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睡得不太安稳,他那重新接起来的胳膊和腿都疼得厉害,像是有无数的小刀片在骨头上刮擦一样。庞弗雷夫人在晚上给他送来最后一剂魔药的时候说过,这是骨头在长好。
但他突然惊醒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人在抚摸他的额头,温暖而温柔的手,像是父亲一样。哈利睁开眼,对上了一张脸。
有那么一瞬间哈利的汗毛都一根根竖起来了,他认出来了那个男人,预言家预报每天都用很大的篇幅刊登他的照片,没有人会不认识那样一张脸的。
不过,这个男人并不是照片里疯狂的模样,甚至脸上也丰腴了一些,他没想到哈利会突然清醒,愣住的样子看上去呆呆的。
“……西西西,西里斯·布莱克!”哈利嚷嚷起来,“你!”
“我走了,你……你照顾好自己!”西里斯匆匆扔下一句,几乎落荒而逃,那狼狈的模样吓了哈利一跳。
不过……想到那温柔的触感,他似乎并不像报纸上说的那么坏?哈利若有所思。
隔壁床上,艾文撑起身来,迷迷糊糊地问,“哈利?”
“艾文!你醒啦?”哈利惊喜地看过去,只见少年斜倚在床头,月光如银发丝如瀑,煞是好看。
艾文的表情有些困惑,“哈利……你,你刚刚在叫谁的名字吗?”
“是西里斯·布莱克!那个通缉犯!”哈利掀开被子,光着脚跳下地,蹦上艾文的床跪坐下来,“我差点以为我是在做梦了!不过……真的不是在做梦吗?”他自言自语着,掐了一下自己,“啊!疼!看来不是做梦啊……那为什么他会跑来看我,还跟我说什么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预言家日报上说他是伏地魔的属下,穷凶极恶的食死徒,那他为什么没有趁机杀了我?”
艾文汗颜,救世主少年的神经真是大条啊,居然还替人家考虑要不要杀自己。
不过这件事很快就被哈利抛在脑后了,他有一肚子问题想要问艾文。
“艾文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会晕倒啊?你是不是也听到了尖叫声?你……”
艾文叹了口气,打断了他,“哈利!”
哈利烦恼地揪着头发,用希冀的眼神看着艾文,可惜的是,艾文看不见。
“哈利,摄魂怪嗜好吸食人们的希望、幸福等等一切美好的情绪,让你只留下恐惧忧伤的回忆,如果你在那种时候听到了什么,我恐怕,那是你记忆深处的某种不好的经历。”
“我……的经历?”哈利呆呆地说,他的脑子里又响起了那个女人的声音,他的心突然痛得像他骨折的胳膊一般尖锐。“那是……妈妈……是伏地魔要杀害我妈妈!”
艾文又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叹气,“显然任何人都会从飞天扫帚上摔下来,如果他有这么糟糕的记忆的话。”
哈利吸了吸鼻子,闷闷地答应了一声,“嗯。”
“汪汪!”是小声的狗叫声。
艾文偏头看向门口,“小雷?”
“汪呜……”大黑狗走到床前,用鼻子蹭了蹭艾文放在床边的手背。
哈利俯身摸了摸他的头,“小雷是来看艾文的吗?好乖的狗狗。”
“哈利,你刚刚说看到了西里斯·布莱克?”
哈利点头,“是啊,看来魔法部让摄魂怪守在霍格沃茨是对的,他就在这里!”
昏暗的环境里,大黑狗的眼镜看起来亮晶晶的,他一直紧盯着哈利,艾文试探着伸出手,大黑狗看了他一眼,主动把脑袋凑了上去,艾文微微一笑,安抚地给他顺了顺毛。
“不过如果真像我们所听说的那样,他是食死徒,而且那么凶残……既然有机会为他的主子干掉你,他为什么不下手?”艾文淡淡地说。
哈利想了想,“也许是因为有邓布利多校长在,所以他不敢动手?不是说连伏地魔都怕邓布利多吗?”
“或者有另一种可能。”艾文说,“他并不是食死徒,魔法部对他的判决是错误的!”
哈利愣了愣,“这……魔法部不会犯这种错误吧?”
“从当年的预言家预报的报导推断,西里斯·布莱克被关进阿兹卡班的罪名是使用黑魔法杀害十二个麻瓜和一个巫师。傲罗在现场抓到了他,所有证据都指向他有罪——据说有麻瓜目击者提供了一些证词,但是麻瓜们总是很容易被糊弄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什么的,自以为是……小雷!安静点,你会吵醒庞弗雷夫人的!”
“艾文的意思是,那些人不是布莱克杀的吗?”哈利换了个姿势坐着,仔细考虑,“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嫁祸什么的,如果一个人被发现在惨烈的杀人现场,即使他没有做,人们也会第一个怀疑他的。就像我们出现在洛丽丝夫人被石化的现场,大家就怀疑我们一个样。”
夜晚很快就过去了,哈利出院了。他们也终于知道了艾文的状况,失明。哈利几乎想继续留在医院里陪着艾文了,虽然他一直在强调自己没事。但庞弗雷夫人毫不留情地把哈利和装着他的光轮的袋子一起扫地出门了。
离开校医院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斯内普教授,他行色匆匆,油腻腻的长发阴影里藏着乌青的眼底,看上去像是一夜未睡。
罗恩还是很怕这位教授,但哈利坚定地拦下了斯内普,“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低头盯着他,神色里的不耐相当明显,“波特,你又有什么问题?”
“艾文!他的眼睛能治好的对吗?”哈利无视了一直在拽他袍子的罗恩,继续问道。
赫敏觉得斯内普皱着的眉心都能轻易夹死他们三个了,但她也很希望能从教授那儿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斯内普的脸色表明他对此并不看好,“如果你们不耽误我的时间的话,我应该在五分钟之前到达那儿给艾文做检查!”
哈利他们只好盯着教授那翻腾远去的黑色袍子,在心底默默祈祷着他能找到治愈艾文的方法。
斯内普推开了校医院的门,毫不意外地发现一只大黑狗趴在艾文的床边。他重重地喷了一声鼻息,“我以为你还没有到需要导盲犬的地步。”
艾文转过头,微微笑了,“教授。”
“感觉如何?”斯内普走到没有狗的那一边,从袍子口袋里拿出一个药瓶放在旁边桌上,然后抽出魔杖,准备检查。
艾文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睛,“没有什么变化,还是看不见。”
斯内普挥动魔杖,随着光芒的闪动,他的神情也越来越严肃,“状况不太好,如果不及早对症治疗的话……这个魔法阵失传已久,连邓布利多都不曾听说过,也许只有某些古老世家的藏书里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了。他已经联系了尼可·勒梅,但是目前还没有收到答复。”
大黑狗站起身,把头搁在床上,蹭了蹭艾文的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斯内普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教授,您拿来的是什么药剂?”
“安神剂。”
艾文愣了一下,忽然用手背掩着双眼,低低地笑了,“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呢。”
校医院人来人往,恶劣的天气让感冒的学生剧增,庞弗雷夫人忙着给来就医的学生灌下一种会让人耳朵里冒烟的感冒药剂。不过她体贴地帮艾文把床边的帘子都拉起来了,让他不至于被人打扰。
一直到很晚病房才终于安静下来。艾文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有视觉的时候他的其它感官都变得很敏锐,尤其是听觉和嗅觉,都特别的敏感,这样嘈杂的一天真是让人神经衰弱啊……不得不说教授真的是很有先见之明,一大早就给他送来了一瓶安神剂呢!
艾文摸着兜里的小药瓶,还没有喝就觉得很安心。
白天不知道溜去哪里的大黑狗半夜又回来了,不过艾文已经睡着了,教授给的药剂品质完美。
然而凌晨三点的时候,艾文还是惊醒了。
他看不见,但是感觉到气氛有点微妙。
“WellWell,看看这是谁?”是斯内普低沉的声音,更添了一分疲惫的嘶哑,“布莱克,久违的重逢……”
“斯内普!”西里斯低声吼叫着,“你让开,让我看看那个男孩!”
“你那所剩不多的狗脑子里,大概已经忘记了,你现在还是个通缉犯吧?”斯内普嘶嘶地说,“只要我现在召唤一声,就会有摄魂怪前来,它们会很高兴见到你的,布莱克。我想,它们会高兴得给你一个小小的吻。”
“你——你听我说……”西里斯脸上不多的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净,“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但是那又如何?”斯内普愤怒地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不是你信错了人,如果不是你提出更换……他们那么信任你,所以才听信了你的提议!”
西里斯痛苦地哀嚎了一声,蹲下身抱住了头,“我有罪!是我害了他们,但是你又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他突然蹿到斯内普面前,紧紧地攥住他的肩,呲着牙恶狠狠地质问他,“你呢?是你把预言告诉你主子的吧?你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咳咳……”艾文不得不咳嗽出声,让盛怒中的两个男人发现自己的存在。“两位,我想……这里并不是吵架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