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世同堂的砖头家,如果懂得尊重和互相尊重,本应该是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但砖头家缺少的就是尊重。一个家庭,如果成员之间缺少尊重,同时也就缺失了人情味。如果缺失了浓浓的人情味,那么这个家庭离走向崩溃和覆灭的边缘也就不远了,甚至说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砖头娘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尊重邻里。砖头从年轻到现在,不知道尊重邻里和家里人。而砖头的儿子呢!却好像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及至到了砖头的孙子这一代,已经把尊重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天马行空,任我往来。尊重正是从家庭的内部开始,慢慢的向外漫延、渗透,最后终能把自己置身于一个其乐融融的境地。否则,最大的可能,是自己正在端起盛满了自己酿造的苦酒的杯子。
一年的开春,正是乡下农民种菜的时节。砖头的老伴可能把一个独角镂给借出去了,而砖头的儿子下午也要用这张独角镂去种芸豆角。砖头的儿媳妇就开口了:“你个老不死的,你说你活着有什么用呢?你干过一点人事吗?除了吃饭,还能干什么呢?养着你,还不如养个猪呢!养个猪,过年还能杀了吃肉呢。你呢,杀了熬油都是臭的,都没有人闻一下,狗都不稀罕,都嫌你臭……。”其阵容之强盛大大超过了砖头当年。砖头当年只是砖头会骂自己的娘,媳妇还是忠厚老实的,从来没有骂过砖头娘。而砖头的把家风传到了儿子这代,成了真正的所谓珠联璧合,夫唱妇随了。媳妇刚骂的累了,歇息一下,儿子又接上了:“你说你们俩个人活着有什么劲呢?还不如死了呢!死了也省一口粮食不是吗?活着你们俩能干什么?除了造大粪,真想不起来你们还有什么用。老不死的……。”夫妇俩,你一言,我一语。而砖头老两口子,老伴本来就笨嘴拙舌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在娘家受由于父母早亡和自己的傻,受娘家人的气。嫁给了砖头,受砖头的气。现在好不容易当了婆婆,其结果,又多受一层的气。砖头呢?则完全没有了对付他娘的气势,一声不敢吭。而其孙子呢,比原来儿子看着家庭纷争还神气。儿子只是冷酷的看着,脸上是一片漠然。而孙子呢!可能时时代进步了,人也跟着进步了,还是人都有时代性呢!孙子则是打着口哨,吹着流行歌曲,观看这场战争的始末。不但这些事与他无关,而且还是有一番乐子可看的心情和姿态。并且看看的津津有味,大有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态。
不知是由于环境的影响,还是言传身教的作用在潜移默化。砖头的孙子,其性格更怪异,更残忍。果真应验了那句话‘青出蓝而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一天梳一个小分头。两只手插在裤兜里,头发染成黄色。走起路来,一摇三晃的,大有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劲头。其面部表情和神态,让人一看,觉得和一个死了三期又缓过魂来的人相似,脸总是煞白煞白的。眼睛和一双死鱼眼差不多,盯死一个地方,一动不动。说这人长得精神也不是,说这人长得凶相也不是,说这人长得帅气也不是。怎么形容呢?总之就是让人一看,这人浑身上下泛着一股寒气。让人觉得见着了这个人,总有一种浑身上下发冷的感觉。其行为,也十分的诡异和神秘。其凶残和冷酷,简直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一天,砖头的儿子在晾晒玉米粒,准备加工玉米粉用。结果邻家的鹅跑过来,伸着长长的脖子,用扁铲一样的嘴吃了几口玉米。也是该着这个鹅的命苦,碰巧让砖头的孙子给看见了。只见他紧跑几步,蹭的一下抓住了鹅的脖子。把那只鹅拎起来,从屋里抄出剪刀,咔嚓一声,把鹅的下嘴叉给剪掉了。然后将鹅狠狠的摔在地上,并且嘴里恶狠狠的说着:“不知死活的东西。”
这天,砖头的孙子没事,正在街里闲逛,不知谁家的一只宠物狗,冲着他吼叫了两声。过了没有几天,这只狗就就被发现死了路边。其状惨不忍睹,整个头都被砸烂了。事后有人说看见砖头的孙子,曾用骨头引着这条狗走了。而这条狗,正是咬过砖头孙子的狗。但主人没凭没据的,又没有亲眼看见人家下手,况且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狗,也就没有说什么。
而且砖头的孙子,极不爱说话。无论和同伴还有长辈什么的,很少听见他说话。所以,大人们几乎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有同龄的人,在一个班上过学的人,才知道他叫张嘉兴。也正是由于其不爱说话,和其父亲的智力问题,因此一般的人,都把傻和他父亲联系在一起,而把蔫和老实同他联系在一起。
其同龄人很少有人知道张嘉兴到底在那儿上班,上的什么班。因为其打工从来不和本村的人在一起,总是一个独来独往。而且也就是在其曾祖奶奶上吊的头天傍晚有人见过他。还聊了几句话:“嘉兴,回来了”“回来了。”“今年在那儿干活呢?”“东北。”也就是在这天晚上,曾有人听见砖头家里吵架了。好像是祖奶奶和砖头吵来着。而且这人还听得了几句详细的话。但起因是什么?这个人不清楚。只是开始是祖奶奶的话:“这样的钱不能花的,一个小孩子家,那能一下子挣这么多的钱呢?而且身上血了叭叽的,你们也不问问怎么回事吗?”砖头的儿子说道:“钱就是人花的,是不是你个老不死的看着钱眼红啊!眼红说话。给你个老不死的几张,也让你高兴一下子。滚你的,你个老不死的。别在这儿念葬经了。”这是砖头儿子的话。砖头也随口接道:“我说你个该死不死的东西,是不是见不得我有钱哪!你除了会坑害我,还能干点人事不,你这样坑人害人的。还不如去喝点药,或者找根绳子上吊死了去呢。”祖奶奶仍然带哭腔的说道“造孽呀!造孽呀,放心吧!不用你们催我,今天晚上我就找哑吧去了,砖头哇,你一辈子打你妈骂你妈呀!你造孽呀!不但你打你妈骂你妈,还教唆孩子们也骂我,你不得好死啊!”“我反正比你晚死,我就是好死赖死,你也看不着了。但是你怎么好死我却是能够看见的,气死你个老不死的。”
在为干娘办理丧事的过程中间,就有人把这一个细节过程给传开了。吴老汉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想说几句什么,但毕竟是自己的干娘,是砖头的亲娘,砖头都不说什么,自己更不好说什么了。但还是忍不住对传话的人说:“没根没据的话,不要瞎传。我干娘这死的就够憋屈的了,难道死了还不让她安静点吗?”但根据这几天在处理丧事的时候,自己发现的一些怪异的事情,总觉得一些事和砖头有着撇不清的关系。特别是砖头的孙子,张嘉兴。
吴老汉带着满腹的疑惑,总算帮着砖头弟弟把干娘打发清了。不管砖头弟弟如何,干娘总是自己的干娘,而且干娘对自己有着养育之恩,这一点是永远不忘记的。没有干娘,也就没有自己的今天,恐怕自己早就饿死了。吴老汉越是想着干娘的恩惠,耳边越是时时响起人们传说的干娘打架的事情,还有自己亲眼看到的一些事情,越想越觉得蹊跷。终于有一天,自己实在憋不住了,对老伴说道:“我和你说件事,你嘴严点,别和外人去胡说八道的。”“你就说吧!神神道道的。”老伴答对着。于是,吴老汉就把人们关于干娘打架的传说,一字不差地和老伴学了一遍。又对老伴说:“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本来干娘死了,干娘用过的被子衣服的都要烧掉。因为干娘是吊死的(农村人都把正常死亡之外的死亡叫做不是好死的,但吴老汉不愿意这么说,因为他永远也忘不了干娘的恩情。),据说,烧了就能去晦气。本来说好了是让我去烧的。但到了晚上要烧的时候,却又不让我去了,是砖头和砖头儿子亲自去烧的。”“自家去烧这些东西,到是头一次听说”老伴回着话。“还有蹊跷的事呢,在头烧去以前,我看东西比较乱,怕他们不好弄,帮忙整理了一下。怎么看见了一身带血的衣服,和一身被撕的破破烂烂的衣服。而这些衣服不像是干娘的,无论从料子上看还是从样式上看,还是从颜色看,都不是干娘的,倒像是张嘉兴的。你说如果真是他的衣服,干什么会去烧了呢?他又从哪弄的血呢?”“会不会是干娘办事,杀鸡什么的弄上的,现在的孩子干净,一看有血了,就不要了。”老伴随意的说着。“绝对不会,因为杀鸡杀鱼的活比较脏,谁都不愿意干,鸡和鱼都是我杀的,他根本没有上跟前去。”吴老汉说道。老伴说:“嗯,是邪门!莫非河里的事和他有关系,可河里的尸体是个女的,又没有见有外伤啊!”吴老汉说:“是呀!但愿吧!”
几十年前哑吧死了,砖头没有让哑吧进祖坟,而是葬在了半劫沟。砖头娘死了,虽说进了祖坟,却死在离哑吧的坟不远的地方,也有的人说是就是哑吧坟头的那棵树上吊死的。并且,由于砖头的娘的死,还引出了两具无名尸。用吴老汉的话说,这两具无名尸还都是当天,由倒霉倒的家的吴老汉发现的。这一切纯是偶然,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呢?
一天,一个从市里回来的人说了一件稀奇的事情。说是市里死了两个人,一个是姥姥,一个是外孙子。死亡的原因是家里的燃汽罐漏汽造成的起火。姥姥想救外孙子,硬把外孙子从楼上给推下去了,其结果是孙子也摔死了,奶奶也烧死了。但街坊邻居都不知道这姥姥俩是什么地方人,因为他们很少同外界接触。只知道有一个女儿,也就是摔死的孩子的妈妈,好像是在什么家具城的摊主。但是,却找不见了。警方无论怎么找,也找不着她女儿。所以,现在两具尸体还在医院的太平间放着呢。而第一个听见说这件事的又是吴老汉,因为这个人是吴老汉的大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