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圆桌会议室里,众人落座时似乎都有点犹豫——他们显然是被希尔刚才所展示出的凌厉气场震慑到了。尤其是菲兹和西蒙斯,一进屋就直奔最里面的座位,离他们的副局长远远的。安吉拉只好通过心灵感应,暗地里给洛娜捎了个口信,和她一起坐到了希尔两侧。
“玛利亚,”安吉拉率先缓和紧张的气氛,她眯着笑眼,对希尔夸赞道,“你今天还是和往常一样容光焕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昨天的调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坏消息,是吗?”
“同样地,”希尔把一个文件夹递到安吉拉面前,回答说,“也没有什么好消息。那里空无一人,只能借由探测器极其微弱的信号推测,曾经的确有变种人居住过。”
安吉拉打开文件夹,翻阅着里面的照片:原来,方就是在这样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挺过了备受折磨的三年。身体与心灵所遭受的黑暗、疼痛、囚禁,一向是抑郁症最好的三个朋友。“克拉丽丝的灵魂一定本就十分强大!”安吉拉在心里感叹,“我做的只不过是为她迷茫的灵魂指引了方向……”
“而且,”希尔又伸出手指,为安吉拉指出照片中细节,“从灰尘和蛛网等痕迹可以判断,住在那里的人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你的情报可能没错,地狱火俱乐部在一个月前就离开纽约了。”
“哦?”安吉拉着迷地望着希尔那双在阳光下被照得亮晶晶的湛蓝秋眸,拄着桌子问道,“你确定了这次袭击不是他们策划的?”
“……”希尔娥眉微紧,轻轻瞪了安吉拉一眼。安吉拉也即刻会意,乖乖地收起轻佻的举止,惹得一旁的洛娜捂嘴偷笑。
“其实,”希尔将文件推到桌子中央,将照片展示给众人,“我们到现在也无法确定地狱火俱乐部和这次事件到底有无关系。有太多的情报是相悖的。”
“比如呢?”洛娜问道。
“比如,”希尔回答,“除了席林等工龄比典狱长冈顿还要长的几名老狱警,其他在冈顿之后入职的狱警全部参与了这场袭击。这个拘留所简直成了他们的窝点!这一定需要相当长时间的发展与运营。如果俱乐部已经控制了如此众多的普通人作为‘忠实拥趸’,他们在纽约的落脚点也不必如此寒酸。”
“说道冈顿,”安吉拉想起自己抢救的关键情报,一脸期待地问,“玛利亚,他的那个笔记本电脑里都有什么?”
“感谢你的努力!”希尔将手搭在安吉拉柔软的肩上,语气中充满安慰,“但你的行动还是有些慢了。里面绝大部分的资料都被抹除了,只剩下一份计划表。我们依然不知道他和谁有过联系,听命于哪个组织。”
“计划表?”安吉拉略带失落地问,“是这场袭击的计划吗?”
“是的,”希尔又温柔地抚了几下安吉拉的背,然后对众人说道,“他们的计划里,完全没有克拉丽丝,目标直指克里斯汀·埃弗哈特!”
“诶?”达克霍姆听到此话,不禁端正坐直,认真聆听。
“那些离奇事件,”希尔也认真地向达克霍姆解释,“水灾、大火、爆炸……都是他们提前安排好的。目的是趁乱将你和普莱潘特工弄晕,再将你们锁到电梯里,利用烟囱效应,让你们在电梯里被浓烟熏得窒息而死。这样别人就会以为,普莱潘带着你经由电梯逃离时,恰巧电路被烧坏。你们被困在其中,不幸身亡,从而完美地伪造出一场意外事故。”
“真是怪了……”达克霍姆敲着下巴,一边思索一边说,“小克里斯汀虽然很有原则,但不是不会圆滑处世的傻子呀!她文章里的用词从来不会强硬到得罪某些势力……”
“那你本人呢,达克霍姆女士?”希尔若有深意地眯起眼睛,“在你隐居的这些年里,有被其他人发现真实身份吗?”
“你什么意思?”达克霍姆的嗓音里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你是在怀疑我的潜伏能力吗?哼!这么多年来,X战警,不,兄弟会都没发现过我,何况人员更加稀少的地狱火俱乐部?”
“你能确定吗?”希尔追问,“据我们所知,艾玛·弗罗斯特的心灵感应能力不比X教授逊色多少,也许是她或她的五个女儿在暗中感应到了你?”
“查尔斯教过我有关心灵感应的一些东西,”达克霍姆扫了一眼安吉拉,然后对希尔正色回答道,“我对它相当了解!如果有人潜进了我的心灵,我会察觉到的,从不例外!”
“那么——”希尔又问道,“你可以保证,俱乐部后来没有招募到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感知同胞的年轻变种人吗?就像这位普罗德斯达先生一样?”
“……”达克霍姆沉默少顷,摇着头开口道,“不,我的确不能保证……我在X学院教导过能力千奇百怪的少年变种人,他们的花样比漫画里的恶魔果实还要繁多。我们之中,出现拥有什么能力的同胞都有可能。”
“我们先不谈这个了。”希尔深知自己不是来和达克霍姆辩论的,便引出另一个她感兴趣的话题,“女士,我从未怀疑过你的个人能力,只不过俱乐部一直藏在暗处,我们都没法确定他们现在的实力。但是我能听出来,你刚才十分肯定变种人兄弟会从没察觉到你的‘复生’。所以——你也一直藏在暗处,观察他们吗?”
“真是聪明的女人!不知道我是否应该这么信任你。”达克霍姆望了望希尔,又望了望安吉拉,最后还是坦然回答,“没错,我当然留意着兄弟会。但,我也只是知道他们的大体动向。直到新千年来临之际,他们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离开了这个国家。”
“哦?”希尔知道达克霍姆信任的其实是安吉拉,询问声便也不再那么具有强迫性,“女士,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中国,”达克霍姆呼出一口气,说道,“他们去了中国。”
听到这个回答,众人无不瞪眼惊奇。其中,安吉拉最为尤甚。而希尔,却是相较起来,最为淡定的一个。
“中国?”希尔向后一仰,靠在椅子背上,“这就解释得通了。前不久我去了一趟阿灵顿,看到五角大楼正在绞尽脑汁地分析,奥运会开幕式里的那只凤凰到底是用什么做的——看起来既不像是全息影像,也不像是烟花焰火。他们还以为中方是在炫耀什么秘密武器。现在我知道了,那其实是变种人的特殊能力。想必兄弟会在中国,与政府的关系相当不错。”
“其实,”菲兹突然插话,一通分析道,“关于那个凤凰我也研究过,以现有的科学理论是可以做到的。难点在于如何用电磁场控制多团等离子体,但辅以强激光的话……”
菲兹起初滔滔不绝,但说着说着,他发现在座的其他人似乎都没有真的在听他的科普,只是不失礼貌地装装样子。希尔更是直接低头摆楞起手机。菲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好弱弱地用一句“差不多就是这样”作结尾,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你们看!”希尔示意身旁的两位姑娘看向她的手机屏幕,“这是你们飞往中国的机票。我还欠你们一场‘蜜月旅行’,我一直都记得。”
“哇哦!”洛娜惊喜万分。她一手搂住希尔,一手抢过手机,仔细地阅览上面的信息。“玛利亚,我真是爱死你啦!”
“呵呵,”安吉拉却笑得有些‘冷酷’,“亲爱的希尔特工,这是你之前早就买好的呢,还是听到新的情报后临时预订的呢?”
“你说呢?”希尔仰靠在洛娜的肩上,狡黠的目光在安吉拉洁白的面庞上来回挑拨。
安吉拉不发一语。她利用心灵感应,将一句话送进了希尔的心田:
“我明白了,玛利亚。你的秘密,我也会用一生来探索。”
就在希尔因第一次体会到心灵连接而瞠目的瞬间,安吉拉迅速地将她的身子拉正,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说道:“哎呀,快起来!洛娜全身都是骨头,躺她身上你也不嫌硌得慌!玛利亚,谢谢你的礼物,我也同样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说完,安吉拉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戒指盒,然后随意地递到了希尔手中。在众人的惊讶与起哄声里,希尔的手指竟然有一丝颤抖。她狐疑地看着安吉拉,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简约的玫瑰金材质的戒环之上,一块绚丽的多边形钻石璀璨而夺目,它的光亮从中心向外辐射,明暗变化之下,简直像是一团舞动的白色火焰。
“哇塞!”达克霍姆凑过去叹道,“这得有一克拉了吧?可能还不止……安吉拉,它比你送给洛娜的那颗贵多了吧?”
“你、你们别误会!”安吉拉有些吞吐地说,“首先,给洛娜买戒指时,店里的资金有些周转不开嘛……现在我的手头宽松一些了。而且,这一枚,也不是给玛利亚一个人用的……”
“安吉拉,”希尔合上盖子,表情凝重地望过去,“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异能可以快速治愈伤痛,对常常冒着生命危险进行任务的神盾局特工来说,再好用不过。你想帮助我们,却又深知这份力量被滥用的后果。所以,你只好将它交给我,神盾局以后如何应用里面的力量,要由我来定夺,是这样吗?”
“嗯、嗯!”安吉拉一个劲儿地点头,“交给你,我放心!我也只放心你……”
话音未落,洛娜当即双手一环,扣住希尔的腰。
“你干什么?”希尔下意识地挣扎一下,回头问道。
“还能干什么?”洛娜俏皮地回答,“当然是怕你按奈不住激动,不顾场合地朝安吉拉亲过去啦!”
“你的意思是——”希尔的眼珠一转,“其他的场合就可以了?”
“对呀!有时候我一个人斗不过她,我们一起合伙欺负她好不好……”
“洛娜,你够啦!”安吉拉急忙喝止两人荒诞的对话,又向凑过来看好戏的众人甩了一下胳膊,“还有你们几个,都坐回去!”
众人便依她所言,一个个窃笑地坐回椅子上。羞愤之中,安吉拉硬着头皮转移话题:
“玛利亚,昨天菲尔提了一句‘九头蛇’,你觉得……有可能是他们吗?”
希尔闻言,掰开洛娜的手,坐正后说道:
“安吉拉,九头蛇已经随着二战的结束而覆灭、成为历史了。关于这一点,神盾局,以及世界安全理事会,对公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几十年来,确实有打着他们的旗号作威作福的民间组织,但都只是小打小闹。目前,关于这场袭击,我们的头号怀疑目标仍然是地狱火俱乐部。”
“这样啊……”安吉拉没再多说。她现在没有和九头蛇有关的确切证据,什么也不敢乱讲。“那么,接下来,神盾局要做什么呢?”
“当然是在纽约市及全国范围内探查变种人的信号啦!”希尔答道,“希望在你们的帮助下,我们可以将变种人探测器的感知范围做得更广一些。”
“呵,”达克霍姆突然哂笑一声,“据我所知,这可有点困难。崔斯克的研究是建立在大量惨无人道的人体试验之上的……”说到此处,达克霍姆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压下内心中肆卷的激愤,然后接着说,“但是你们不会这样做。所以,寻找变种人这件事,还是交给我们的雷鸟吧!”
“咦?”安吉拉望向普罗德斯达,问道,“约翰,这是什么意思?你要——离开纽约?”
“是的。”普罗德斯达向安吉拉微微一笑,点头答道,“我对这个国家还是有点信任危机,无法留在这里和神盾局密切合作。你之前不是建议我‘试着在心中描绘祖国美好的一面’吗?可是当我这么做时,却发现,我为这个国家在外战斗了多年,却还一直未能好好地看上她一眼。所以,我决定借此机会,周游祖国的大好河山。或许,经过此番经历,我会找到我对这片土地真正的热爱,源自于哪里。”
“祝福你,约翰!”安吉拉郑重地颔首,“可是,昨晚克拉丽丝给我打电话说,因为席林女士被神盾局招募了,以后跟着普莱潘特工担任汉德特工的手下,所以她也想要留在神盾局啊……”
“哈哈!”方笑着窜到普罗德斯达怀里,“安吉拉,你以为我们会分开?想什么呢!你忘了我的能力吗?哪怕约翰踏遍天涯海角山川万里,我们都可以随时相聚。”
“可是,你的传送门……”安吉拉的语气里尽是不解,“不是只能连通你曾经到过和视野之内的地方吗?”
“哎呀!”方敲了下脑门,“昨晚是我第一次喝酒,可能太醉了忘了告诉你了!昨天进行调查时我偶然发现,我现在可以直接在约翰的周围开启一道传送门,无论他身在何处。可能是因为你通过心灵感应治愈我时,我和约翰的灵魂‘共振’了,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以后是否可以同样随时随地连通其他人……”
“或许——”菲兹又不禁开口分析说,“这是某种量子纠缠。克拉丽丝,可以详细地向我描述一下你眼中的‘空间能量场’吗?”
“嗯——”方想了想,回答说,“确实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它们附着在万物之上,却又不被万物束缚,可以向外——辐射?对,辐射……由别处传来的空间能量场,也会与物体上的能量场产生某种作用。我说不上来这种作用具体有什么效果,甚至可能只是我的错觉——我感觉物体会因能量场而发生长短、大小上的变化……”
“你是说——你能看到引力波?”菲兹的双眼在深深的眼眶里瞪得老大,兴奋中透露着震惊,“这怎么可能?那是尚未验证的理论,而且理论中它的传播速度是光速!你怎——噢,不对,电的传播速度也是光速,但电子的速度却奇慢无比……克拉丽丝,我们可以更加详细地讨论一下吗?”
“当然!”方起身,跟着菲兹走向附近的一张小桌旁,“以后在学校就多多请你指教啦,里奥!”
男友离席后,西蒙斯也起身走向达克霍姆:
“女士,很荣幸见到你!我是科技部的珍玛·西蒙斯,主修生物化学方向……”
“珍玛!”希尔隔着桌子打断西蒙斯的话,“局长交待过,严禁所有人研究达克霍姆女士的异能。我希望近期你能将精力用在改进变种人探测器上,你明白吗?”
“哎呀呀……”达克霍姆把吓得一哆嗦的西蒙斯搂到身边,对希尔不满道,“这孩子这么可爱,你怎么这样呵斥她!真不知道安吉拉和洛娜看中你什么了……”说完,达克霍姆又捧起西蒙斯的脸蛋,“小珍玛,乖!让姐姐好好看看……姐姐最喜欢研究生化的科学家了!”
“姐姐?”安吉拉冷笑,“呵呵……”
“呵呵……”达克霍姆轻蔑地瞥了安吉拉一眼,似乎根本不在乎她的挑衅,而且在心中早已想好了对策。
……
众人又闲聊许久,午饭后,便一一向希尔告别。普罗德斯达前往哈莱姆天堂,方跟着菲兹和西蒙斯前往神盾局学院,而达克霍姆却跟在安吉拉和洛娜身后。
“你……”安吉拉顿生一种不祥的感觉,“你什么意思?”
“跟着你们回家呀!”达克霍姆笑着答道。
“回家?”洛娜歪着脖子问,“你不是和埃弗哈特记者住在一起吗?我们顺路吗?”
“唔……”达克霍姆突然用娴熟的演技表露出无比凄悲的伤感,“小克里斯汀是一位自强独立的女性,但她也真的不小了,在万花丛中玩够了,到了寻觅值得托付一生的婚姻的时候了……我再住在她家里,不是拖人家后腿嘛……”
“你是——”洛娜眨着大大的眼睛,“想要和我们住在一起?”
“是呀!呜呜……”达克霍姆不断抽泣,眼角竟真的留下了一滴泪,“我这个孤寡老人,只能求你们这对侄女收留我了,呜呜呜……”
“侄女?”安吉拉问,“我们怎么成你的侄女了?”
“因为我是你们长辈的姐妹呀!”达克霍姆说,“小安吉拉,当初在阿卡利湖基地里,是我和琴一起把襁褓中的你抱出来的!还有你,小洛娜,你不知我和你父亲的关系曾经有多么亲密……”
“停、停!”洛娜连忙止住达克霍姆,“我可不想知道那些细节!好吧……瑞雯姑姑,就算你想待在我们家里,可我们也只有两张床呀!”
“那样不是更好么?”达克霍姆又陡然笑成一朵花,眼角的泪水廉价得像是花瓣上的露珠,“这样——你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每天和安吉拉睡在一起了呀!”
“好哇——不对!”洛娜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但又马上冷静下来,“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我和安吉拉又不需要客人的借宿才能一起睡……”
“哦?”达克霍姆嘴角又涌上一股坏笑,“那我若是提供更多关于你们的信息呢?”
说完,达克霍姆身上忽然泛起数圈像是由鳞片组成的涟漪,眨眼之间,她便变化成了一名身材高挑、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
洛娜掩嘴深吸一口气,然后再也没呼出来。那道身影曾被她深深地憎恨,又被她释然地宽恕,早已被烙在了她的脑海里。
“你好呀,我的小公主!”男子咧嘴一笑,露出数不尽的牙齿,“你不想知道更多更有趣的故事吗?比如你的极速者哥哥,还有女巫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