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也不知该去哪里落脚,宣落身上都是伤……城中大肆搜捕我,现在我还能信谁,总不能给老乞丐添麻烦。宣落头上的血还在往外流着,月光照着我和宣落的影子。
“西街”宣落轻声说。对啊!西街以前都是些贫苦家,几年前萧翊派人整改过。留了许多破旧的草屋泥房,正是可以躲一躲的地方。去西街的路上有很多禁军,带头的骑着高头大马。马蹄声和禁军走路声。走这幽静的街道格外突兀,宣落已经昏过去了,好几次差点从我身上掉下来。
破旧的门伴随的吱呀的推门声,满屋的灰尘扑面而来。我又手扇了扇鼻前的空气,收拾些干草再把我的大氅铺在上面。我觉得差不多了,才把虚弱的宣落放下去。宣落牵扯到嘴角的伤口吟咛一声,随即蒙睁开眼睛,吓我一跳。见是我给她整理衣服,她才放松下来。与我说话,她现在的精神要好多了。
宣落声音沙哑在我怀中与我说清楚来龙去脉。“父亲几日前在朝中与殷苏秦吵了起来,回府途中便被人打了,打人的几个人没有抓到。哈哈很明显是殷苏秦干的那人睚眦必报。父亲回府时不久就走了,萧祁的走狗就带所谓的圣旨蹬府了,后……”
“别说了!”我打断宣落的话,抱紧她。
殷苏秦就是殷丞相,他那府我还去偷过东西,殷歌就是那个算计错人的嫡小姐。我拉着宣落的手指,我的声音格外的哽咽同的宣落说“我就一个亲人了”宣落扯了扯嘴角手想摸我的头,可最后还是没摸到。宣落在弥留之际与我说“救我弟弟,别告诉他姐姐死的如此狼狈。”
她死了,鼻息没有气了,脉搏也不跳了。她彻底离开我了。
她那般骄傲的人,那样毒舌的人,为什么会死呢?多希望她突然睁眼又嘲笑的语气与我说“你可比我大,怎么每都在我面前哭。”
我搂着宣落彻底痛哭起来,宣落比我小,在我没回京前,她是日日夜夜在想怎么嫁给萧翊。那人宫宴她与我声出同样的话,那日假山湖边殷歌和自己的妹妹一同落水。几个会水的太监下去救,被救起时殷歌却跪在皇后娘娘面前凄凄切切的说“不要怪妹妹,妹妹她不是故意的。”是人都能听出含义,她妹妹只是畏畏缩缩的跪在一旁向皇后娘娘的方向摇了摇头。
这是宫宴不是自家的后院。在场的都是精明人,都等着皇后娘娘发话。皇后娘娘自然也看出来了,但是她最烦这些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皇后娘娘声音还是往常的温和,示意身边的宫女扶起俩人“你自己都说不是故意的那便是,湖边寒气重小心伤了俩位姑娘的身子。”宫宴还未开始,殷歌姐妹就被皇后娘娘遣人送回丞相府了。
我低声自语道“卑劣”没想和身边的人一起说出。宣落抬头看了我眼,就离开了,那时只觉得这人太过目中无人。那日之后我们俩人莫名其妙成了闺中密友。她常常与我说她的萧翊太子殿下,可那时她还未及笄。直到圣旨下来宣落才知道我会嫁给萧翊,那日雨幕里逃跑的女孩又跑回来对我说“你要好好待殿下”说着还冲我握拳“你若负他,小心我打你!”
那时我并不喜欢萧翊,也只是觉得父亲交给我的计划完成了一半,但对宣落也多于利用,因为他父亲是沛国公。
可她连输了也要骄傲的离开,现在却躺在我怀里,渐渐离开这里。
屁股下得石板冰凉,冷风灌进我衣颈。头发被吹的乱了,好几次被风吹得咳嗽,或许不是因为风,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抹干净手中咳出的血。眼角已经湿润了,眼泪无声落下……
我望着天上,天上没有旁物所以显得月亮格外的亮,擦着我的剑。剑散着幽幽冷光,破布上都是血。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块干净的布,把指尖咬出血。花了好长时辰写清楚几个字,明天想办法交给老乞丐,让他不日把宣落下葬礼。避开这几天带出城,立块墓碑可什么该写些什么呢?最后还是麻烦老乞丐帮忙了。
我烦躁的把布揣进胸口,才想起颜秋的信,拆开信,纸上写着寥寥几语:万事皆有因果,你已无亏欠旁人,误再入深渊,勿念。
天逐渐亮了起来,纸章随着第一缕微光化为灰烬。土墙外吵吵嚷嚷起来,鸡飞狗跳。
少年郎“我不要去学堂”天气这么冷,那少年脚上穿着草鞋。少年拿着书的手冻的通红,说话声音极大。
一个妇女的声音怒道但说到最后就抽噎了起来:“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你父亲差点死在地里都是为了你交学钱!你对得起我们吗?”
“娘!”一个软软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远处跑来一个扎的发髻的小女孩,小女孩抱着妇女的腿,让母亲别哭了。
我眼睛突然湿润,心底的某个东西就释然了,我曾经是个希望母亲多看我一眼的小女孩啊!可连出嫁时也是大伯母一家人送嫁的。她从未正眼看过我,在她心里我这个女儿有几分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