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女人而引起的愤怒,也只有用女人才能平息这样的怒火。而慕拓对帕沙的责怪,也只有那个女子才能解决。
我和佐清在商量一番后,也都一致认为如今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让那个女子出面,由她引起的必然也得由她来解决。
从阿古那里得知,那个女子名叫醇袖,是慕拓两个月前从中原带来的汉人女子,出身于青楼却也是卖艺不卖身,为人亲和,知书达理,具体慕拓喜欢她哪一点,阿古也不知,带她来到这里后安排在了一家牧民家中,好吃好喝的供着,慕拓隔三差五就回去看看她,现今也因为帕沙而暴露了身份,为了养身子,慕拓把醇袖安排在了离他自己毡房不远处的帐子里,派香舍在那里悉心照料着。
看来这慕拓真是喜欢上了这个叫醇袖的女子,如此无微不至我还真是从未见识过。我和佐清决定去见见这位醇袖,如果真如阿古说的那样知书达理,应该也不想把此事闹大。
刚听阿古对醇袖的描述,还以为是夸大其词,见了才知道说的一点儿都没错。长相虽不是倾国容貌,却也清丽脱俗,再加上卧病在床,更让人不禁产生怜惜。见到我和佐清前来,赶忙起来行礼,言语间也不失礼数。
香舍在一旁搀扶起身子孱弱的醇袖回到了床榻上,看她一副病态也不好说些什么,随便聊了两句也说出了我们此次前来的用意。
醇袖却也是个聪明之人,听到我们是为帕沙也不感到意外。“早就听闻佐清可贺敦是麟亲王妃的姐姐,所以也定会偏向王妃,民女真是羡慕,只是身世可怜,身边没有个亲人为自己主持公道。”说着一滴滴泪水啪啪啪的落在了手背上,看着甚是可怜。
坐在一旁的佐清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自己是没理的,如今要让痛失孩子的醇袖去帮还自己的人,也实属强人所难。
“晋安妹妹,咱们走吧,让醇袖姑娘休息吧。”
今日也只有如此,过两日在来也许会有收获吧。
“您是,晋安?”
“姑娘,你眼前的晋安可贺敦。”香舍连忙解释着。
醇袖从一脸惊奇中恢复了原来的表情,发现自己有些失礼,“民女失礼了,民女只是不知道原来这位可贺敦就是大唐晋安公主,请可贺敦恕罪。”
“醇袖姑娘甚少出门,不知道也属正常。”我说道,“那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我们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晋安可贺敦可认识一个叫‘禹歆’的人。”
还未转身醇袖的这句话让我愣住了,很久没有听到的名字竟然从一个陌生女子口中说出,她为何会知道,难不成是慕拓跟她说了什么,不对,如果真的是说了什么,那醇袖不可能不知道我就是禹歆。
“不认识,醇袖姑娘为何要问我这个问题。”我问道。
“哦,只是偶尔听麟亲王提起过罢了,也是好奇,还以为晋安可贺敦会知道些什么。”
我笑了笑,没有再接醇袖的话,跟着佐清走出了她的帐子。
还以为要隔一段时间才能再见,没想到只是隔了几个时辰,醇袖就派香舍来找我,说是有要事相谈,我有些纳闷,我们也只有一面之缘,会有什么要事跟我说,就算是饭后散步了,去那里说说话也好。
刚进帐子就见到醇袖坐在床榻上哭着,手帕不住的擦拭着泪水,见我来赶紧挺住哭泣。
香舍和沁春都去了帐外,整个毡房就剩下我和醇袖,她开门见山的说道,“晋安可贺敦,晌午说的事情,我可以帮忙说情,只是……”
如果她真想帮忙,不应该找佐清说这件事吗?毕竟佐清才是帕沙的姐姐,我也不过是陪着佐清前来而已。
“醇袖姑娘若想帮忙,不如我叫来佐清姐姐,你跟她说,这样麟亲王妃知道了也能领你的情。”刚想要走,却被醇袖一把拉住。
醇袖摇了摇头,并不赞同我的说法,“晋安可贺敦,这件事,我也只能找你。”
“你们走后,麟亲王来看我,我跟他说我想要一个身份,可麟亲王却没有半点意思。”说到这里,醇袖又哭了起来,“我只想要个身份留在麟亲王身边,做妾做奴婢都没关系,我只是想时时刻刻留在他身边,可麟亲王说什么都不愿意,但我能感觉到他是关心我在乎我的,要不也不会把我留在泰木合。”说着眼睛里有透露着无限的希望,自顾自的猜测也是安慰自己最好的法子吧。
这世间最说不清的就是一个情字,为了这个情,帕沙执意嫁给不爱自己的慕拓,慕拓去了不爱的帕沙,最重让两人关系越来越僵,如今又多了个醇袖,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难捋顺的关系,这都是这所谓的情字闹的。
听着醇袖的诉说我也有些同情她,只是这些都是她自己埋下的祸根,回过神却又想到她找我,我能做些什么。
“我答应你们原谅麟亲王妃对我做的一切,也会力劝鳞亲王,只是,我希望您和佐清可贺敦帮我留在麟亲王身边。”
“这是麟亲王的私事,我们怎好干涉,再说你怎么就肯定我会费劲去帮麟亲王妃。”
“佐清可贺敦是麟亲王王嫂,又是阿史那部落公主,她的话麟亲王一定会很在意,而您……您应该就是麟亲王口中常常念叨的‘禹歆’吧。”
醇袖胸有成竹,那一抹微笑让脸上挂着的那颗泪珠显得如此滑稽。
“你用这些猜测来威胁我?你觉得会有用吗?”看着醇袖淡笑的脸庞,我问道,“如果你真的确定我是你口中所说的禹歆为何不直接找麟亲王,用此威胁他来满足你的条件。”
“我。”醇袖想说什么却吞吞吐吐了起来。
“不过,这件事我会帮你,不是因为什么禹歆,只是觉得你很可怜。”
我没有再看醇袖的表情,说完转身便离开这里。却是也没想出到底为何要帮助她,直觉告诉我这个醇袖以后一定会有用得到的地方。
只要是能挽回慕拓和帕沙的婚姻,佐清倒也愿意答应醇袖的请求。
不知醇袖用了什么方法让慕拓消了气,慕拓对于我和佐清的劝解也没有想的那样艰难,同意纳醇袖为妾。不过这一切都如此顺利让我有些吃惊,慕拓何时变得如此好说话。
自从这件事后,慕拓又变得冷漠起来,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他,难道是因为让他纳妾他心里又不痛快了,可有时候我还真的很希望我开口求他的什么事,他能回绝一次,让我觉得我不欠他什么。
弋儿每次从阿史那回来总是会带着苍佑和泽西去骑马,虽然苍佑只有四岁但在一旁看着便已欢欣不已。
自从弋儿决定阿史那部落接近梅墨尘开始,每隔半个月才会来一次,这次却隔了没几天就回来了,就连慕拓都打趣道“弋儿怕是玩腻了”,
弋儿在慕拓面前不说什么,可在私下里却对我抱怨着,原来帕沙前一段时间与慕拓闹别扭时,回到阿史那住了几天,而这几天竟也和弋儿起了冲突,两人竟不顾身份在众人面前大吵大闹,弋儿却也不想多呆一气之下决定回来,没想到这两个冤家竟也是前后脚返回泰木合。
不过,现在的帕沙却无心与弋儿过不去,一个醇袖就已经让她够头痛的了,看来留下醇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少了帕沙这样一个冤家来打扰我的日子。
“弋儿,怎么了,有什么事这么开心?”我看着坐在桌旁的弋儿不停的傻笑,好奇的问道。
弋儿把手中的茶杯放下眉飞色舞的说道,“王嫂,你知道晌午我看到了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弋儿又接着说道,“那个醇袖的贴身丫鬟竟然把送给帕沙的食物撞翻在地,帕沙的婢女气的鼻子都歪了,还说了一大堆教训的话,可人家那边的婢女就说了一句‘有本事去找麟亲王,看他给谁做主’哈哈哈哈,那帕沙的婢女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弋儿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生动的表演当时的情形,“王嫂,等着吧,一会儿肯定有好戏看了。”
醇袖身边的贴身丫鬟我是见过,本以为慕拓把醇袖收了房,会把香舍赏给她,没想到却找了个汉人姑娘给醇袖做丫鬟,总归主仆俩人都是汉人沟通起来也很方便,冲着这层关系主仆俩也必定会齐心协力。
不过,随着醇袖日益得宠,这丫鬟也开始目中无人起来,尤其是对帕沙,真没想到帕沙如此要强的人会时常被一个丫鬟气到,还真是世事难料。
“弋儿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羯罗的突如其来让我和弋儿下了一跳,还是说这话走进来,竟也没有人通报。
弋儿愣了一下又迅速恢复了调皮的表情,起身向着羯罗走去,“王兄,你怎么偷听人家说话啊。”
“还用偷听吗?笑的声音这么大,老远就听得见了。”羯罗说着敲了敲弋儿的头,“帕沙是你的王嫂,在背后说人家也不怕被人听到,你这性子看来真得给你收收了,过几日给你找个婆家……”
还未等羯罗说完话,弋儿使个了鬼脸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留下我和羯罗两人互相笑着。
“你觉得怎么样。”羯罗坐下问道,我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在问我什么,羯罗见我一脸茫然又解释道,“给弋儿找个婆家。”
也是在我毡房里,羯罗曾经说过这个问题,只是被佐清压了回去,没想到今日又重新提起。
“昨日我去阿史那部落,碰巧遇见了******阿史那大汗的三王子,得知他如今还未娶妻,如果弋儿嫁给他也倒算一桩不错的姻缘。”
“可汗,弋儿与那三王子未曾蒙面,你也知道弋儿的个性,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我赶忙说道。
羯罗笑了笑,像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似的,“他们还算有缘,之前弋儿一直往阿史那部落跑,他俩也早就相识,这三王子对弋儿的印象也不错,这也不算是唐突了吧。”
没想到弋儿一心想在阿史那寻找自己的真爱却阴差阳错碰上了三王子这个意外,“可汗,还是问问弋儿的意见吧,相识不一定会相爱,让弋儿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恐怕……”
“这件事会再商议。”羯罗简单的一句话让我也无法再说什么。
看着他起身,站在窗前,一言不发。我拿起茶壶,把空荡的茶杯斟满茶,这个动作我每天都会重复很多次,即使身边有沁春伺候着,我也喜欢亲自泡茶、斟茶,这也是一种生活享受。
“你嫁给我,幸福吗?”羯罗突然问道,依旧是双手被宰身后,只是看着窗外风景的眼睛看向了我,“我们之前从未蒙面,现在,你觉得幸福吗?”
手中的茶壶抖了一下,看着斟满的茶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过我也知道他为何会为我这样的问题,无非是想那弋儿和我比较。
“臣妾不后悔嫁给可汗,至于幸福,可汗也不担保会给臣妾幸福吧。”
羯罗笑了,又重新坐会我的身边,”谢谢你的不后悔,我也不后悔娶了你这样一位大唐公主。”
幸福谈不上,可是却觉得自己很庆幸,夫妻,或许就是现在我们这个样子,相对而坐,无需顾忌,说着真心话。这一刻,他不是可汗,我也不是大唐公主,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他的手划过我的脸颊,双眼含情脉脉,慢慢靠近我,我可以听见他的呼吸,而我的心跳也似乎能被他感受到,双唇的温度不似以前那般火热,带着茶香吻向我,相互温柔的回应着,生怕打破此时的宁静。
“母妃……”一阵哭腔从帐外传来,刚还温情四溢的气氛立刻被拉回了现实。
苍佑一路小跑跑了进来,一双黑黢黢的小手不停的在眼睛上揉来揉去,满身都沾着灰土。
羯罗一把将苍佑抱到腿上,拿开那双小黑手,这才看清脸上也都是灰,几滴泪水挂在睫毛上。
“沁春,这是怎么了?”我一边拿着手帕给苍佑擦拭着脸颊,一边问道。
“回公主,苍佑王子下午跟着泽西王子一起去骑马,苍佑王子一直追着马在后面跑,最后一不小心摔倒了,所以……”
看着眼前这个小泥人,不禁笑了出来,羯罗也咧着嘴被逗笑了,“来让我看看我们家苍佑摔到哪了?”
羯罗说着在苍佑的身上到处搜摸着,还不时的痒,之间苍佑如同一只蚯蚓来回扭曲着,还不时的咯咯直笑。
这样其乐融融的场面还真是难得,苍佑最终还是得不情愿的从羯罗腿上下来,在羯罗严重,国事一直都比家事重要。
“对了,过两日大唐使臣就要到了,你也一起过来吧。”羯罗临走前嘱咐道。
如今的大唐已换新主,作为盟友也是该派使者前来,一则巩固关系,二来泰木合在这次政变中也表明了立场而且还给予了一定的帮助,前来问好,合情合理。
看着一旁的苍佑,我也放心了不少,有羯罗的疼爱,还有大唐做庇护,这也能让苍佑在今后的争斗中不至于有所牵连,不说荣华富贵,平稳一生应该不算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