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这边是百年不曾波动的情绪在今日起起落落,而另一边,对云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的三秀换了衣裳,坐在梳妆台前,正想着今日发生的事。
因为接受了云师祖的传送玉符,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三秀就不能将云师祖想得太坏了。
再细想想今日发生的事,其实那位师祖也并未为难自己,三秀就觉得是自己太魔怔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人。
何况云师祖也不是谢昭禾,即使他一时失礼,那就证明他是个坏人了吗?
当然不。
如果走在路上突然看见一件十分漂亮的东西,谁不会愣一下呢?
三秀觉得,像云师祖这样的大人物,也就是突然被她那张过分漂亮的脸给震了一下,等回过神来,他哪里还会记得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何况云师祖上辈子与灵修仙子纠葛了上百年,即使这辈子不是与灵修仙子,也会是石兰师叔,或者其他的什么厉害的女修。
她一个小杂役,哪会和这样的大人物扯上关系,自己就是太敏感了,这才对云师祖怀有偏见,况且今日她留下的姓名身份统统都是信口胡诌的,这缥缈宗那么大,但凡小心些,将来哪里还会遇到他。
三秀想通后,对着镜子中对自己吸了口气,像只小青蛙一样鼓了鼓腮帮子,随即噗嗤一笑,算是缓解了今日被人撞破自己这见不得人素颜的焦虑。
因为今日的兵荒马乱,情绪起伏太大,还未开始每日例行的修炼,三秀就已经感觉浑身疲惫了,是以,三秀梳洗过后,又换了一身白色寝衣。
正准备好好上床歇时,外边忽然传来“咚咚……”的响声。
那声音锲而不舍,三秀细一听,是窗户边传来的。
莫非是石兰找到云师祖后想起自己来了,估计是想来问问自己怎么回来的,反正除了石兰师叔也不会有人来。
三秀有些小愉悦地应了一声。
“等等!”
果然,三秀刚一答应,那敲窗的声音就没了。
三秀往窗户边走去,还边走还边想石兰师叔怎么有门不敲要来敲窗户,过去也没发现她有这种古怪癖好。
三秀一伸手推开窗,一个面容俊美清贵的玄衣男子站在窗外。
随即,三秀心下一惊,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云师祖?”
三秀想不通,就算他知道了自己不是栖霞峰弟子,但他又怎么知道自己在外门,还知道自己住在这个院子这间屋子呢?
这个时候的三秀当然不知道,云容一气之下将神识探查了整个缥缈宗,才在外门的这个小角落里将她翻出来。
一找到三秀时,云容没有一点犹豫,人就已经站在这屋外了。
找人的时候,云容心里还是有些气恼的,他不是没被人欺骗过,可这是他第一次付出信任却收获欺骗。来到小姑娘院外时,云容心里已经闪过千百种让小姑娘意识到自己错误的方式了。
只可惜,等到屋内的小姑娘一推开窗户,幽幽的月光下,女孩子那副解发披肩,柔顺美好的模样,让云容心里想好的那些话统统吞了回去。
云容眼中飞快闪过一线星光,随即不动声色微微挑起嘴角,那表情似是在说,好久不见。
“去他的好久不见。”三秀脑中莫名闪过这句话。
云容一点也不见外,乘着三秀站在窗边发愣,就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自然地伸手入窗内,落在三秀的发顶,并露出一个冰雪消融的温柔微笑来。
此时云容在心里想,他都好几百岁的人了,还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计较什么,怕不是越活越回去了。云容这时可一点没想起来他过去计较的事来,什么十几岁的小姑娘,他计较起来,是一概不论的,否则也区区百年就将将缥缈宗带到六大正派之首的位置了……
所谓的高阶修士,即使表面再怎么风度翩翩,君子如玉,背地里也必定是从一条血路中杀出来的,
云容显然忘记了这些,可三秀却不曾忘记。
三秀本来胆小,越是重活一次,就越是珍重性命,前世她没去修仙,在一具残破的身体中活到了二十五岁,虽然活得了无生趣,她都没想过要结束生命,而今重新开始,甚至可以自由地看各种各样的景致,如此美好,三秀当然更加珍惜。
知道自己此前撒的谎败露了,而被自己骗的大佬还亲自找上门来,三秀的小脑袋都不够思考对策了,一动不敢动地站在窗口,看似乖巧,实则是紧张。
云容是什么人,缥缈宗众峰主之首,虽然偶尔会对着面前的小姑娘失去思考力,可一旦理智回来,你师祖还是你师祖。
凭借广博的见识与智慧,云容当然可以看出三秀的紧张,只是他暂时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毕竟自己的态度已经温和至此,还是无法缓和小姑娘的不安。
他甚至确定了一下自己没有在无意间泄露威压,也不曾表现出一丝兴师问罪的意思,可小姑娘还是紧张。
云容心中有个缩小版的小人无奈地摊了摊手,这样下去,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把小丫头带回雾中峰?
云容假假地“咳!”了一声,算是答应三秀推开窗户看到他时的那一句惊呼,随即又道:“现在天色已经晚了,我看你这样子也是要准备睡下了,你去睡吧。”
???
三秀蹬大了眼睛,这位云师祖刚刚敲完自己的窗户,不是问罪她白天撒谎的事,只看了她一眼就叫她去睡?
自己本来就要睡了,那他为什么还要敲窗户?
有病?
还是说……
三秀心里想到另一个可能,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一下。
如果云师祖这般奇怪的行为,再结合他白天对自己的态度,除非这位大名鼎鼎的师祖真的对自己有些不一样了。
三秀一想就觉得难受,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对人产生……喜欢,不久前对那位灵修仙子,现在对自己,难道感情就是如此善变和肤浅的东西?
何况,石兰那么喜欢这位师祖,三秀想都不敢想,倘若石兰知道这位师祖如今就这样站在自己窗外守着,她心里会有多难过。
三秀当然很想什么都不管,关上窗户就去睡觉,可是她不敢啊。
这么个了不得的大修士,就站在自己窗户外头守着,这要是叫人看见了,三秀觉得自己就真的完了。
三秀希望他走,可又不敢直说,于是只能试探着问:
“云师祖来,可是要问责三秀白天说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