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子皱眉,看着面前紧绷的肌肉,左手照着上面就是啪啪两下。
“放松放松!绷这么紧,要我如何扎针?”
这丫头昨日看着挺温柔的,脾气倒不小,青墨暗自摇头,将身上的肌肉放松下来。
“昨日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附子一边专心扎针,一边问,动作间隐隐有细微的铃铛作响,格外灵动悦耳。
“袁青墨,家住京城。”
从京城来的?听寨民说,京城住的人都是达官显贵,富可敌国,怪不得这家伙文绉绉的,一身书生气。
“那你在京城什么身份?怎会中了赤蛊?”附子好奇。
“袁某是宫中二皇子,封号靖王爷,如今住在宫外,秋将军是袁某师傅”
说完,背上的手,突然顿了下来,片刻后,传来姑娘小声的试探:“秋子傅?”
“正是”回应后,身后便没了声响,不一会儿,青墨向后方问道:“你不高兴?”
附子脸上一片冷漠:“有什么高兴的,秋大将军是我爹,自我出生便抛下我们母子上了战场,他既没死,也没来找我们,可不就是不要我们了,我对他没什么感情,只是亏了我娘…痴心错付,还为他找了各种借口。”
青墨沉默半晌,平静开口道:“他找过你们,只不过与你们错开了,寻了整整一年,以为你们葬身在了苗寨的那场大火里,如今他至今未娶。”
“就算是这样,我娘每月四五封的往将军府寄信,十年间从不敢断过,为何他从不曾回过一封?哪怕报个平安!京城风花雪月,醉生梦死,恐怕他早已将我们母女抛之脑后了。”
附子表情冰冷,心中气闷,手上的动作也没了轻重,青墨心中无辜,却还是抿紧薄唇,无声受下背上的“怒火”。
写信的事,自己不知怎么回事,怕是有什么差错,不过,绮月前辈如今以靖王爷的名头寄信回去,待将军回来,便一切大白了。
一刻钟后,附子将银针拔下,拖起青墨左手,拔刀狠狠划上一刀放入水中,黑色毒血争相涌出,引得毒虫上前吸食,不一会儿,清澈的水便污浊一片。
附子见他唇色渐渐苍白,麻利的将药粉厚厚的敷在他的伤口上,用白锦扎起。
突然,周围画面一转。
“附儿!你爹爹就要回来了!我们附儿从小到大,还从未见过你爹爹呢。”
绮月笑的温柔,满眼柔光的为附子拢了拢额前的碎发。
“我不要爹爹!他已经抛弃我们了,还回来做什么!”附子心中抗拒,如愤怒的小兽般怒冲冲的看着绮月。
“你别怪你爹爹,他在信中已经和我解释过了,他十年间从未收到我的信,查过才知道,信是被他的表妹错拦下来了,你别怪你阿爹!”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附子捂住耳朵大声嚷嚷,周围情景突然飞速旋转起来,面前出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还是那片竹林,和这名红衣女人…附子向她对面看去,楞在原地,阿娘?
走神间,红衣女子突然动身,一道银光闪的附子双眼突闭,闭眼前,她看到一把匕首,向阿娘直直刺去。
“阿娘!!”
附子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大汗淋漓的看着周围,一夜噩梦,让附子身心疲惫。
窗外天气微亮,她回忆着梦中的一切,有些是发生过的事情,而有些是自己没经历过的事情,竟一时分不清真假,缓和了片刻,她拭去冷汗,迅速起身出门。
竹林中,附子来到昨日打斗处,四处搜寻,地面还躺着各种毒虫鸟类的尸体,冷风吹过,阴森阵阵。
阿娘能用玉笛控制鸟类,却不能召来毒虫,那这些,应该就是红衣女子引出来的,她究竟是什么人?
突然,枯叶堆中的一抹绛红色,吸引了附子的注意,她上前拿起,一个小巧的玉佩,躺在白净的掌心。
“银斋阁……”
“沙啦啦……”断弦般的雨珠接连不断的砸进面前的泥土中,坟墓前,附子一身素装,身披麻衣,如雕塑般,直直跪在坟前。
娘,我走了,附儿要离开你一阵子,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待附儿报完仇,我们便再也不分开。
她素净的细手,小心翼翼的拂上冰冷的石碑,仿佛阿娘就在眼前般,眼中满是依恋,脸上湿润一片,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附子,我们走吧。”
冰冷的双膝浸在泥水中,麻木到没有知觉,她眨入睫上的雨珠,抬头看向青墨向自己伸来的大手,将手放了上去缓慢起身,转身间,眼神冷漠,带着决绝。
几天后,一辆马车,摇摇晃晃的停在了京城将军府门前,附子一身白色莲花儒裙,扶着阿桑的手,从马车上缓缓走下。
“附子!”
青墨的声音使附子的脚步顿了下来,她转身看去。
“你若要找我,便差人到靖王府送信,我自会来寻你。”
附子听着青墨沉稳的声音,心中莫名的产生一丝依赖感,附子未多想,站在府门前隔着远远的距离,向马车上的人笑着微微点头,随后转身跟随父亲进入府中。
青墨看着女子月白色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附儿,我们太像了……
“走吧”他收回视线冷漠的放下帘子,声音清冷。
“秋表哥~”刚进府,便有一打扮妖娆的妇人疾步前来,甜腻的声音让父女二人同时皱眉。
妇人跑到跟前,一眼就看到秋将军身后多出的两个姑娘,见到附子与表哥酷似的面容,一时缓不过劲,楞在了那里。
“白灼,一会儿让府中所有下人到厅堂集合,我有事宣布。”秋将军看着妇人,声音带着贯有的威严沉稳。
随后,他转头,轻柔的对附子说:“附儿,我带你去看看你的院子,这是我当初为你们娘俩布置的!”
附子温婉点头,与父亲一起向府中走去。
白灼眼神嫉妒,盯着两人和谐的背影,手中的丝帕被用力的来回揉搓。
这一定是信中那个贱人的女儿,府中不让进去的院子从来只有一处,便是云月楼,这是表哥专为外头那对贱母女置办的,除了打扫的下人,连自己都不可以进去,此时的白灼心中隐隐不安。
偌大的将军府大堂中,一百余口下人全部聚集在主院中。
秋子傅威严的坐在主位上,附子坐在他身旁,白灼则坐在堂下一侧的木椅中。
附子无意间,瞟了眼满目爱意,毫不掩饰的白灼,不动声色。
“今日,多了一位女主人,这是我的嫡女秋附子,也是将军府未来唯一的女主人,凡事除了我,皆可由附子做主,见她如见我,若有不服她者,杖毙。”
听到秋将军冷漠果断的声音,底下叽喳一片,白灼表情微僵,表哥出战在外,一直都是自己在帮他打理将军府,如今这个孩子一回来,便要收回我的权利,是否太过无情。
白灼拉着脸,暗自用指甲狠狠剐蹭着手中的手帕,我风光这些年,早已是府中默认的女主人,表哥当众在下人面前说这些,不是打我脸吗!定会有些嘴杂的在背后议论我!
“表哥!这样是否不妥,不说偌大将军府事务繁杂,附子年龄还小,对府中一切都还不熟悉,一来便要全部接手,对附子来说,是不是太困难了?”
附子听着白灼的话,心中冷笑,错拦下信?我就不信你没看过信的内容,害我娘与阿爹生生错过十年,笔账我替阿娘讨,我们来日方长。
“爹爹,她是谁啊?”附子表情无辜,笑着向身旁的子傅看去。
“奥,这是爹爹的表妹,她年少时家道中落,最终只余她一人,便被姑母托付于我,附儿以后称她一声表姑便可。”
白灼一脸温柔的向她笑了一下,附子同样回之,随后开口:“表姑为何到如今年龄,还尚未出嫁?”
白灼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心中隐隐不悦,却又不好发作,自己除了秋表哥,谁也不会嫁!待我今后坐上着主母的位置,替秋表哥孕育一儿半女…
想及此,白灼端庄一笑,眼带柔情,偷偷看了秋子傅一眼:“表姑这辈子只愿嫁与心中之人,若是凑合,表姑宁愿不嫁。”
子傅坦荡的看着她,一个粗老爷们楞是没有接收到她眼底的情意。
附子面上恍然大悟,甜笑道:“原来如此,那附子今后也要向姑母学习。”
秋将军看着甜美的女儿,宠溺一笑:“那附儿可要抓紧了,姑娘家的大好年华短暂的很,今后定要尽快遇上自己喜欢的人,我将军府嫡长女,谁敢看不上?今后若有人欺负你,爹爹替你撑腰!”
“谢谢爹爹”附子笑容更加甜美,有意无意的看了眼下方的白灼,白灼脸上的假笑,有些不自然。
“那就这样,附子先跟在你白表姑身后学习府中内务,及早上手,不会就问”子傅说完,便转头看向管家:“老赵,以后你跟在大姑娘身边,帮衬一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