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霂尘看得那墙上挂了一幅画。那画作名为《果老沽酒》。只见那画卷纸色泛黄,显然已有些年月了,画中的张果老栓驴于木桌之旁,手中拿着一碗酒翘着腿坐在长凳之上,面颊微红,人物活灵活现。但是仔细观瞧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那张果老的眼神十分明亮,好似活的一样。再看,画中也未署名作者,但是在画上方赫然写着四行诗:
“青驴去踏红尘裹,
白鹤夹归玉柱前。
试看高真栖隐处,
此中疑似蔚蓝天。”
“哈哈,明明是沽酒吃醉,为何说是‘蔚蓝天’啊?哈哈哈。”萧霂尘笑道,“这分明是画不对题,胡作乱写。”
“试看高真栖隐处,此处疑似蔚蓝天。”萧霂尘又念了这最后一句,不禁又笑了笑。
脱去衣衫,就此准备睡了。
不对。萧霂尘刚躺下又坐了起来,空中喃喃自语,“栖隐处......蔚蓝天......啊!”萧霂尘繁复默念这最后一句诗,忽然恍然大悟盘坐于床上,运起功力。
“天地混沌,山雷骤变。乾坤入泽,无为不为。”萧霂尘把两种武功的口诀混在了一起。把“阳”决和“阴”决念在一起化为新口诀,心中运气之时那阴阳二气自然由驰化凝,游走八脉,不觉痛苦反而只觉三焦气盈,手足好似有千斤力道。
“哈。”萧霂尘振臂一呼,真气在他的体内凝练成一团,好似祥云入体,随着萧霂尘运功行脉,那真气缓缓地从他的鼻孔之中淡淡喷出,整个人被月光着墨好似登仙化羽,神气潇洒。眨眼间,萧霂尘已运功有一个时辰,微微睁眼看那天色黝黑,遂收功静坐。萧霂尘满面红光,气血通畅,浑身说不出来的舒畅充盈。萧霂尘攥了攥拳,只觉此刻比刚才好似又增添了好几分力道,“真气先行一个小周天,合阴阳二气于涌泉、廉泉二穴自上而下凝于关元是谓‘栖隐处’。然后在把这气经气海行至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维、阳维二脉、阴蹻、阳蹻此八脉走一个大周天,才得‘蔚蓝天’啊。哈哈哈。”
萧霂尘高兴地笑着,甚是开心。想了一下,遂下床跪倒在了“张果老”的面前,“真人在上,弟子承蒙张真人恩泽,受弟子三拜。”萧霂尘说罢,连着就磕了三个响头。
萧霂尘起身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一看天色估计似已至寅时,倒头便睡了。
“店家,来一碗桐皮面,再给我一个笋肉馒头。”慕容瑛起来便下楼准备吃饭,对那店里的伙计招呼道。
“客官,那桐皮面我们这没有。这青州都没有,只有在京城有那面。一看客官您就是京城来的,哈哈。”小二笑着。
“哦.....那你们有什么?”
“客官,咱家的盐煎面您要不要来一碗,还有那荷叶饼客官也可以尝尝。”
“好,就依你。”
“得嘞,您稍作。”
小二风风火火的就去了,慕容瑛静静坐在桌前望着楼上。
此刻已至深秋,院中已有不少落叶,焦黄的树叶散落了一地。这客栈不大离着城门不远,但是来往的店客却是络绎不绝。店家此刻在院中扫着落叶,几个伙计则上上下下招呼着客人。
“啊呀!”
慕容瑛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萧霂尘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摇摇晃晃地正下楼。
萧霂尘看见慕容瑛坐在楼下,慢慢走至桌前,拉出她对面的长凳,睡眼惺忪的坐在了慕容瑛的面前。
“哎,大酒鬼是不是昨天跑出去喝酒了?”慕容瑛打趣的说道。
“嗯......”萧霂尘似乎还没有睡醒,一脸的无精打采。
“哦?去哪了?”
“去吃‘忘仙饮’了。”
慕容瑛白了他一眼。
“客官,您的面还有饼,慢用、慢用。”
店家小二手托着木碟,缓缓放下两样吃的摆在了慕容瑛面前便又风风火火的去了。
“啊,好香。”萧霂尘一瞬间就来了精神,死死地盯着慕容瑛的那碗面:那面闪着一层淡淡的油花,面如金丝泛着金黄汤面上飘着点点葱花,香气扑鼻,萧霂尘的口水一下流下来了,“这个是什么面?”
慕容瑛从著桶中拿出两根筷子,一挑那如发丝般粗细的面条,白气腾腾香气更甚。狡黠的冲萧霂尘说道,“这个叫女儿面,你们男儿吃不得。我看你就别吃了。”
“伙计。”
“唉!来了,您。”小二听喝快步来到萧霂尘身前,“怎么了?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萧霂尘指着慕容瑛吃的那碗冲小二问道,“这面叫个什么?”
“客官,这是本店的‘盐煎面’。”
“好!给我来一碗,再给我两个茶叶蛋、三张金花饼!”
萧霂尘说罢,慕容瑛吃着半截差点没吐出来,猛呛了一口汤水。
“得嘞!你稍后。”
“我说你是饭桶么?你这早点比我中午吃的还多,你这饭量能在我家做马。”慕容瑛擦了擦嘴角的汤汁,一脸鄙视的看着萧霂尘。
“切。你家的马要是没我能吃,那才坏事了呢。再说了,这几天打架打累了,还差点死了!以后从早晨开始,我就要多多善待我自己。”
“佩服佩服。”
一会,萧霂尘点的吃的也上来了。萧霂尘昨天睡得晚,昨天也没吃什么东西,此刻早已经饿得不行了,嘴里塞着一大口东西边吃边说,“好吃......好吃......真好吃。”
慕容瑛看着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托着脸笑了。
“你笑啥?”萧霂尘看慕容瑛似在看着自己吃饭,又笑的那么沁人心脾、那么好看,脸一下就红了。
慕容瑛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脸也红了。连忙抚了抚衣袖正色道,“我在看猪是怎么进食的。怎么能吃得那么膘肥肉沉。”
“切。”萧霂尘没理他便又吃得是风卷残云。
“青州城北即是青河尽头、澜海始地。午时我们在这青州城里吃上一吃、玩上一玩。而后我们便乘船至江南,两三日也就到苏州了。你期不期待到苏州?”慕容瑛笑着说。
“当然了,慕容大小姐都没去过,我当然期待了。主要是期待你说的那酒。”
“我就知道你惦记着那‘望月轩’呢。”
萧霂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青州城中,不比京城、大名府,跟那两个地方比简直就是莹烛之光。不过青州城被名山大川环抱,又临澜海,也是个福地啊。青州要说为水城,名不副实;要说为繁城,也是名不副实。不过平平无奇或许才是青州城的独特所在。”慕容瑛说道,“或者说‘繁华似锦名天下’不如‘空山新雨在归庐’吧。”
“我也觉得竹林深处、茅屋门前或许才是江湖的宁静之地。”
说罢、萧霂尘慕容瑛相视一笑。
......
“今天墨月姑娘唱不唱曲啊。”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摇着折扇冲着一个身着艳丽的鸨母说道。
鸨母眉飞色舞的说道,“哎哟~刘公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墨月姑娘晚上才出来唱曲呢,公子怎么这般心急啊。”
“哼。”公子笑了笑,“赵妈妈,这酒钱我可是给了一锭金子!妈妈你这般说,莫非是折我刘某人的面皮不成了。”
“死八婆,赶紧把那墨月小美人给我家公子叫出来!不然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公子身后的两个仆人,此刻神色俱厉,撸胳膊挽袖子似要揍那老鸨。
“哎哟哟!几位这是干什么。”鸨母连忙上前握住那几个家丁的拳头,“别生气别生气。不是妈妈我不叫,这是我‘藏香阁’的规矩,你哪见过白天升月亮的?我叫‘怜翠’、‘碧兰’、‘怀秋’几位姑娘出来陪各位爷吃酒,晚上再来听曲,如何?”
“去你娘的狗屁规矩。”公子一把推开老鸨,伸手就要打,“你这破楼是不是不想开了,老子就是要白天看月亮!”
场面一时焦灼,那藏香阁中的姑娘们此刻都吓得花容失色,盯着公子一众人。酒客们看雷电生火,也都纷纷停著注视着他们。
“哎哟......”一下子,老鸨就被推倒在地,不住地呻吟,“你这......小.....东西。”
“哎哟!你这贼婆娘,我看你就是找打。”公子抬起腿就要朝那老鸨脸上踩去。
“唰!”忽然,从楼中角落中飞出一根筷子,“噗”的一声刺中了公子的小腿。公子立刻疼的是脸色煞白,向后跌倒,摔在了地上。
家丁们见公子摔倒连忙扶起他,四下叫喊,“谁!哪个不要命的!敢伤我家公子!有种你就出来。”
“就你这种泥胚凡胎也配听墨月姑娘抚琴唱曲?”
众人看向语声之处,俨然坐着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那人目若星河、眼含春水,器宇轩昂、潇洒不羁的风度简直要把这刘公子踩到泥里去。
“你是谁......”刘公子疼的喘着粗气,慢慢说道。
“我是谁不重要知道,你只需知道,你已然搅了我的酒兴。”
“给我宰了他!”
刘公子一声令下,那两个仆人好似出笼野狗,拿起两个木凳上前就要砸那公子。
公子左手举着玉杯饮着美酒,右手捻起著桶中两根筷子朝那两个仆人一弹,“嗖嗖”两声,两根筷子好似流星破空,刺穿了两人手中木凳,深深地扎进了两人身后的木柱之上。那两个人举着圆凳看了看那凳面上的小孔,又看了看依然在悠闲吃酒的公子,不禁冷汗直冒,不敢再上前半步。
“还不快滚?”公子淡淡的说道。
两人扔下木凳搀起刘家公子便灰溜溜的去了。
堂内无不注视着那公子,鸦雀无声。只见他收起玉杯揣入袖中,在桌上放下一锭金子,冲那老鸨淡淡说道,
“今天晚上墨月姑娘抚琴吟曲,那‘听雨’的位置,我要了。”
“好......客官......”
说罢,公子顺门悠然而出,潇洒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