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如此婆婆妈妈?还有点当年要成大事者的该有的模样吗?既然你要敢为天下先,就要有人为此死去,这些人不过都只是我成大事路上的有功人,我会让她们的血液在我身上完全融合,帮助我恢复元气。”
黑影完全将人命视为草芥,王玲儿死死拽住了双手,在宽大的衣袖下快要渗出鲜血来。虽然当初不识真面目和妖物做交易,早就有所准备,可是想到那些无辜之人,王玲儿还是心中感到很是难受。
“能不能....”
王玲儿还未说完,妖物似乎是知道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立刻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能,你忘了我们的仇恨吗?你现在同情这些人,可是有人并不会同情我们。我们这么多年所受到的痛苦岂能是白费?这个仇就算你能忘怀,可是我不能,我要将当日所受到的苦痛悉数还去,不,要让她生不如死。”
妖物一番话语中带着无尽的怨恨,竟是比黑夜还要来的浓烈。王玲儿听闻,脑中也似乎回忆起那些痛苦不堪的记忆,顿时逼退了眼中的恨意,顿时里面恢复了平静,只是双唇仍然泛白。
“我没有忘记我的仇恨,只是你莫要在我府中下手,我不想看见我身边还有人死去,我会另外想些办法帮助你恢复元气,这期间你就好好的修养,不要出来贻害四方了。眼下你所闹出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宫中,我想女帝会很快调查,你就安静一些。”
王玲儿说完,妖物有些淡淡的回道。
“我的事情不用你来指手画脚,接下来的事情希望你好好让我刮目相看,我想看见你有如此女子柔弱的一面,这可是若枝国,你既为女子就不要忸怩作态,我等着你的好消息,眼下老太后的寿辰就要到来,我期待看见你送给她的大礼。”
黑影再次消失了,夜色凉如水,冷风乍起,吹动了人心。
随着一声闷响,纪九歌倚在窗栏边的身子这才微微侧过,瞧见爬在桌子上睡了一宿的疏菱磕到了额头,疼的龇牙咧嘴的醒了过来。刚醒了瞌睡,抬头便看见纪九歌望着自己,疏菱挠了挠头,傻笑道。
“小姐,我昨日实在是太困了....”
纪九歌又回头,疏菱登时便从椅子上弹起身来,立刻理了理衣服,随即疾步走到纪九歌的身边。却是发现了纪九歌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眼中透着微微的疲倦,有些失神。
“小姐,你可不是在这里坐了一夜?哎呀,小姐你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疏菱真是又急又气。”
疏菱急匆匆跑开取来了一件披风,仔细的为纪九歌披上。纪九歌也不看只是想到了昨夜之事,还未回神过来。
“疏菱,你先出去,我想要安静一下,我若是不唤你,你也不必进来,你也累了一夜,还是早些去歇着,这会儿担忧我,还不如舒缓舒缓自己的腰背。”
疏菱给纪九歌掖衣角的手有些凝滞,眼中有股暖意在流淌。的确睡了一宿后,身上腰酸背痛,可是疏菱见小姐有些反常,自然是不放心离去。
“小姐既然如是说了,疏菱便到外面去守着,小姐需要疏菱就叫了一声,疏菱会很快进来。”
说完,疏菱便是有些担忧的看了纪九歌一眼,这才收回了视线退了出去,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屋内又再次恢复了宁静,纪九歌的头依靠在窗栏上,望着庭院中的疏影横斜,生出一地的斑驳。
不过很快望见门外一道急匆匆的身影,纪九歌不由得直起身来。
“看来又有事情了。”
刚一说完话,大房门突然之间便是被推开,疏菱有些犹豫的看了看纪九歌,半晌才说道。
“小姐,家主来了。”
纪九歌点了点头,疏菱便退到一边,云嘉楠正巧一掀开外袍的衣摆,径直踏了进来。
“阿云,你赶紧收拾收拾,为娘有要事要交予你去做。”
云嘉楠进来便顾自的坐下,疏菱见状忙上前来端茶倒水,云嘉楠该是有些口渴,一杯茶水洗漱下肚,这才抬起眼来望着纪九歌。
“阿娘,现在有何事要交予我去做?让人传话便是,不必亲自前来。我知道最近诸事繁多,阿娘你根本就抽不开身,我这里就不需要多劳烦你费心了。”
纪嘉楠眼神微动,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那笑有些严谨,纪九歌从她眼中瞧出了认真。
“一个时辰过后,二皇女要来银楼取走寿辰礼物,为娘要前去陪同,所以你须得去管理银楼,银楼日后也是需要你在掌管,眼下正巧也是一个机会。”
二皇女?纳兰朝箬?
思及到这个人,纪九歌眸中顿时多了一丝异样,不过很快也就消失,只是仍然留有一抹度势的神色在眼底。
在王府喝酒之际,见到姗姗来迟的纳兰朝华时,纪九歌心中便觉得有些怪异。虽然王家和云家都是若枝国的重要命脉,两家几乎是富甲一方,坊间传言竟也是富可敌国。不过向来收敛低调,行事历来不铺张,却是惹人瞎想连篇。
宫中重视两家人,皇女往来走动倒也是借着天女的名头,代天行令。不过眼下两家人正为老太后的寿辰忙的焦头烂额,自然是不必往来密切,两个皇女近日来动作颇为频繁,连同不理朝事的纳兰朝华也出现在王府,可谓是不得不让人多想。
加上寿诞之礼可谓是一波三折,好端端的无故会分隔来王家和云家,变成两家分别备寿诞大礼,再有两位皇女出面。
如果只是巧合,未免太过了,反而显得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一次的事情表面来简简单单,只是欢庆的老太后寿辰,不过却是将王家.云家.上官家还有宫中之人都牵涉进来,可谓是牵一发动全身。
纪九歌对纳兰朝箬突然生出了些许兴趣。
“既然阿娘要阿云开始学着掌管银楼,那么眼下阿娘可不该抛开阿娘独自去见二皇女,日后云家定是会和宫中之人互相往来,倒不如借此机会历练历练。”
云嘉楠听云歌居然如此主动,顿时露出一丝狐疑,要知道以往的阿云可是万分不乐掌管银楼,一听此便是会借口推辞,十分不愿意去银楼,更何谈说起面见宫中之人。
纪九歌看见云嘉楠有些试探的眼光,本刚想要开口打消她的疑心,可下一秒云嘉楠释怀的笑了起来,随即起身拍了拍纪九歌的肩膀,爽朗的笑道。
“阿娘见你如此,心中便是放心了。以前虽然你不喜欢理会这些琐事,不过终有一日你还得独当一面,阿娘心中虽然担忧你,今日本打算强硬迫使你去银楼,出乎意料的阿云也肯主动,这样便好,很好。”
纪嘉楠心中清楚,眼前的阿云有了一些变化,不过不知道是喜是悲,一切便要全看天意了。
有些事情似乎迫在眉睫,变化只在一瞬间,只得放手一搏。
纪九歌瞧着云嘉楠似乎有些异样,她的双眸中似乎氤氲着一抹晦涩,不知道是悲亦或者是喜,很是复杂,纪九歌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
万事都易懂,尤其是人,人要的很简单,只要能给予所想便能欢喜鼓舞。不过若是不要求红尘中的俗物,人便难懂起来,纪九歌是,棠梨也是如此。
“那我们便早些去银楼,尽早做好准备。”
云嘉楠说完,颇为高兴的拉过纪九歌的手,大步流星的前往银楼。纪九歌的目光却停留在云嘉楠的身上,也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云嘉楠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那种抖动径直传到了纪九歌的心中,突然之间也跟着漾开了涟漪。
云嘉楠雷厉风行,做事十分果断。上了马车便是带着纪九歌来到了银楼,本该云嘉楠作为云家家主,方才能出面接见宫中的达官贵人,不过云嘉楠并未在意这些礼节,径直将纪九歌带到银楼。
云家贵为若枝的第一银楼,唯有王家的金楼可与之平分秋色。纪九歌见银楼果真是朴实有华,里面的一切打理得井然有序。一看便是知道云嘉楠真是在银楼的掌管上是花费了心思,银楼可谓是有今日的名气,背后都是云嘉楠一人在支撑。
这其中的辛苦自然是不言而喻的,难怪在云歌的记忆中其实云嘉楠都是忙碌的身影,不过更多的是她脸上带着的笑意。
纪九歌看着云嘉楠,心中顿时有些暖意,那是云歌的情感也或者是其他的。
云嘉楠带着纪九歌来到银楼的阁楼中,刚一到便是接二连三的来了银楼的人,不断的询问着一些琐事,而纪九歌也闲来无事,随手拿起了一旁的账本翻阅。半晌云嘉楠才走到纪九歌的身边,神情有些严谨的说道。
“阿云,二皇女来了,赶紧随娘前去迎接。”
云嘉楠用手轻轻推了一下纪九歌的身子,纪九歌随即站起身来,跟在云嘉楠的身后来到了银楼的大门外。为了迎接纳兰朝箬,银楼的上下都是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在门外分两边站定。
而纪九歌看见在距离银楼不远处的街道上,一顶青色的轿子已经逼近,浩浩汤汤的一行人,排场十分奢华。这个时辰街上本该是人来人往,可是一眼望去却是见不到几个人,想必已经被屏退,早先便清场,只是为了一个纳兰朝箬。
纪九歌神色颇为淡然,见此情景似乎便是已经对这个二皇女的秉性有些执掌。
刚才所看的账本,纪九歌还清楚的记得。那上面大篇幅的记载了此次为老太后庆寿辰准备的大礼所花费的钱财。饶是纪九歌也觉得上面所记载的数目触目惊心,纳兰朝箬所给的钱财根本无足轻重,大头的部分都是云家自己倒贴上去的。
可是,纪九歌虽然不清楚银楼的境地,可是也清楚那一笔钱财下来,银楼会元气大伤。账本上所记载了这些年来其实银楼根本就没有厚重的家底,虽然面上做的很是合理漂亮,可是纪九歌还是看出了账本的问题所在。
只是万万没有料到为何云嘉楠会做假账,会用一本虚假的账本上摆在明面上,空出来如此大部分得钱财又去哪里了?
纪九歌虽然看着云歌生活优渥,周围都奢华之极,可是整个云府还是相当的朴素简单雅致。除此之外,纪九歌所知云嘉楠并无其他喜好,这些消失在账本上的钱财到底在何处?
纪九歌只能将其和此次的老太后寿辰联系在一起,虽然账本上消失了巨额的钱财,可为老太后备寿辰之礼的钱财却是真的,账本上到现在虽然是假账,可上面所得的钱财也不少,一夕之间尽数被寿礼耗光。
眼下,只有账本上消失的一笔钱财不知去向。
“阿云,我有那妖怪的消息了。”
正在冥思苦想之际,耳旁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纪九歌一听便知道是棠梨。侧头并没有看见他的踪影,棠梨似乎瞧出了纪九歌的意图,颇为高兴的说道。
“不用找了,我施展了一点儿术法,声音只有你能听见,不过我不在你身边,你一时见不到我倒是真的。”
棠梨的话语里面带着轻松和温和,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似乎感染了纪九歌,原本有些忧愁似乎都消散了一些。加上棠梨又有了妖物的下落,纪九歌本还以为要花谢时日,不曾料想到,才过短短时辰便是有了下落。
只是这个时候,药物本该是尽量隐藏自己的踪迹,可是此妖物似乎是故意反其道而行,如此快的时日内就被棠梨扑捉了踪迹,纪九歌不知道是妖物粗枝大叶,还是另有目的。
“那妖物眼下在哪里?快速速告知我。”
谁知棠梨并没有直接告诉纪九歌妖物的下落,而是提醒道。
“我一会儿自然会告诉你,你先看看你的眼前。”
纪九歌很快便是收回了视线,望着前方,此时此刻纳兰朝箬的轿子已经到了,侍者赶紧压低了前轿,而侍婢则是伸出手探进帘子内,随即一只手搭了上来,一袭蓝色的衣袍便率先出现在了眼前。
紧接着纳兰朝箬便悠悠然的出现在了纪九歌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