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子打量院中的布置,种种细节透露着主人的用心,自己对爹爹虽有怨,但站在他的角度来想想,也就释然了,只是若是阿娘还在,多好…
入夜,附子抱着怀中的玉笛,渐渐如梦。
“附子!”
附子被一阵推搡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是阿桑,嘟囔了几句,兀自转身,继续睡去。
“你给我起来!多大了还赖床!”阿桑拉着她的胳膊,用力晃悠,憋足了劲儿要将她吵醒。
“呼…”附子在一阵颠簸中闭眼长叹,一脸困倦的睁开了眼。
“你说你,啊?都是将军府大姑娘了,还如在苗寨一般懒散,我听人说京城的姑娘各个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各种规矩一大箩筐,就你这德行,以后可有你好受的!”
阿桑边说边将她拉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桌上的发饰胭脂直皱眉,无从下手。
“这京城内的服饰打扮和我们那都不一样,好看是好看,可这都什么玩意儿啊,花样这么多…”
附子还未完全醒盹,眯着眼,看着桌上的东西,也是一脸懵逼。
“杜鹃给大姑娘请安~~”
门口清脆响亮的声音,将屋内的两人吓了一跳,怔怔的向门口看去。
“你是谁?”附子的瞌睡虫,此时已被杜鹃的声音刺激的全无踪影,她扭头打量着门口的人。
“奴婢是白夫人分给大姑娘的丫鬟,今后奴婢定认真服侍大姑娘!”杜鹃挺着腰,理直气壮的看着屋内二人,声音尖细,听的附子有些挠耳。
“白夫人”
“我们将军府…什么时候有了夫人?”
附子转回身,颈项轻垂,面无表情的用纤指在桌上各式各样的发饰中挑弄,语气轻淡。
杜鹃心中咯噔一下,有些没底,潜移默化中低下了头,眼睛盯着地面乱瞟。
白夫人派自己来,是想盯着这个新来的大姑娘,不过一小姑娘,摆弄起来很容易,可怎觉的碰到了个硬茬子。
今日是第一天,别还未进院,便被大姑娘送了回去,还是先收敛些,探探底细罢。
想着,杜鹃面上放软态度:“是!是奴婢嘴笨,一时口误,鹃儿初来驾到,求大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过来给我梳妆”
“诶!”杜鹃暗自松了口气,快步走到附子身后忙碌起来。
阿桑看着她,直皱眉头,这人眼神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安分的,平日里还是要注意一些才是。
附子看着镜中姑娘精致的面容,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有些陌生,不愿多看,淡淡道:“走吧”
附子跟着管家,一起来到白表姑的院中,一个小丫鬟小跑而来,恭敬低头道:“赵管家,未料到大姑娘来的如此早,我们夫人已经起身梳洗,还望大姑娘耐心等待些许!”
赵管家皱眉不满,却又不好说什么,担心的转头看了眼附子。
附子向他一笑:“赵管家不用管我,你先去忙吧,我身边有阿桑和杜鹃跟着,一会儿我们自己回去就好。”
看到面前恬静的丫头,就像看到自己孙女一般,赵管家心中柔软,白娘掌家这么多年,她的性子自己也是知晓一二的,强势又小心眼,大姑娘还小,定是要在她身上吃些亏去,可府中确实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自己,左思右想,管家只能轻叹一声,恭敬道。
“那大姑娘我先去忙了”
路过附子时,他偷偷的向她挤了挤眼,小声道:“小心白娘,别吃亏喽!”
附子心中微暖,向他微微一笑,管家这份情,自己收下了。
管家刚走,刚才乖巧的小丫头如变戏法般,换了一张面孔,轻佻的看了附子一眼,转身就走,懒懒道:“来吧,跟我走”
“等等”
小丫头听着身后平静的声音,不耐烦的转过头。
“啪!”院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声响。
丫鬟刚回身,就被一道强势的力量扇倒在地,脸上是一道火辣辣的烧灼感。
小丫头不可置信,一瞬间眼眶便湿润起来,瞪着眼睛瞅向附子,冲她大声吼道:“你干什么!”
我打小便跟在将军府掌家的白娘面前,可是这府中的大红人!平日里府中哪个下人不巴结着自己,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大姑娘又怎样?我们白娘说了!她就是个将军养在府外的贱人生的野丫头,将来迟早是要将她赶出去的,摆什么臭架子!
附子平静的看着地上的人,无形中却透露着冰冷的感觉,她柔声道:“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小丫头有些心虚起来,半天不吱声。
“这是…怎么啦?”白娘悠哉的从内阁走出,打破了院子中僵硬的气氛。
小丫头一见白娘出来,像找到主心骨般,爬起来就向她跑去,添油加醋一阵哭诉。
“我当什么事呢!我这丫鬟喜鹊,平日里就是被我惯坏了,你来那日,她出府帮我办事去了,对于你的事,还什么都不知晓,才会的罪了你,你也别往心里去,回头我帮你教训教训她,啊!”
白娘轻笑解释,很是温柔。
“既然不知,那就罢了。”附子点头微笑,气场也柔和些许。
“只是我还未入京,便知晓这京中凡是大家,都有大家的门面和规矩,如今府中出了这样傲慢无礼的丫鬟,平日定也如今日一般待客,若传出去,定是要坏我将军府门风的。”说完,附子温柔的看着妆容精致的女人不说话。
白娘被看的一怔,心中暗骂,圆滑的忽视过附子的深意:“附子说的对,我回头好好管管她!”
附子摇头,亲切的拉过白娘的手,撒娇道:“表姑~我好歹也是将军府大姑娘,刚回府就被下人如此冷眼,若传了出去,让京城人如何看我?既然表姑心善不忍下手,那坏人就让附儿来当吧。”
附子微嘟红唇,无辜的看向白娘,满脸写着:我为你好。
这是自己院里的丫鬟,今日若不处置喜鹊,或罚的太轻,传到表哥耳中定会责怪自己包庇丫鬟,可若罚了,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面吗!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丫头,真是蠢的要死!白娘看了眼喜鹊,心中憋屈。
“那…”白娘还未说完,便被喜鹊哭啼着打断:“夫人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夫人”
“夫人?”
白娘看到附子惊讶的看向自己的眼神,心中一惊,连忙陪笑解释。
“嗨!我平日打理内务,府中也没女主人,所以下人私下都偷偷喊我夫人,我整顿过许多次都不管用,再加上我平日繁忙,着实没有心力再管这些,他们便就喊成习惯了。”
附子了然的点点头,理解的冲她一笑:“那回头附子帮您管管,来人!将喜鹊杖责五十,赶出府去。”
杖责三十?喜鹊两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白娘笑脸一僵,也楞在了原地。
三十棍下去,别说是一介女子,就算是男子也受不了啊!她这哪是惩罚,那是要了她的命啊!
喜鹊趴在地上,激动的拉扯着白娘面料上好的襦裙,大声哭喊着:“白娘救我呐~白娘!奴婢从小跟在您的身边,您不能见死不救,奴婢可都是按您的嘱咐办……”
“住口!”喜鹊还未说完,便被白娘慌张大声打断!
“来人!将喜鹊给我捂嘴拉出去杖毙!平日是我太惯着你了,自己犯了错还想往主子身上泼脏水!”
附子看着面前凌乱的闹剧,低头不愿理会,阿桑看着她们,一脸坦荡,而身后的杜鹃,看到好姐妹凄惨的下场,面露慌乱,心中一阵后怕,还好自己机灵,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
院中清静后,白娘又拾起长辈慈爱的微笑:“真是让附儿看笑话了,走!我们进去看账本”
白娘拉着附子,两人亲近的向里走去,杜鹃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显然还没缓过劲来,附子趁二人不在意,偷偷的向阿桑使了个眼色,阿桑了然,悄悄回身,跑了出去。
晚上,杜鹃被打发出去,附子披散墨发,一身浅蓝色褒衣,坐在铜镜前,阿桑为她收拾床铺。
“安置的怎么样了?”附子问。
“放心吧,我给打板子的人塞了些银两,人只受了些轻伤,被偷偷送回家疗养了,走时,我又塞了些银两给她,够她好好过日子了。”阿桑认真道。
附子点头,心中舒服了些,我不愿为难谁,可也从不是逆来顺受之人,希望今天的杀鸡儆猴,能让府中的人能够忌惮着些。
“附子…我怎觉得,你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嗯…哪不一样呐?”说完,附子披头散发,悄无声息的走到阿桑背后,一把抱住,将阿桑吓的大叫出声。
“。。。”
“还是那么不正经。”
阿桑看着附子孩子气的动作,一阵无语,照着她丝绸般柔顺的头发,一阵猛揉,附子立刻反击,两人打闹欢笑,最后各自顶着一头鸡窝,瘫倒在床上,气喘嘘嘘。
入夜,白娘在屋中乱砸一气!丫鬟心惊胆战的缩在角落不敢动弹。
“小贱人!贱人!贱人!”
“哼!咱们走着瞧!碍眼的东西!”
白娘发泄完,平复下自己的怒气,整理好自己精心打扮的妆容,扭着腰向将军院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