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晓曦带回物资来的时机当真是恰到好处，因为从第二天起，这座城市就迎来了一场持续了整整六天的阴雨天气。
天气一下子凉了下来，昼夜的温差达到十几度，晚上最冷的时候温度竟然骤降到个位数。
“呼，怎么突然变这么冷啊……”
云晓曦披着个皮斗篷缩在灶台前取暖，第一次经历这个城市的秋天，她表示十分不适应，原本她就特别怕冷，属于入秋后手凉脚凉捂到被窝里许久都暖不过来的体质，这个突如其来的大降温一下子把她冻懵了，“明明下雨前还有二十度的。”
“今年气候比较特殊啊。”
阿水也瞅着窗外的天气愁容满面，尽管他不是特别怕冷，但小鸽子怕啊，为了方便驯养，他跟百里光把挑选好的小鸽子都提前抱进阁楼，没想到一场大降温，还好有云晓曦带来的皮料，他用雪地靴上剪下来的那一块给小鸽子们做了一个防寒窝，“之前寒流不会来这么早的，幸亏有云姐你们在，不然今年我肯定要无功而返了。”
他防寒的衣物随着炊具一起在那场风暴中失散了，如果没有云晓曦带来这批防寒物资，别说驯养鸽子，连他自己都要赶紧撤回聚集点儿。
“说起来，这些鸽子也不光是你自己要养的吧。”
云晓曦把斗篷往上拽拽，就着火光继续缝制护膝，天气一凉，骑鸽子时膝盖就被冷风吹得生疼，如果不好好防护，以后说不定会得关节炎，所以她在给三人赶制了防风雪斗篷后，又马不停蹄做起了手套与护膝。
“嗯，秦大哥托我给聚集点儿驯养一批，光我一个人肯定用不了这么多鸽子。”
阿水实诚地点头，“他说每只鸽子都会给我算积分，而且不是一次性的，以后我的主要工作就是驯养鸽子与制作皮具。”
“这样挺不错的。”
虽然还没见过面，但云晓曦对秦鸿远的感官不错，他安排事情很有原则，叫人挑不出一点儿错处来，“天天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想早些见识下聚集点儿是什么样子呢。”
“云姐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阿水抱着一只小鸽子，用勺子往它嘴里塞米糊，“那里就跟家一样，是叫人待着觉得很安心的地方。”
“聊什么呢说得这么开心？”
百里光从外面跑回来，斗篷上除了雨水打湿的部分，还结了一层白霜，他随手把斗篷挂到灶台边儿，打算用灶台的温度把斗篷尽快烘干。
“就在聊鸽子跟聚集点。”
云晓曦见他回来，把护膝放一边儿去，起身给他盛了一碗热汤，汤是用剪碎的竹荪与排骨肉一起炖的，还加了一块咸肉，汤鲜味美，算是改良版的腌笃鲜，“先喝点儿汤暖和暖和，一会儿饭就好了。”
自打喂了一群小鸽子以来，她每天都要多蒸一锅米饭，除了人吃鸽子也要吃。
啪嗒——
一声清脆敲击声传来，三人交谈声一顿，就这一呼一息的功夫，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密集敲打声。
冷风呼啸着从窗口透进来，灶台内的火被吹得忽高忽低，云晓曦抬眼看去，就见有白色的冰粒子从窗户口蹦进来。
“下冰雹了！”
阿水先站了起来，他把刚吃完饭的小鸽子往怀里一揣，“云姐，我先把鸽子放回窝去！你们也赶紧进屋子，冰雹万一砸下来不是开玩笑的！”
与距离窗户有一段路程的沙发不同，云晓曦跟百里光住的柜子几乎就在窗户的最下方，冰雹从窗口落进来，若是收不住脚弹落到下面，很有可能会砸到两人，所以阿水才喊他俩回柜子中去。
“哎你还没吃饭呢！”
云晓曦着急喊他，阿水远远回了一句，“一会儿冰雹停了我再过来吃，云姐你们给我留下点儿就成！”
“这小子……”
云晓曦无奈摇头，转头把炖好的汤端进柜子，米饭因为还差点儿火候，只能先留在外面。
“早知道当初把灶台垒到那边的桌子下面了。”
把柜子门合上挡住外面潮湿逼人的冷风，云晓曦叹气道，“虽然远了些，至少不用来场冰雹就要撤。”
“等明天在那边重新垒一个就好了。”
百里光不嫌麻烦，“反正垒个灶台也快，等会儿你帮我挑着灯点儿，我先把那块地方收拾收拾。”
桌子下面杂物不算太多，就堆着几摞旧报纸跟一个铁皮桶子，只要把报纸挪开别让它们距离灶台太近就行。
“哪儿用得着这么着急啊，明天我跟你一起弄就是了。”
云晓曦说着，见百里光碗里的汤喝没了，正准备给他再盛上一碗，就听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咣当！
两人赶紧站起身打开柜门往外看，果然是冰雹砸下来了，且不偏不倚，正正好砸中了煮米饭的那个锅，如今锅子被砸的倒在一旁，锅中米饭洒出来大半，灶台里的火也被压灭了。
“啊——！”
云晓曦气得喊了一声，“它可真会砸！”
那么大的地方，这冰雹哪儿都不落偏偏往锅上落，这巧合可把云晓曦气了个够呛。
百里光看了眼上面，突然快步冲出柜子，将锅捡起来蹿回来，整个过程用了不到半分钟，云晓曦只来得及张开嘴，还没等喊呢，百里光人就回来了。
“你干嘛呀！”
云晓曦气得直掐他腰，“不就是一锅米饭你至于吗！万一你出去的时候冰雹砸进来怎么办！”
“好好，我错了我错了。”
百里光秉持着一贯的良好认错态度，同时把锅送到云晓曦跟前儿，“宝，米饭就剩小半锅了。”
原本米饭煮的量除了他们吃还能喂鸽子，如今却是人吃都不一定够了。
“给我吧，我来弄。”
云晓曦瞥了百里光一眼，仍旧为他冒然冲出去这事儿而愤愤着，只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她得先把饭给弄好，“去拿前天熬的果酱来。”
“好。”
百里光帮云晓曦把果酱拿过来，见她暂时没有用得到自己的地方，便将袖子一撸，“宝你先弄着饭，我去把桌子下面收拾收拾。”
灶台被砸了，新灶台也只能提前提上日程。
云晓曦这次没拦他，只是随口叮嘱了一句，“那边儿吹不到什么风，你把灶台垒小点儿，能架住锅就成了，知道了吗？”
“放心，知道了。”
百里光拎着垒灶台的工具离开，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云晓曦安下心来做她的活，刚出锅的米饭又糯又甜，她把表面沾到灰的那一层刮掉，剩下的留在锅中，加上糖跟奶酪酱——之前在超市收来的，到现在还有许多没吃完——混合均匀后用切掉尖头的牙签不断按压搅拌，等米粒被彻底搅碎，她又开始用拳头奋力捶打。
没有舂米糕的工具，只能用手来代替，好在这些米本就是被磨碎过一次，云晓曦捶得不算太费力，很快就感觉到糕团出现弹性。
这就差不多成了。
云晓曦用勺子把半成型的米糕弄出一部分放到盘子里，用力压平后抹一层果酱，再放一层米糕，如此重复了四遍米糕就没了，她用一块干净的白布盖到米糕上面，最后用力压了压。
然后用刀分割成八块，简单又美味的果酱米糕新鲜出炉。
云晓曦看着眼前的米糕微微一笑，她想起自己在福利院的时候，每到过年院长妈妈就会给他们做这种夹着果酱的米糕，尽管那个米糕里只放了糖与最廉价的果酱，可这不妨碍果酱米糕成为她童年里最美好的记忆。
从那天开始，只要云晓曦心情不太好，就忍不住想吃这一口。
拿起一块儿米糕来，云晓曦大大地咬了一口，米糕松软清甜，还带着奶酪的咸香味，果酱是用山楂与苹果一起熬的，酸酸甜甜很是开胃，这样一口米糕下去，恶劣天气带来的坏心情瞬间一扫而光。
云晓曦咬着米糕朝外面看去，秋天的天气同样变化多端，冰雹来得急去得也快，只是一会儿功夫，窗外已经只余下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这场给云晓曦带来了各种麻烦的冰雹，居然就这么悄么声地结束了。
结束了啊……
云晓曦颇为感慨地望着头顶窗户长出一口气，而后扯着嗓子喊道，“吃——饭——了！”
“来了！”
不同的方向，传来两声相同的应和，云晓曦笑着转身。
希望明天能是个好天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