医者,是谓医人玩疾,救人性命。
童万春,江湖人称“妙手神医。”
童万春深居于翠鸣林月湖溪旁,有道是:
“山花烂漫血凝凝,翠鸣月湖医众生。”
童万春妙手化春,掌中“玉琼针”可谓是针到病除,无论是怎样的伤,他都可化解。江湖中许多人慕名前去求医,但是很多人都吃了闭门羹。也正因他时而古怪的要求,童万春门前的白骨也有一座山了。
慕容瑛骑着一头驴车载着萧霂尘在山中小径缓缓地走着,慕容瑛赶着驴车带着一顶茅草斗笠,时而呼和时而不语,远远望着前方蜿蜒的小径。
萧霂尘服了那“烈阳丹”之后,身体渐渐恢复血色,寒气大减。“血蝙蝠”的“尸血针”顾名思义,是以人尸之血浸泡,再用蛊虫的毒液萃毒而成。江湖上死于“尸血针”的人不计其数,中毒者会体寒止脉,不可运功,最后化为一滩脓水腐烂而亡。是“血蝙蝠”最阴毒、最厉害的杀人武器。
萧霂尘虽不再体寒,但是浑身已被抽空了力气,半分内力都使不出来,那滋味就好像被扎漏底的水缸,气力源源不断的外泄,一点力气也留不住。萧霂尘躺在驴车后面的茅草里,打开酒壶,痛快的喝了一口。
“你就不能不喝了?”慕容瑛没好气的说道。
“啊?我快死了啊,再不喝两口,恐怕喝不到这人间美味了。”
“我不许你胡说!”
“哎,你应该拉着我去大名府,在美美地喝上一壶‘忘仙饮’,再来上一只‘芦花鸡’。啊......”说着,萧霂尘又抿一口酒。
“你这呆子,天下酒中‘三绝’,你才吃了两样,难道你不想和我品尝那最后一样了?”慕容瑛略有些悲伤,但还是打趣的说道。
“生离死别,不过是一碗酒。等我喝孟婆汤之前,我一定求阎王把我放上来,和你再吃醉一回,我再死。”萧霂尘笑着,眼中全是星光。
“你不会死的。”慕容瑛笃定的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吁”。
走了半晌,慕容瑛把驴车停在了一座茅屋地不远处。
只见那茅屋虽然朴素,但是院子极大,围绕着这院子四四方方地插着篱笆,正正好好地把院子圈成了一个方形,似一个黄色的砚台镶在了那弯月一般的溪边。
茅屋身后高山势比天高,自上而下缕缕的山涧之中缓缓流下一条小小的瀑水,缓缓倾斜在了屋旁的水车上。
慕容瑛扶着萧霂尘,轻轻地走进了这茅屋的院子中。二人四下看得,院中似种着不少瓜果,花卉,盈盈绿绿的一片,和平常的农家毫无区别。
忽然,从院中角落走出一个长相姣好,举止优雅的女人,三步两步走上前来跪倒在地,给两个人行了一个大礼。
“紫嫣给两位请安。”
“啊?”慕容瑛、萧霂尘面面相觑,慕容瑛见状连忙上前,一把扶起这个叫紫嫣的姑娘,“姑娘这是为何?敢问这是童先生的屋舍么?”
紫嫣缓缓站起,低头答道,“正是。”
“姑娘你是哪里人,口音听起来不像我们汉人。”萧霂尘问道。
“公子慧见,奴婢自新罗而来。”紫嫣缓缓答道。
“你是.....”慕容瑛上下打量着紫嫣,缓缓说道,“莫非你是新罗婢?”
“小姐慧眼。奴婢正是。”
“啊。”慕容瑛大吃一惊,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紫嫣。
“什么是新罗婢啊?”
“前朝的王孙贵族们,家中若没有‘新罗婢’、‘昆仑奴’、‘菩萨蛮’这三类蛮夷之地的仆人,都称不上贵族。他们也算是王孙贵族彰显身份的尊卑象征之一了。至我朝,这异域仆人基本上销声匿迹了,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啊呀。”萧霂尘听完又再看了看紫嫣,“没想到姑娘你还是大有来头。”
“公子见笑了。”
“何人在外喧哗,扰了老夫的清梦?”
“老爷醒了。”紫嫣说着,转身就进了屋。
“紫嫣,外边是什么人啊。”
“是两位少侠。”
“哦。走,带我看看。”
只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缓缓走出茅屋,来到了二人面前。
老者正是童万春。童万春约莫七十来岁,只见他身穿白袍,头插一枚竹簪,脑后则别着一颗小药葫芦,甚是别致。虽须发皆白,但看起来精神矍铄、骨骼硬朗,眼含锐气,体似青松,全然不像一个古稀老者。童万春轻抚胡须,微微打量着二人,轻声说道,“二位来此,所谓何事啊?”
“拜见童老前辈。”慕容瑛拱手施礼,“小女慕容瑛。”
“在下萧霂尘。”
“萧兄弟身中剧毒,故特来拜访先生,恳求先生出手医治。”
“哦,所中何毒。”
“‘尸血针’。”
“啊,”童万春忽然笑道,“着了那毒蝙蝠的道,活不长了。”
“先生高.......”
慕容瑛还没说完,童万春一把捏住萧霂尘的手腕,右手伸小指、食指、中指瞬间搭在了他的内关、灵道、间使三穴之上,只见童万春指尖隐约腾起一股白气,闭目不语。忽然,童万春右手抓住萧霂尘手腕一扣一翻,萧霂尘疼的立刻原地横着翻了一圈,童万春运气出左掌朝着他的后心连拍三下,萧霂尘“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
萧霂尘被这三拍拍地昏了过去,半跪在地上,不住地咳出黑血。
“先生这......”
“我刚才替他打通了灵台、督俞、神堂三穴之内的淤血,观他脉象,中毒不深,应是在昨夜。不过那‘尸血针’中的尸毒、蛊毒老夫平生虽有所耳闻,不过还真未着手祛除过。我今日心情不错,这三掌就送给他了,能保他多活两日了。”说着,童万春袖袍轻轻一摆转身就要进屋。
慕容瑛看童万春要“送客”,连忙说道,“先生留步。”
“嗯?”
“还望先生出手相救。”
“哈哈,”童万春笑了笑,“成了这‘尸血针’针下亡魂的人不计其数,那妖蝠的武功虽谈不上精妙,但是此人用毒狠辣绝,老夫我是颇为挠头啊。非是老夫我见死不救,却是这毒,有些棘手啊。”
“先生不必过谦,先生这里的规矩我早有耳闻。”
“哦?”童万春转了转眼睛,不作言语。
慕容瑛抱拳拱手,诚恳的说道,“我相信,先生妙手回春,定能医治此毒。”
“哈哈哈,莫要吹捧于我。老夫我虽为医者,但是却不谙医者之凡道。这江湖中每日都要有人死于各种奇毒异伤,倘若人人都要我医治,那谁来医治老夫呢?我不是华佗,也不是思邈,我只是山野村夫,一介‘江湖郎中’,谈不上什么妙手回春。我也只是医我想医治之人。”
慕容瑛从袖中摸出那块慕容家御赐金牌,手中捏住金牌递到了童安春的面前,“小女复姓慕容,是当朝慕容敌将军的女儿。这块金牌是御赐给慕容家的福荫,先生持此物就是我慕容家的贵人,先生若不嫌弃,我就赠予先生。”
“嗯?”童万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紫嫣接过金牌递给了童万春,童万春握着金牌,只见上写着“慕容”两个大大的金字,金牌的雕刻、做工极为精致,看起来不是凡品。童万春掂了掂金牌,笑道,“你给我这块牌子作甚?老夫要这等物件又有何用?”
慕容瑛一怔,又听他说道,“什么慕容、南宫?于我这山野村夫何干,老夫我久居山林,你这牌子,老夫我不喜欢。”
说着,童万春不屑地凌空一扔,把那御赐金牌扔到了身旁的水井里,一脸的不屑。
“你!”萧霂尘看着童万春作为,气血上涌,一步上前想要破口大骂但体寒气虚,直吐了一口鲜血。慕容瑛见状一把挡住萧霂尘,示意他不要说话。
“二位请便吧。”童万春不耐烦地说道。
“先生需要什么,在下就为您讨来什么。”
“好大的口气。”
“先生请说吧。”
“哼哼。”童万春冷笑了一声。
只见童万春从袖中拿出一物,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珠,那珠子在阳光之下闪着一股极美的光亮,似琥珀,似猫眼,温润而华美。在宝珠的外侧,则雕着极为细小而精致的细纹,图形错综复杂不知描绘的是何物。阳光洒在了上面,似照进了一处处沟壑,蜿蜒曲折闪着光亮。那光亮似有吸力,紧紧抓住了三人的眼睛。
“这是‘定风珠’,此‘定风珠’非彼‘定风珠’。这颗宝石其实是一颗万年琥珀,是暹罗国的至宝。是‘雾里烟’送给我的,这颗宝珠虽不比玉玺,不过也值上五座城池。世人只知道它是一颗万年宝石,却不知它其实是一个锦盒的钥匙。”童万春顿了顿接着说道,“百年前,海上有一罗刹国,是谓一神秘的国度。据传此国国主长命而百岁,只因修习了一门名为‘长生诀’的秘术才得以延年益寿。而这‘定风珠’则是这个国家历代君王开启锁有《长生诀》锦盒的钥匙。定风定风,实乃锁住风华,常驻容颜、永葆青春之意。”
“先生可是要取那锦盒?”
“非也,非也!”童万春眯了眯眼睛,神秘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