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儿离开泰木合,忽然发现这里少了很多乐趣,总是盼望着突然闯进来一个鬼灵精怪的丫头,笑呵呵的跟我讲着又去了哪里和谁又吵了架,可这些,都已成为往事。现今,每个都是谨慎的过着各自的生活,只求一切平安无事。
对于我来说,也只有在这晴朗的天气中才能感觉到一丝生活的意义,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已成为一种生活乐趣。不过,仿佛有人和我一样,喜欢在这样的天气中出来走走。
和醇袖相处时间并不多,或许是因为害怕在她那里听到“禹歆”这个名字吧,尽量能避免见面我都不想再见到她。
“晋安王嫂。”醇袖很亲昵的叫道。
我也不好闪躲,便冲着她笑了笑。
“好久不见王嫂了,可你的很多事我还是听说了。”
听着她的口气我也大抵知道是什么事情。
“王嫂真是难得的热心肠,妹妹真是佩服。”
我依旧是不变的笑容,“醇袖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说着便想迫不及待的离开这里。
“王嫂,我还没有谢谢你呢,多亏了你我才能留在麟亲王身边。”
“麟亲王心里还是有你,否则让我和佐清可贺敦说破嘴他都不会同意,不过,你也不是遵守了自己的承诺吗?”
袖笑了笑,很迷人。
“呦, 两人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帕沙快步走来。
本想好好出来转转,没想到却被这两人给打扰了,两人一副谁也不让谁的表情,看着还真让人有些担心,担心她们随时都能打起来。
“你们自家的事自己聊吧,我有事先走了。”
也不管帕沙那想杀人的目光,转身便走去。
离他们越来越远,也稍稍的舒了口气。
可还没过一会儿,醇袖的贴身丫鬟便跑来,跪在我的面前,“晋安可贺敦,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子。”
"你家主子?她又怎么了?”我不慌不忙的问道。
“麟亲王妃要把我家主子吊在校场上,三日。”
还真没想到这帕沙这么狠,也是,对一个和自己争男人的女人,依照她的性格绝不手软。
我给沁春使了个眼色。
“你带路吧。”沁春机灵的说道。
我还以为是哪里,没想到竟是曾经和乌贺兰争抢奴隶的地方,霍契也是从这里就下来的。
醇袖被绑在校场正中间的柱子上,正是太阳直射的地方,而帕沙在一旁坐着一把软椅,旁边的还放着一盏铜壶,自己的贴身丫鬟慢慢的给她倒着一杯奶茶,接过递来的奶茶尝了一口,享受的看着被暴晒的醇袖。
搁在平时,遇到这种事,我肯定会抱不平,只是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也不适合去管,再说帕沙一向讨厌我,要是我去和她对着干还不恨透我了。
“你为何不去找麟亲王,却来找我。”我看向那个站在一旁打着寒颤的婢女,听到我的话低着头不做声。
看她这样子也知道,肯定是自己主子得罪别人在先,才没好意思找慕拓去说理,既然来找我,那醇袖平时一定对她说了什么,无非就是些必要时刻找我来救她的命之类的话。
这种事我还是不要搅合的好,不说这事跟帕沙有关,毕竟我和这位醇袖也是没这么深的交情,之前帮了她一把也是看在同为汉人的份上,同情所致,如今,算了,只能让她自己自求多福了。
“主子!”
刚要走,那婢女大声的叫道,被绑在柱子上的醇袖立刻有了精神,露出笑容,坐在一旁的帕沙也看向我,一脸的不高兴。
本来无意管这件事,可这下,不管也不行了。
一步步走向帕沙,去也是有些心虚,“帕沙,醇袖无论犯了什么错这样惩罚是不是有些过了。”
要论身份,我是可汗的可贺敦,而帕沙只是一个亲王妃,她见了我理应行礼,可她并没有因为身份的原因怕了我,依旧稳稳的坐着,品尝着杯中的奶茶香。
“怎么,我们麟亲王的家务事你也要管?”说着斜着眼看着我。
“如果让麟亲王知道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也是为你好。”
“你要去告状吗?”
她的一句话让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看四周,有多少人在看笑话,还怕我一个人去告状吗?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看了一眼醇袖,直径走去,该说的都说了,只是帕沙如何做,我也无能为力了。
只是没想到帕沙竟然会放了醇袖。
在泰木合只要有些分吹草动都能很快传遍草原,没事儿的奴才奴婢凑在一起就喜欢聊这些,下午在校场发生的一切到了晚上就出了完整版。
不过,醇袖到底因为什么惹怒了帕沙谁也不知道,毕竟那时没有谁经过。而且帕沙放了醇袖一马也不是因为我,我走后,乌贺兰的丫鬟去找过帕沙,悄悄的说了几句话,没想到没一会儿帕沙便放了醇袖,这样看来是乌贺兰在这中间起了作用。不仅如此还找来了大夫,替醇袖瞧病,一瞧不要紧,竟发现醇袖怀孕了。
这一切连起来不难看出,都是醇袖布的局,应该自己早就知道怀孕了,却还想用这一个孩子陷害帕沙,没想到的是为何要把我牵扯进来,要不是我即使撤走,要不是乌贺兰捎人传话来,帕沙怕是又要难逃责备。
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醇袖,竟有如此心机,难不成之前的那个孩子也是故意来陷害帕沙的,那我和佐清岂不是引狼入室了。
“晋安王嫂。”
醇袖不顾沁春的阻拦大步走了进来,看来白天那一会儿的暴晒并没有对她产生什么影响。
“公主,奴婢实在拦不住。”
我冲着沁春笑了笑,让她不必自责,我拿起紫檀壶沏了杯茶,“你坐吧。”
“怎么不好好休息,来我这,你也不怕碰上可汗。”我不紧不慢的说道。
“可汗今晚去了罕娜王嫂那去了,所以我才敢来打扰你。”
听着她的话,我没有回她。
“王嫂应该听说了,我有了身孕。”
我点了点头。
“也应该听说我陷害帕沙姐姐的事了吧。”
“这么晚,你该不会是来解释这件事的吧。”我半开玩笑的回道。
醇袖笑着说着,“我不是来解释的,我是来承认的。”
这也个女子还真是不一样,她到底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一切都还算顺利,只是没想到最后被乌贺兰王嫂搅了局。”醇袖说着喝下一杯茶。
“你还真诚实,不过,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当然。”醇袖有些兴奋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本来是想着用这个孩子除掉帕沙,没想到落了空,经过这件事,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所以,我得抓紧,在孩子未出世之前就解除这一大隐患。”
我不会看人,不懂怎么一眼就能辩证出这个人的好坏,就像眼前的这个女人,当年柔弱的模样,现在已经看不到一点儿影子。
“你竟敢对我如此坦白。”
“我一直把王嫂你当做自己人。”好像我已经成为与她一船的人,醇袖继续说道,“在这里也只有你我是汉人,王嫂,你一定要帮帮我。”
一双手攀上我的胳膊,暗黄色的手指甲在她修长的手指上显得如此耀眼,我看的出那是用蔓萝花包染而成,她还真是入乡随俗,不过这样一双手在我胳膊上,就像是老人讲的故事中那些妖怪一般。
我赶忙拨开她的一双手,不理会她的话,看向沁春,“沁春,去佐清可贺敦那把苍佑接回来,夜深了,该休息了。”
沁春不放心的看了看,我对她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醇袖,请吧,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你是不愿意帮忙了?”
“这是你的家务事,与我何干。”
“你……”袖猛的站起身,又迅速恢复了平静,“那我们做个交易。如果你愿意帮我这一次,对于‘禹歆’这个名字,从今以后我永不再提。”
我还以为他会开出什么诱人的条件,不过有是当初自己的猜测。
“‘禹歆’这个名字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让你认为可以威胁到我。”我一脸镇定,好像真的是不认识这个禹歆的女子,也知道,如果她真的说出,即使没有确凿证据,我也要有一番的麻烦,可这样的要挟,还真是让人讨厌。
“如果可汗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将有什么后果,你想过没有。”
“我的身份就是大唐公主,你觉得我还有什么身份。”
“你是禹歆,一个普通的汉人女子,冒充大唐公主嫁到这里,而且还跟麟亲王有染……”
“住口!”还未等袖说完,慕拓夺门而入,抓起袖的手臂,像是要把她捏碎一般。
袖瞪着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使慕拓,“爷……”
我也是有些惊讶,为什么他会来这里,连忙起身,看着两人四目相对的目光,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些话都是谁叫你的,相不相信现在就让你死。”慕拓说话声音很严肃,从未见他发过如此大的火。
泪水在醇袖眼中打起转儿来,谩骂跪下,抬着头看向慕拓,“爷,我怀着你的孩子,你忍心吗?”
“有如此毒蝎的母亲,还不如不要生在这世上好。”一双手钳在醇袖的脸上,可以清楚看到手上爆出的青筋。
“麟亲王,这是你们的家务事,还是回自己家解决吧。”
“王嫂,对不住了。”说着一把拽起跪在地上的醇袖就往外走,醇袖踉踉跄跄的跟在身后像是一片落叶跟着风的方向走。
我还在想着慕拓怎么这么及时就赶来了,没想到是沁春在去佐清帐子的路上遇见了慕拓,并告诉了我这里发生的一切,这才气呼呼的来我这,刚巧又在门外听到醇袖这一番话,更是生气。
只能说醇袖是自作自受,不过却还是依旧会可怜她,这次的可怜却与上次不同。
自从上次醇袖被慕拓从我那里带走后,就再没见过她,听说,她又重新回到以前住的地方……一家农舍,就好像是被打入冷宫。
八个月,当所有的人都快忘记醇袖这个人的时候,却传来她生产的消息,是个女孩。或许是因为早产的原因,孩子保住了,醇袖却没从鬼门关回来。可还有人说,醇袖是被帕沙害死的,不仅杀了她还把刚出生的孩子抱走,自己抚养起来。
无论传言是怎样的,也终成为事实,只是可怜了那个孩子,成了没有娘亲的苦娃,不过帕沙却没有因为醇袖的原因,而讨厌这个孩子,每天看她带着这个孩子乐呵呵的,很是享受做母亲的滋味,还给这个孩子起了个名字,叫“齐桑格”,看来真是当做亲生女儿了。
慕拓初当父亲,却也变了样子,看着小小的生命,还只会吱吱的叫着,满脸都是温柔的表情。
“帕沙。”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叫住走在前方的帕沙。
她回过头,看是我,本来微笑着的表情立刻阴沉下来,看了看怀里熟睡的齐桑格,有些不耐烦的回道,“找我有何事?”
快走两步,走到她身边,目光却被怀中的齐桑格吸引,粉红的脸蛋儿,长长的睫毛,微翘的小鼻子,一切都像极了她的父亲,一旁的帕沙,看见我入了神,赶紧测了测身子。
“她是你的女儿,谁也抢不走。”
帕沙见我说这样的话,不敢相信,却也稍稍放松了警惕,“不是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
“如果你爱她,对于齐桑格来说你就是她的母亲,谁说些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说这话,齐桑格醒了,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偶尔伸出小舌头,吐着泡泡,虽然苍佑小的时候也是很可爱,可现在一见了小孩儿还是会不经意逗逗她。
“那是当然。”帕沙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看着母女俩如此亲热,我也不好打扰,慢慢的退到一边。
“那个……”帕沙突然说道,“弋儿的事,我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没有办法弥补了。”说着,抱着齐桑格走去。
我和帕沙从第一次见面就结下了梁子,也没想过会有一天能冰释前嫌,不过,我确实对她没有太多敌意,我们之间的误会很多,解不开,也说不清了,不过,现在也挺好,毕竟不会再无缘无故的找彼此的麻烦,也许是做了母亲的缘故吧,一切都看淡了。
从女孩到母亲的转变,也是心智成熟的转变。从那一刻起,女孩不再为自己争取什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这个理由或许很牵强,却是事实,所以,所有的争斗也都有此展开。
太阳依旧升落有序,春去秋来谁也强求不了,世间什么都在变化,唯一不变的就是生活。大唐生活十五年,泰木合生活六年,不,生活还在继续,会有更久的日子等待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