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泓登基之后,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他的那些后宫美人儿了。
因为是国丧的缘故,所以今年的选秀就暂免了,虽说是免了,可底下的那些老臣个个人精一般,早就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想把自家女儿送进宫里来了,其中不乏有位高权重的几位大臣的嫡女,不过顾青泓权衡一番,只收下两个在朝中地位中等新贵的女儿。一来,国丧期间总是要做好孝子的本分,前脚亲爹刚死了,后脚就开拓后宫,难免要招人诟病的,二来,只收两个中等地位大臣之女,可以打压那些位高权重的老臣们,叫他们不要动那些小心思,他虽是新帝初摄朝政,可眼明耳灵,底下的人想什么,做什么,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昔日住在潜邸中的福晋格格们,如今都也因青泓登基,一朝变成了妃嫔,之差名份未定,皆已入宫安置。
夜间,六宫早已歇下,虽是歇下,可个个都难以入睡,都期盼着自己的位份排定。
嘉绾早早拟定好了嫔妃们的位份表送去含光殿给皇上过目,她昨日已经行过了册封礼,现在算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了,是以后宫嫔御的位份排定都是她说了算。
含光殿是历代君王的寝宫,也是日常处理事物的地方自是奢华无比,金光耀目。嘉绾进去时都不由惊叹,从前她不是没有来过,那是她还是亲王福晋,进来也只是低着头不敢乱看,如今却是一皇后的身份,皇上的嫡妻的头衔再进来,又是别样的滋味,置身于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不由蒙上一层阴影,这一切都那样的虚渺。
皇上还在处理事物,见她来了,也只是抬眉一瞧又迅速收回目光。
嘉绾微微咧嘴无奈苦笑,她早已习惯这样的青泓的,从来都对她不冷不热,从前在潜邸时是这样,如今也是这般,想到这她记起来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俯身一躬,掏出了折子抵给了青泓:“皇上,臣妾已经拟定好了后宫众人的位份表,请皇上过目。”
青泓接过折子,她恭立在一旁,依依道:“榆福晋是潜邸中出生较高,资历也老,臣妾权衡之下,决定册榆福晋为裕妃,殊英殊氏为皇上育有一女册为如妃,哲娴哲氏册为娴妃,抚醉柳氏册为芸嫔,樱脂樱氏册为恩贵人,琳琅琳氏册为春常在,至于若溪梁氏册为梁贵人,黎漾苏氏潇远将军之女出生高于若溪就册为苏嫔。”
青泓听嘉绾说话,放下折子,抬眉看向她,只淡淡一句:“桑榆父亲有功于朝廷,且出生大族,只封妃位,着实有些委屈了,就直接册封贵妃吧,抚醉,为朕生育过子嗣,就册封为妃吧,至于梁大人和苏大人送来的女人,就一切照旧吧。
嘉绾有些诧异,顿了顿神色,迅速隐藏起诧异的眼神,转而一副温柔贤惠的样子,欠身回道:“臣妾明白皇上的意思,即刻去办。”
宣政殿的烛火摇曳,如艳花般打在嘉绾脸上,她似又想起了什么,微微一顿,又道:“那月格格含氏可要追封么?”
皇上神色一顿,怔住了手中的羊毫笔,看向嘉绾,眼神暗沉,须臾他冷声道:“含月为朕生育过皇子,却不幸病痛而逝,含月无福,那追封为皇贵妃吧,也不枉她跟随朕一场,她的体面总是要有的。”
“臣妾明白了!”
嘉绾有一瞬间恍惚,人以过世,所谓的体面名份不都是做给活着的人看的么?想到这她心头越发寒冷,一股冷意袭身,她越发看懂不自己的夫君了,从前也不见得他有多疼爱含月,死了却依旧这保全体面,为的是什么?仅仅是感念他与含月夫妾一场?不!绝对不是,怕不是为了皇上自己的脸面吧?他不过是想做给天下人看,他是个情深意重的男人。随即她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瞧见的讥讽,也不知道,若有朝一日她过身了,眼前的男人也会不会这样对她?还是恨的她到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想给她?
皇上盯着忽明忽暗的烛火,眸子微眯,思虑良久,只道:“就追封为恕静皇贵妃吧。”
“恕静?”嘉绾细细念来,却不知道其中意思。
“嗯!恕静,克娴内则,温婉恕静。”
说罢,他又继续埋头批阅起自己的奏折,留嘉绾一人发愣。
先皇丧仪过后,桑榆就被分配到朝华宫居住,朝华宫算是东西十二宫之中较为尊贵的宫殿了,樱脂和桑榆关系最好,自然也住进了朝华宫,而嘉绾自然住进了历代皇后所居住的上阳宫。其余抚醉等人也都纷纷依着身份高低皆已安置。
第二日,桑榆便早早梳洗好,和樱脂一同等在正殿中候着皇上拟定的册封旨意。
晌午时候,皇上的册封圣旨陆续送去了个宫,桑榆也是按耐着心中的紧张,抱着招福逗玩着。
招福招福,这就是她给猫儿取的名字的,因为是公猫所以就不能取些女性的名字了,不过招福也是个好寓意,她希望青泓送给她的猫儿真的可以给她带来福气。
桑榆捻着猫棒逗弄着招福,樱脂则显得比较急,圣旨已经送去了各宫却迟迟没有送到朝华宫,她不是急自己,而是急桑榆。她摩挲着金丝茶杯翘首以盼着。
终于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云栽领着皇后身边的管事太监苏喜进来。
桑榆樱脂见圣旨来了,急忙领着着众人出殿迎旨。
苏喜打了个千儿道:“回禀主子,皇上的圣旨已下。
桑榆领着众人低首下跪迎接。
苏喜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朕惟教始宫闱,光兹懿典,尔庶妃秦氏,樱氏持躬淑慎,赋性安和,早着令仪。以册印封秦氏为裕贵妃,樱氏为恩贵人,钦哉!”
桑榆接过圣旨,同樱脂一起回禀:“臣妾谢主隆恩!”
桑榆向云栽使了个眼色,云栽立刻从取下了腰间的钱袋塞给了苏喜。
苏喜两眼笑成了眉弯:“奴才谢裕贵妃娘娘赏赐,就不打扰贵妃娘娘了,这便回宫复命!”
云栽送了苏喜出去,樱脂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向桑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嫔妾恭喜贵妃娘娘,贺喜贵妃娘娘!”
桑榆忙拉她起身,,莞尔笑道:“你啊,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你我姐妹互称多年,以后还怎么叫就是了,不必事事按着宫中的礼制。”
樱脂含了一丝感激,心中泛起一股暖意,婉言道:“嗯。”
云栽送了苏喜出去很快就回来,又领了两个人进来,一男一女的,桑榆眼尖,一眼便认出了女的便是那日在宣光殿冲撞了抚醉的宫女清淮。
两人另着一中宫女俯身下跪齐齐恭道:“奴才恭喜贵妃娘娘,贺喜贵妃娘。”
清淮又道:“奴婢清淮,今后就是朝华宫的管事姑姑了,誓死效忠贵妃娘娘!”
清淮说罢,那男的又俯身一拜:“奴才福安今后便是朝华宫的管事太监,一切听凭贵妃娘娘差遣,誓死效忠贵妃娘娘!”
桑榆堆了满脸的笑容,心下一沉,严肃道:“都起来吧,今后本宫同你们便是主仆关系了,你们是真心待本宫的,本宫自然也会好好善待你们!”她顿了顿,一眼扫过底下聚集的众人,目光精锐,如一根细长的银针:“你们的心思,本宫都知道,各尽其职罢了,只是本宫手底下做事,只求忠心二字,一日不忠,百日不用,若是谁有了二心?本宫必会严惩,你们可都记住了。”其实她也不太想这样做的,哪个做主子的愿意一上来就给人下马威,叫底下的人觉得她是个凶悍恶妇呢?只是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她不得不堤防,她怕极了,她希望这种事情只一次就够了,当然其实对于下人,必定要给下马威的,若是一开始就柔柔弱弱的,反倒在下人心中失了威望。
樱脂仰望着桑榆,瞬间觉得桑榆尽显了贵妃本应有的高贵气度,那样的高贵骄傲,虽然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后宫贵妃应该是什么样子。
底下众人除了福安和清淮皆是微微一惊,颤了颤身子,齐齐恭道“奴婢谨记贵妃娘娘教诲!”
桑榆犹自觉得不过瘾,又叮嘱了些重要的适宜,才遣散了众人。
夜间十分,青泓按着后宫的规矩,只去了嘉绾那里,桑榆知道他今夜是不会来朝华宫了,也不再期盼,换上了一身素衣,抱着招福坐在庭下和樱脂聊着家常,吹着秋风,虽然已经入秋了,可风已经有些凉。
清淮放心不下,取了两件披风给二人盖上。桑榆含笑谢过:“你做事极为心细了!”
清淮福了福身子,谦卑道:“贵妃娘娘过奖了,奴婢是宫中的老人了,伺候过先帝的荣贵妃和禧嫔,做事担心些,实在不算心细。
桑榆拍拍她的手,含笑道:“你谦虚了。”
“能伺候贵妃娘娘和恩贵人是奴婢的福气!”她欠身感激道。
云栽抱着一盘点心进了庭中,一脸的不悦,樱脂看了她一眼,好奇道:“怎么了,这才刚入宫呢,谁又惹的你不快了。”
云栽放下点心,绞着帕子,撇撇嘴,有些不满道:“恩贵人有所不知,奴婢刚刚听外头说了,皇上因为先皇驾崩一事延缓选秀三年。”
樱脂“哦”了一声:“这不是好事么,既然不选秀,便不会有新人进来,也清净些,你何必愁眉苦脸的?”
云栽哀叹一声又道:“若是这样那就好了,可是奴婢还听说了,皇上不选秀,可册封了两个功臣名将的女儿入宫,一个是三品侍郎梁斌之女梁若溪,一个是苏氏潇远将军的女儿苏黎漾,一个封了贵人,一个封了嫔。”
桑榆双指敲击案台,烟波流转,心下了然,悠悠道:“那真是极大脸面了,刚入宫便封了嫔,成了一宫主位。”她顿了顿,想到了什么,又问:“除了这事还听说了什么么?”
云栽连连道:“柳格格封了芸妃,娴格格封了娴妃,殊格格封了如妃,对了!”她惊声叫起:“还有月格格,追封了恕静皇贵妃!”
“恕静!”桑榆脱口而出,双目精光,很快又淡了下去,心中连连冷笑,真是讽刺啊,活着的时候百般嫌弃,如今过身了,却又这样大肆追封了恕静,温婉娴静的意思么,可是她记得含月从来都没有温婉娴静过吧?
“对,就是恕静,皇贵妃才不过十九,正如花一般的年纪,就这样轻易去了,真是可怜啊。”云栽不禁惋惜含月来。
樱脂听着云栽感慨,也是颇为唏嘘:“才十九岁就把命折进了潜邸之中,如今宫中入了新人,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桑榆浅浅一笑,云淡风轻般:“好不好相处,左右和善些便是了,大家都是刚入宫,总不会有那么多鬼计害人吧。”
樱脂摇摇头,无奈道:“姐姐虽年长些,却不知这后宫险恶,那是比昔日王府中勾心斗角栽赃陷害还要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