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真真的是冤枉了,可看着眼前的惨状,也确实像是我们以多欺少。
正当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陈掌柜身上时,大汉不顾一切转身就要逃。
大汉像是穆拓盯了许久的猎物,跑出不过两步便已狠狠被弯刀刺中背部,一个踉跄倒地。
陈掌柜本就有些恐惧的表情更加凝重起来,一手指向刚刚倒地的大汉,哆嗦的说道:“你们,你们……这……”
“陈掌柜没想到您开的是家黑店啊。”此话一说,更是让陈掌柜摸不着头脑,本想指责我们的不是,没想到却被反咬一口。
“不不不。”陈掌柜不住的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这客栈可是祖上传下来的,做了几十年了,我们可都是老老实实的本分人啊。”
“我们也可是正经生意人,没成想在你这遭人暗算。”
“哎呦,客官,可真是冤枉,这,这……”
慕拓看了看自己还在流血的胳膊,也不耐烦在于他们纠缠,“哎!算了,看来这中间定是有误会,还好没大碍,今日就算我们倒霉。”
“对,对,一定是误会,是误会。”陈掌柜不住地点着头,可看到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又有些不知所措,不仅要顾及额头的汗水,还得想办法处理掉眼前的一切。
穆拓打量了陈掌柜一番,“掌柜的这里交给我的下人处理好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我和夫人也该累了。”说着一把把我拉到身边,故作亲密的样子。
一听到有人为他处理这些个麻烦,陈掌柜满口答应着,也不想在多呆,连忙带着一行家丁匆匆冲向楼下。
看来这些刺客真是冲着穆拓而来,要不也不会轻易放过陈掌柜,不过,又是什么样的恩怨要致对方死地,看着穆拓胳膊上的刀伤不禁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这是为了保护我所致。
“你的胳膊……”我轻声问道。
“没什么大碍。”说着抬了抬受伤的臂膀,还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以示无恙。也是,看他平时身体就很强壮,这么小的伤口对他而言无关痛痒。
前一刻还在为我展现笑容的脸瞬间僵硬了起来,没等我反应过来,穆拓已全身无力的靠在了我的身上,我赶紧撑住他的身体,可还是没有力气完全撑住,只能一点一点的把他放倒在地。
“穆拓,穆拓。”看着昏迷过去的他我使用了最简单的方法……拍脸。
我的叫声惊动了不远处的阿古,看着倒地的自家主子慌忙的跪倒在旁,拿起穆拓的手腕认真的把着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最后按向穆拓的伤口,鲜红的血不知何时以变成黑红。
“我们家王爷是中了毒。”阿古认真的说道,看来是那弯刀上喂了毒。
再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按原计划天一亮我们又该启程,可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慕拓,看来,得在这个镇上耽搁一段时间了。
穆拓安静的紧闭着双眼,眉头不时的皱起又舒展开来,像是一朵花儿随着时间的变化时开时合。怕是伤口太痛亦或是做了什么噩梦。
阿古一针一针的在穆拓受伤的胳膊上施着针灸,主仆两人表情都是如此凝重让我也有些担心,站在一旁的沁春早已哭成泪人,不时的自责着不该睡得这么死,不该和我们分开。
“阿古,到底怎么样了,要不去找个大夫,看看能不能解毒。”看着阿古毫无进展我有些沉不住气了,害怕再耽搁下去慕拓真的没得救了。
“这里没有大夫能解我家王爷的毒……这毒是突厥部落特有的毒药,汉人无解。”
“既然是那几个杀手下的毒,想必他们会有解药,或许就在他们身上。”听到阿古提供的信息我有些坐不住了,心中又有一些兴奋,即使慕拓再讨厌可现在还不希望他就这样一命呜呼。
沁春停止了哭泣,用手帕擦拭着泪水,我们好像都从悲伤中走了出来,可只有阿古一人纹丝不动的继续在慕拓伤口旁一针一针的扎着,“刺客不会这么傻把解药带在身上,更何况如果找到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我们的人早就来报了。”
“这毒是由突厥最名贵的五种药材所制,本是救死扶伤的药材可相互混在一起就能变成致命的毒药。”阿古说道。
“那我们找到这五种药材就可以找到解药了,阿古你知道这么多应该知道是哪五种药材,是不是?”
“相解之物很普遍,可就是他们在研制过程中各药材加入的先后顺序有所偏差都会导致解药失效。就算一个个的试,恐怕王爷也撑不住。”
“你说了半天,横竖慕拓都是死了。”我是不喜欢他,也一直诅咒他,可这都不是我的真心,“慕拓,你醒醒啊,我不是真心诅咒让你死的,你还要带我去西域,如果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呢。”说着说着眼泪不自主的留下,啪啪啪的打在我的手背上。
想想以前,从第一次他救我开始到现在,我们还真没怎么好好说过话,不是斗嘴就是呛架,在我心中他就是一个讨厌至极的人,一个我不想在见到的人,可当他就这样躺在床上,即将死去时,不禁有些不忍,命运把我们绑在了一起,注定他会成为我今后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人。
“公主,公主,其实……”
“其实什么……”我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难道,难道慕拓会死的很惨吗?”
曾在书中读到过一些恐怖的毒药,人服之后不出一个时辰会变成一滩脓水,更甚至因全身奇痒无比最终如万箭穿心而死……难道慕拓也会像书中描写的那样,死后无全尸。
“我有解药!”
一句话像是一剂重重的耳光,让我从哭泣中醒来,我怔怔的看着阿古,不敢相信他说的话,我有些结巴的重复着,“你,你有解药……”
“是,奴才有解药。”
“你怎么不早说。”我一边埋怨还一边抽泣着,毕竟刚才是真的在为慕拓伤心。
“是奴才的错,奴才应该早点说,害得公主殿下伤心了。”阿古起身单膝跪下,诚恳的认起错来。
我并没恶意,只是想要掩盖自己刚才显现出的丑态,“起身吧,赶紧给你家主子服解药吧。”我从床榻边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紧接着阿古走到床榻前。
“阿古,刚才的事,不要告诉慕拓啊。”我有些尴尬的吩咐道,“其实,你家主子死不死都跟我没关系,但毕竟是他负责我这一路的安全,如果出了岔子我也不好跟你们可汗交代。”
“奴才明白。”阿古回答道。
夜恢复了宁静,阿古和沁春都退出了房间,只剩下我和躺在床榻上的慕拓。想想这一晚上,真可谓是惊心动魄,不过那一行刺客到底是什么来路,至今我还没弄清楚,刚才净顾着慕拓的伤势竟也忘了询问阿古。我摇了摇头,心想还是算了,毕竟谁都没有出事已属万幸。
看着这个眼前的男子,可真是比我们汉人长得英俊多,挺拔五官,修长睫毛,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之间没有那么多误会,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西域商人,我会很想跟他做朋友,这样英俊的男子,应该有很多女孩儿喜欢吧。哎,可如今我看我们是很难做朋友了,因为八字不合。
是我产生错觉了吗,我竟然看到秦王,他站在十里马场的山丘上,不住的唤着我的名字,我不顾一切向他飞奔过去,他的声音越来清晰,可却是我不想听到的名字,“晋安妹妹!晋安妹妹!”
“不,不……”不想再听下去,我不是晋安,我是裴禹歆,我是裴禹歆。
想抓住眼前的一切,想抱住秦王,可越是努力越是徒劳,一道亮光让眼前的一切拉回了现实,所有的场景瞬间崩塌,不留痕迹。
我猛的抬起头,有些惊慌、有些迷茫,忘记了现在身处何处,直到看清眼前的慕拓才想起原来自己守着他过了一夜,竟也不知何时睡着。
“你终于醒了,这一夜你睡的还真香。”慕拓露出难得笑脸,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昨天还是要死不死的样子,今日竟能笑了,我有些幸喜,上前凑了凑身,抓起他受伤的胳膊,左看看又看看,“你,你没事了。”我一边说一边笑着,“呵呵呵,看来阿古的药还真是灵呢。”
从放弃真实身份那一刻起,我就决定把所有的喜怒哀乐埋藏于心,今后的生活将不再会有什么事或人值得我去关心去挂念,不过只是一个活死人,在利益权衡之间做该做的事,但看到慕拓醒来的那一刻我笑了,笑的像是回到了长安,像是做回了裴禹歆。
“你不知道,昨晚阿古又是给你把脉又是针灸的,活像是一个神医,最后用一碗汤药救回了你的命,哎,真不知道他是真的懂医术还是不懂,可不管怎样,要不是他,这整个镇子可真没人能救得了你呢。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啊,听阿古说你中的毒可是你们突厥特有的毒药,还有还有……”
我还没说完,就被慕拓的笑声打断了,我有些纳闷我说的那句话竟如此好笑,“笑什么,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们主仆俩真是奇怪,奴才说话喜欢大喘气儿,主子说话更是阴阳怪气。”
慕拓的笑并没停止,还不停的看着我身后,我转过头,没想到阿古竟直愣愣的站在离床榻不远处,低着头默不作声。
整个房间到处回荡着慕拓的笑声,还剩两人都是满脸的尴尬。阿古默默的在笑声中走出了房间,我也起身准备离去。
“等一下。”慕拓终止了令人刺耳的笑,“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这么害怕我死啊。”
“谁关心你啊,我只是担心要是你死了该怎么跟你的王兄交代。”
慕拓挺直上身,凑向我,深邃的眼睛在我脸上打量着,随着他的靠近,我也不自然的向后退着。
“你……昨晚哭了?”
“没有。”
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推去,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慕拓只是微微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又睁开了双眼。
“你,还好吧。”
“没事。”
“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啊,要这般下毒手。”我转移了话题问道。
“哦,阿古调查过了,只是一场误会。”
误会?我有些迟疑,满脸狐疑的看着他,慕拓看出了我的疑惑,接着说道,“他们是冲着这间客房的主人而来,我们却误打误撞住了进来。”
他这么一说,也算是合理,能住这样豪华客房的人必定不是什么普通人,不过差点让我们做了替死鬼,还真是有点倒霉,还好,身份没有暴露,以后还是安全的。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站在阁楼上,眺望清晨的小镇,宁静中透露着温暖,想想这个时辰的长安,应该到处都是吆喝叫卖声了。
经过昨晚的劫后余生,再享受这样的平静生活,突然发现活着竟是如此美妙的一件事情,只是在身边缺少了最重要的人,这份美好却徒添几丝失意。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让我不禁又想起刚刚慕拓道谢的神情。“谢谢我。”我喃喃的自言道,认识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谢谢,不过,要说谢谢的那个人应该是我,要不是他我早就死在了那些刺客手里,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差点儿中毒身亡。算了,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太过计较只会让自己身上的负担更加沉重,而如今的我也只不过是想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可汗王妃,无牵无挂安稳度过一生,这是逃不过的宿命。
不知不觉已在小镇上住了两日,慕拓的伤已经愈合,只是身上的毒素还未彻底清除干净,但是要想彻底清除身体的残毒还需长时间疗养。不过,我们已经没有时间耽搁下去了,为了赶路又不让慕拓太操劳,只能让他和我一同座马车。
“你越界了。”我用力推着慕拓的半条腿,试图推回到那道红绳上。
虽然和慕拓同乘一辆马车,但是我们之间还是要保持距离,所以我用一条红绳作为中间线,两人都不可越过,可我确实高估了慕拓的为人。
不管我多努力那条腿依旧纹丝不动,慕拓依旧闭着眼丝毫没有被我打扰到。本以为我们会因为遇刺事件关系有所缓和,没想到他还是那么招人厌恶,可他毕竟还是个病人,也只有忍忍了,想着自己向旁边移了移,就算为了报答他救命之恩好了。
“这就对了,我可是个病人。”没想到良久不出声的慕拓会说出这样一句,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吃饭时,别忘了叫我。”
看着他如此安逸的闭着眼睛,真是可恶至极,之前他快死之时还有为他哭,真是太不值了,哼,既然想睡,那就一直睡下去好了,总好过一路斗嘴。
我也出了马车和沁春坐在车外一起驾车,还是外面的空气好,深呼吸着充满自由的味道,一股暖流油然而生。
“小姐,如果我们能住在这里就好了。”
沁春突然冒出的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惬意,环顾着四周绿草茵茵,偶有鲜花,确实是一个好地方,却也让我发现这景已和刚出长安的景不一样了,满目的草原已成为这一路最常见的风景。
我笑了笑,“可不,以后我们就要住在像这样的地方,到处都是草原,还有,荒漠……”
“小姐!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沁春有些抱怨,“之前在将军府无忧无虑的,今后进了西域,日子就在和以前不同了,可汗可是还有四房王妃的,您虽位高可根基尚浅,只怕……”
沁春没有再说下去,不说我也明白她这是在担心以后的日子,秦王妃也说过可汗牙帐的争斗不必后宫争斗少,可就算如此又能怎样,这日子不还是要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