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停下手中的活,抬头望向院子里那棵古老又粗壮的大树,淡淡说道:“银杏。”
----
“风韵雍容未甚都,尊前甘桔可为奴。谁怜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刘仲谋轻轻吟道,然后拍手赞道,“银杏,姑娘好名字。”
“谁怜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谁怜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少女喃喃,反复低念这两句诗,似有所思,抬头仰望,不知是望向头顶那株擎天银杏,还是望向天边那轮明月。
“你这人明明读过书,为什么要来府中做一名下人?”少女回神,冲刘仲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可以说了。”
“都是下人了,为奴了,自然是叫柑桔了。”刘仲谋半油滑半自嘲地说道。
随后又无奈笑道,“身不由己,命运捉弄啊!”
“柑桔,甜且吉,也不错啊,”银杏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名字的真假,问道,“你也信命吗?”
“不信,”刘仲谋摇头道,“人哪能信命,信了命,我们这下人还要当一辈子不成?”
“我去城外桃花寺,请教过法印大师,大师说佛门‘不信天命,只讲缘法’。”银杏姑娘说道,“还是很多人不信命的。”
“虽然不信,但是这命是真的苦啊。”刘仲谋苦笑道,“运气更是差的一塌糊涂,坏的那叫一个糟糕透顶。”
“想骂娘啊!”刘仲谋越说却是越气,不由骂道,“草他娘的,这贼老天!”
银杏姑娘听到有人在自己面前爆粗口,面色微显惊讶,随即却是一笑。
冰凉月色下,一笑暖三秋。
“这月下看美人,原来是真的。”刘仲谋不由赞道,“生得这么好看,所以银杏姑娘,你一定不要信命,哪能一直在这给人为奴为仆,做这粗活?人总要有个想法,有个目标,知道了没?”
听到刘仲谋直白地夸赞,银杏姑娘却并未如何高兴或羞涩,听到他是在劝导自己,却是感到开心,刚想说什么,却听刘仲谋接着说道:“当然这日子真过得苦,撑不住了,不妨我们一起翻墙走人,去他娘的下人上人,哈哈哈哈!”
银杏姑娘愣了半晌,最后笑着说道:“柑橘你这人就只擅长翻墙吗?”
“那还不是被银杏姑娘一竿子给打下来了。”刘仲谋摊摊手,想到上次翻墙也是叫一个胆战心惊惊心动魄,不由苦笑道,“命不好哇,运气更差。”
银杏姑娘似乎想到什么,不由呵呵轻笑。
----
架子器械那些笨重家伙都被搬完了,刘仲谋微微身上微微出汗,感觉有些累,便不顾夜里地凉,一屁股坐在了这大树之下,歇会。
抬头望月,刘仲谋发现这如今自己望月赏月的时间似乎是多了起来。毕竟这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世界没有太多的夜生活可以去消磨。
不过仔细看来,这月亮确实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虽然夜夜出现,却是一贯地美丽而神秘。
“柑橘你在想法什么呢?”看见刘仲谋在出神赏月,银杏姑娘也走到树下,轻声问道。
“想什么?”刘仲谋有些疑惑。
“你说人要有目标。”银杏姑娘也抬头望着那同一轮月亮。
“回家。”不知为何,刘仲谋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家哪里的?”
“很远。”
“哦。”银杏姑娘或本就是话少,或是此刻有些累了,并没有再说什么。
“说点高兴点事吧!”刘仲谋发觉气氛有些沉闷,便说道,“比如这诗会,这北方府,今天就很热闹,嘿嘿。”
“今天府里哪里热闹了?”银杏好奇问道。
“这个万人求亲大队啊,哈哈,吹吹打打,我看有人连过门的花轿都抬来了,说不定明日府上就要办喜事了呢。”刘仲谋笑着说道,仿佛看到了北方大小姐明日出嫁,自己重回自由身的样子。
“万人求亲?”银杏有些意外,“敢闹到北方府了?”
“不过这帮书生迂腐起来真的够一根筋的,容易认死理。”刘仲谋有些得意,说道,“也不怕惹恼了北方大将军,出来一刀一个把他们给砍了。”
银杏闻言,转头看向刘仲谋。
“怎么了?直接当街砍了是有点说不过去,不过这威武大将军好像不在家的样子。”刘仲谋有些疑惑银杏的反应,不过却更赞赏白日里那帮荷尔蒙分泌过剩的书生们,这将军住的宅子,想都不想就直接来了,够直接强硬的,不过最好明天直接砸破大门冲进来,把如意大小姐抢走,那样岂不是更好一点。
口中却故作激奋地说道,“不过这将军府外敢这么聚众闹事,真不把我威武大将军当盘菜吗?”
“北方威武大将军,”银杏姑娘低声说道,“是真的不在的。”
“那也不能太过了啊,这北方威武大将军阵前归来一看,老家被人包了,闺女被抢了,那还了得!”刘仲谋幸灾乐祸道。
“看来你是真的新来的下人。”银杏忽然语气有些冷冽,看着刘仲谋时,身上的气势仿佛是再要投一根枣木棍的样子。
“啊,新来的。”刘仲谋不由得向后挪挪屁股,离这个莫名杀气闪烁地银杏姑娘远了一点,然后问道,“真的不在家?银杏姑娘你知道?正在前线杀敌吗?”
“北方威武大将军......”银杏盯着刘仲谋眼睛,良久之后,一字一字慢慢说道,“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