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呢嘛,都说那巷子里不干净,更有名的是,那地方有个凶宅!都说是里面的东西在作怪,哎呦真的是。之前的那个更夫不敢再去,有人不信邪,跟着那更夫一起打更,却在子时又听到了那凄凄惨惨的叫声,吓得两人当场就开跑,那更夫再也不敢去那边了,没办法,又换了一个人,还不知道那更夫能坚持多少时日呢,真是吓人。”老板娘压低声音道。
“那巷子白天人就少,一到半夜就更恐怖了。”
沈迟晏听过的怪事不少,此时倒没被吓住,倒是窦奷妤,面色有些紧张。
那老板娘见有姑娘露出害怕之色,也适时岔开话题道:“几位吃好了?”
沈尉亭点点头,掏出银子结了帐。
“大哥,说好我来结账的。”沈迟晏道。
“你我二人分这些做什么,不都是一样的么。”沈尉亭笑得温润。
几人走出摊铺,因为听了刚才的传闻,沈迟晏倒是被勾起了兴趣,见窦奷妤被吓得变了脸色,开口笑道:“这算什么,我以前连更怪的事情都遇到过。”
沈尉亭是了解他的,闻言摇了摇头。
窦奷妤听他这么说,问道:“二表哥遇到过什么事?”
沈迟晏神秘兮兮道:“我就不说了,怕吓到你。”
窦奷妤不依了,被人吊起了胃口,又不把话说完,她最烦这种人了,当下便凑过去要沈迟晏把话说完,刚刚的害怕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旁边两人见他们俩打闹,都露出了无奈的笑意。
“姒儿不怕吗?”沈尉亭惊奇道。
沈若瑾一笑:“现在这么多人,灯火通明,如何会怕?”
沈尉亭打趣一笑:“可以啊姒儿,看来真的是大人了。”说完还拍了拍沈若瑾的头。
沈若瑾笑嗔道:“那我也是哥哥的小妹。”
沈尉亭心中一暖,揉了揉沈若瑾的发顶,结果自然是遭到了发上钗环的嫌弃,被扎了扎,沈尉亭默默收回了手,看得沈若瑾忍俊不禁。
几人吃过晚饭,又在街上转悠了一会儿,买了些糕点和有趣的小玩意儿,才慢悠悠地回了府。
窦奷妤本来就做好了在沈若瑾这里歇下的准备,两人挽着手回了捻栀院,沐浴过后就躺在了床上。
沈若瑾把自己新做的寝衣给了窦奷妤,她们两个年岁相差不大,身量也差不多,窦奷妤只比沈若瑾略高了一点,寝衣宽松,窦奷妤穿来正好。
二人躺在架子床上,暑热尚存,但也不是很热,雪竹雪兰将内室的窗子打开一面,又点好熏香,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姑娘,表姑娘,有需要的就叫奴婢们。”沈若瑾睡觉时向来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素来都是丫鬟睡在外间,不用进内室守夜。
雪竹雪兰都是她的心腹,自然是懂今夜沈若瑾二人定是要说些悄悄话的。
内室安静了下来,只有风轻轻吹得珠帘响动和两人浅浅的说话声。
“姒儿你还没给我讲白天的事呢。”窦奷妤好奇道。
“嗯,顾世子说那香囊里是一种叫五沙芝的花,会吸引带有剧毒的乌头蛇,若是被咬一口,轻则昏迷,重则心智受损。”沈若瑾提起此事,话里带了三分寒意。
窦奷妤也一阵后怕:“如此歹毒!”她也不是傻的,自然想到了这绝非巧合。
沈若瑾目光深沉:“是啊,这么歹毒。”
“姑母知道吗?”
“暂时不知道。”她也不打算告诉母亲,她想先查清楚是谁。
“好吧,姒儿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窦奷妤握了握沈若瑾的手。
沈若瑾浅浅一笑:“好。”顿了顿,她又问道:“二哥给你说什么了?”
窦奷妤有些气道:“别提了,二表哥根本就没说,他就是诚心消遣人的。”
沈若瑾见她如此,噗呲笑道:“二哥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他是看你被吓到了,为了不让你那么害怕。”
窦奷妤哼了一声,倒没再开口。
“好啦快睡吧表姐,不早了。”沈若瑾掖了掖被角道。窦奷妤依言点点头,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文东巷。
天空与地上仿佛黑得浑然一体,黑暗似要吞噬一切,树叶沙沙声不时响起,更夫硬着头皮往前走。
“咚!—咚!咚!”一慢两快,竹梆子的声音响起。
“关好门窗,小心火烛!”更夫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小巷里响起。
这里有一座有名的凶宅。
现在已经是三更了,再打两更就可以回家了,更夫心中很清楚,打更不仅是为报时,也是驱赶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这么想着,他的底气足了几分,更夫给自己壮了壮胆,叫更的声音又大了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弦月高挂,小巷里墙面上倒映出更夫走动的身影。
黑夜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逼近。
更夫紧张地一扭头,见身后并无异常,他提着灯的手紧了紧。
他转头前行,背上已经出了一层毛汗。
“啊—”
一声惨叫蓦然打破黑夜宁静,更夫两股战战,被吓得僵在原地。
“啊—啊—”惨叫声还在继续,其间似乎还夹杂着哭嚎声,那些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他的耳朵里。
那更夫腿下一软,转身拔腿就跑。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眼中盈满了惊恐之色。
小巷里本来是没有人的,前面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
更夫忘记了奔跑,只顾上盯着那身着红裙,黑发垂身的女人。
月影重重,女人没有动,更夫不敢动。
阴森的文东巷里,乌云将唯一的光亮来源阻挡,寒气将光阻隔,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
前方忽地亮起似明似暗的火焰,更夫定睛一看,见那火蓝光荧荧,他口中喃喃道:“鬼火…鬼火…”
就在此时,他耳边似响起桀桀的笑声,在这诡异的夜色里,犹如鬼魅。
那女人缓缓转过了身,遮住月光的乌云也恰好在此时移开,更夫看清了那女人的脸。
“啊!!!—”
更夫惨叫一声,吓得瘫软在了地上,好像有什么液体从身下流出。
转过身来的女人面色惨白,没有了五官,只剩一张嘴在汩汩地淌着血。
女人咧嘴一笑,慢慢向更夫走来。
这一晚,打更的声音停留在了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