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袅袅,起伏于世。
缘去来,
浮华如梦谁人说。
惊鸿一瞥,仿如相识。
再回首,
陌路双飞无言对。
军营帐篷整齐而有序的分布在一片开阔地上,与远处的村子交相辉映,五人一队的巡逻士兵来来回回穿梭于军帐间。
终于,看到了秦王军队驻扎地,颜寒放慢了速度,身后的骑兵也一个个的勒着缰绳。
几名秦哨兵看到我们连忙从用粗木简易扎成的桥门走下来,一名哨兵飞奔跑回去,应该是去报信,两名哨兵,提起手中握的矛,大叫道:“来者何人?”
颜寒扯起喉咙回道:“我们是奉皇上军令,来此增援的裴绍迁将军的部下。”
两名哨兵交头接耳了一番,又叫道:“裴将军何在?”
“我们是先头部队,裴将军带领步兵随后就到。”颜寒又是一顿高喊。
“你们先等着,我们得到命令就放你们进去。”说完,俩哨兵收回手中的矛,继续来回走动巡逻,不再理会我们。
不过一会儿,来了一小队士兵,把木门桥下面的木栅栏迅速移开,颜寒驱马带着我们一行人走进秦军驻地。
此时,我并没有看到秦王李世民前来,颜寒也像是在寻找秦王,左右环顾了一番,“秦王殿下何在,本校尉想见见他。”
士兵毕恭毕敬的双手抱拳,行礼说道:“秦王殿下在军帐中商讨军事,殿下还特意嘱咐,带校尉前去一同议事。”
颜寒回头看了看我,我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他去,不用管我。颜寒把手中的缰绳交予士兵手中,直径向大军帐走去。
所有的人都安顿了下来,我不安的心又开始躁动,看了看其他的士兵都没有看我,一溜烟儿地我就跑了出来。
这秦军部队管理还真是严格,虽说现在没什么战事,可所有的士兵都在临时规划的训练场训练。忽而一转头,一个大帐篷闯入我的视线,帐外歪坐着一排排伤兵,缠着绷带,吊着胳膊,进进出出的人身上也都是点点血渍。
这应该就是军中的行军医所,这进进出出的人应该就是军医。我好歹也在军营里待了五六年,这涂药包伤的活儿我都练得得心应手了,想着便走向帐子。
“哎哎哎,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刚走到帐子前就被一个小哥拦住,看着年长我几岁,比我高出一个头,五官端正,棱角分明,肤色暗黄,嘴角微微上挑,像是戏剧中的英俊小生,但缺少一丝灵性。一袭暗灰粗布麻衣长衫上裹着个白长罩衣,上面已经布满血迹,长衫下摆一角提起掖在腰间扎的布带上,张开双臂,挡在我面前。
“呵呵呵,我也是军医,看这里伤员这么多,过来帮帮忙。”我露出一堆笑容,和善的回答道。
这小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下颚微抬,“你是军医?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我是裴将军军中的军医,这不刚刚到嘛,你当然没有见过我。”
“裴将军?”小哥嘴里念叨着,眯了眯眼睛,在思索些什么。
在他思考的时候,我悄悄的转过身,想乘着他不注意遛入帐中,没想到他回过神一把拉住我,“你小子,往哪跑,我还没有问清楚,就想进去,你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
误会了误会了,被他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心虚了,一边挣脱着被他拽着的胳膊一边解释:“大哥大哥,我是好人,我真的是裴将军军中的军医,不信,不信你问裴将军手下的颜寒校尉,他带我来的。”
“哼,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不许进,就是不许进。”他还是拉着我,拽的更紧了。
我不耐烦了,使出所有力气,掰着他的手指,“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一点道理都不讲。”
一旁的伤兵都在劝着,可都是腿脚不利索的主儿,光嘴上说着,却不见有谁来分开我们。就在这时,一位年长的大夫从账中走出来。
“你们俩住手。”年长的大夫大声说道,“都吵什么呢,没看到这里都是伤员,需要静养吗?”
那个小哥看到他赶忙跑了过去,“师父,不知从哪跑出来个小子,说自己是裴将军军中的军医,还非要来这里帮忙,我还没有问清楚他就要往里面跑。”边说边指着我,还挺理直气壮的。
小哥叫他师父,看来他才是真正的军医,这个小哥也只不过是个学徒,打打下手而已。哼,一个小小的学徒管事儿管的还挺宽,既然真正管事儿的来了,我还是跟他说吧。
我走上前双手作揖行了个礼,“大人,我是裴将军手下的一名军医,虽然现在的医术还不是很精湛,但是清理伤口,包扎上药,还是应付得来。刚我转了一圈,看您这伤员众多,所以,想过来帮帮忙。”
“呵呵呵,我可不敢当什么大人,在下姓杨,就叫我杨师傅吧。既然是来帮忙的,当然是欢迎了。”这个杨师傅说话谦逊有礼,虽我只是个晚辈,但也丝毫没有什么架子。
随即,杨师傅带我走进帐中,一旁的小哥瞪着眼睛,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不敢相信他的师父尽然信任我。我哼了一声,双手背后,抬起头,从他身旁走过。
刚进帐中,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便边飘了过来,这里面躺着的都是些伤势严重的士兵,呻吟声此起彼伏,杨师傅继续着他的工作,他基本上都是帮伤势严重的士兵操刀缝伤口,更严重的就要把坏了的肢体切除掉。转过头,不敢看这一切,我赶紧蹲在一个士兵旁边,拿起纱布帮他包扎起伤口。
不过一会儿,刚才的小哥也走进账来,四周看了看,我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我,没想到他还是向我走来,顺势蹲在我旁边,拿起药膏,涂在士兵伤口上。
“喂,你在裴将军那里也跟我一样是个学徒吧。”他凑过头,轻轻地问我。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实话我从未学过医,只是经常在军中帮着照顾一下伤兵,要真的跟他比,我连学徒都不能算。
我默默地咽了咽口水,说道:“嘿嘿嘿,被你看出来了,但是,我真的是很喜欢这份工作。”
“恩恩,我理解,我和你一样。”他好像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倍感亲切,“我刚才想了想,就算你是坏人也不会来这啊,后来又想了想,觉得刚才对你还真凶。”
“是啊,能不凶嘛,我的手腕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呢,”我心里暗想,“还真是个傻小子,这么喜欢自省。”
“我姓武,他们都叫我小武,你呢。”
“我,我姓裴,你叫我……小裴子吧。”
就这样我们交换了姓名,感觉迷迷糊糊的就交了他这个朋友,但看他憨憨的笑应该不像是有什么坏心眼的人。
忽然,他收起了他的笑容,一本正经的问道:“你姓裴,裴将军也姓裴,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哎,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好吧,那我就编给你听:“我们是远房亲戚,平时都不来往的那种,我爹爹不想让我向他一样当一辈子的农民,想让我能有出息,就托了关系,好不容易联系了这么个当大官的亲戚,就把我弄到军营里了,当时我年纪还小,所以就让我跟着军队里的军医,当他们的学徒。都好几年过去了我也没怎么麻烦过裴将军,我想他大概也把我忘了吧。”
小武茅塞顿开,“哦,哦”的连连点头。
我有些暗暗自喜,没想到我还有这个撒谎的功夫呢,看来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只是看你懂不懂得开发自己。更幸运的是,碰到一个迟钝的倾听者。
“我比你好点,家里父亲是做官的,虽然不大,但是也算安逸。我是不想过这种平平淡淡的日子,所以我就出来当兵,没想到我师父看我有行医的天分,就把我要了过去做他徒弟,还好,我挺喜欢在这里的,能够看到自己医治的伤员好起来,是多么有成就的一件事情啊。”小武兴奋的讲着他的事情,当讲到自己救死扶伤的时候,眼中充满了光芒。
听着听着我有些惭愧了,他把我当做朋友,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可我还是用谎话来欺骗他,真不够意思啊。
“哎呦。”只听小武大声的叫了一声,双手捂着头,我顺势向上看,才发现他师父站在我们后面。
“不好好给伤员敷药,又在吓聊些什么,赶紧干活儿。”杨师傅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又忘了给殿下换药了。”
此话一出,小武愣了一下,缓过神后使劲敲着自己的脑袋,“妈呀,师父不提醒,我还真的给忘了。”说着便赶紧去拿药箱。
他要去给秦王换药?我还没有见过秦王,趁这个机会见见他。
“杨师傅,你看小武他毛手毛脚的,要不我陪他一起去,还能帮他打打下手。”我恳求道。
“之前都是他一个人去,做的挺好的,你就不要去了,留在这里帮忙吧。”杨师傅说完就要转身。
我可不想放过这次机会,我拉住他的胳膊,可怜兮兮的求道:“杨师傅,求你了,说实话吧,其实我仰慕秦王殿下已久,我很实在想见见他,一睹英雄风范,我发誓,我就在一旁看眼殿下,我不会乱说话的。”
“师父,你看他都这样求你了,你就让小裴子和我一起去吧。”小武在旁边也开始搭腔。
被我们左右的哀求,杨师傅还是点头答应了。
“谢谢杨师傅。”说完我拉起小武飞奔出军帐。
刚才只顾着想方设法见秦王了,却忽略了秦王受伤的事儿,“小武,我听说秦王武艺高强,怎么会受伤的啊。”
“刀枪不长眼,就算是身经百战也会有负伤的时候,在说殿下的受的伤是小伤,就是胳膊被小毛贼给砍了一刀,伤口不是很深,调养一段时间,伤口复合就没事儿啦。”小武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听后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向秦王军帐走去。
两名守卫在军营外守着,小武看到他们,笑嘻嘻的说:“两位大哥,又轮到你们值班啦,辛苦了,辛苦了。”
其中一个守卫回答道:“小武,又来给殿下换药了。”
“是啊,是啊,殿下手臂上的上还得再敷几天的药才行啊。”
“咦?今天怎么多了一个人?”
“他是我师父派来帮我的,我一个人又是上药,又是包扎的,挺费时的,殿下的时间多宝贵啊,所以多带一个人来帮忙,快些。”
“恩,行了行了,进去吧。”
两个人你一问我一答的,过场似的相互问候寒暄了几句。看来小武是经常来这里,守卫都被他混熟了,也没有多盘问我,就这样顺利的“混”了进去。
军帐中,秦王还在和几个大人议事,颜寒也还在里面,我赶紧低下头,随小武走进秦王休息的偏账中。主账和偏账仅仅用一块行军布隔开,所以,他们谈论的事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父亲虽然还没有到,但他们都已经订好了下一轮的行军路线,其中也有些将士不同意秦王的提议,有所劝阻,可到最后,都拗不过秦王的固执。
“先休息一会儿,你们再想想,我先去换个药,一会儿再讨论。”
只听有人撂下这样一句话,便结束了刚才过于激动的讨论,与此同时,一个男子掀起帘子,走进了偏账。
“参见秦王殿下。”小武拉着我赶紧给秦王行礼,我也小声的应合了一句。
秦王摆了摆手示意我们不必多礼,然后,双腿盘坐在了床榻旁。
我这才抬起头,大胆的仔细看着李世民:古铜肤色,剑眉明眸,微长睫毛增添几分柔和,鼻挺唇薄,面如刀削,深锁的眉间流露着沉沉的心事。英俊中带着阳刚霸气,严肃中不失温柔浅笑。
小武推了推我,示意我过去帮他扎绷带。他还真是麻利儿,已经重新换上了新药,我赶紧接过他手中的纱布,继续一圈圈的缠绕着。
虽说混在男人堆里很多年了,但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光着上身的男子,古铜色的肌肤愈发反衬出秦王结实而硬朗的身躯。我的头越来越低,脸也不知怎的感觉滚烫。眼睛不敢注视手中的纱布,就这样一圈一圈的缠着,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兄弟,我的胳膊要变成粽子了。”一个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啊,啊!”我这缓过神,迅速抬起头看了一下被我缠的胳膊,不经意间瞟了秦王一眼,竟没想到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像是时间停止了,在他的眼中是无限的未知,像是前世就相识,不敢多看怕自己就此陷下去。
迅速的低下了头,赶紧又撤回几圈缠在秦王胳膊上的纱布,粗手粗脚的总算是包扎好了。
“你是新来的吧。”秦王问道,“之前没见过你。”
我清了清嗓子,学着男生的声音回答道:“我是裴将军手下的,刚到。”
我感觉我的回答即语无伦次又毫无礼貌,早知道不该说那么多,回答一个“嗯”就可以的。
“秦王殿下,小裴子年纪小,没见过什么大人物,而且他又很崇拜您,所以啊,有些紧张。”小武在一旁解释道。
这还不如不解释呢,我在心中大叫,真想把他的嘴堵住。
秦王动了动胳膊,然后利索的穿回了衣服,小武用胳膊肘捅了捅我,眼睛使劲的忘秦王身上瞟。我这才意识到,赶忙帮着秦王穿衣。平时我挺机灵的,没想到今天却如此迟钝,还在两个大男人面前这样丢脸。
“你叫小裴子啊,哈哈哈哈,挺适合你的,好好干。”说完,秦王用手狠狠的拍了拍我的肩,转身又走回主帐。
我有些措手不及踉跄了一步,小武在后面及时的撑住了我,顺势把手架在我的肩膀上,“今日见到殿下,感觉如何啊。”
看到秦王不在了,我也恢复了以往的精神头儿,“能有什么感觉啊,就是,他不是手受伤了吗?为什么劲儿还那么大。”
把小武的手臂抬起,直径走出军帐。小武反应过来,想喊我却又不敢大声,撒腿追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