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王妃嘱咐他别太累后就走了,顾泫澈又回到桌案旁,拿起公文,却觉得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他背靠在圈椅上,闭了闭眼睛,他不想因为合适而成亲,他要娶的女子,一定是与他两情相悦之人。
平阳,运使府。
王家的宅子建在平阳最为繁华之处,面朝主街道,门前车马络绎不绝。
院中摆放了许多花卉盆景,不乏名贵品种,只是与这府中雕梁画栋的房屋一起看,颇给人以雅俗难赏的感觉。
“大人。”一年约四十的管家恭敬递上一封信。
“哪里送来的?”男子一看便知正值壮年,一身官服,面容与王姨娘有三分相似,眼睛更为细长,透着精明与算计。这正是王嫣胞弟,平阳路转运使,王述海。
“京城。”管家回道。
“哦?我知道了。”王述海摆摆手,管家弓着身子退下了。
他已在两天前收到了姐姐的信,信上说了他若接到侄女的信,万不能理会,只当小孩子不懂事一笑置之便是。他当时只觉纳罕,因为信上并未说清是何事,也未提及何故,不曾想,今日便收到了侄女的来信。
王述海自认与这个侄女并不亲近,也无太多来往,他做漕运使前也是京官,虽在天子脚下,不过其中利好自是比不上此时,王述海升任时沈心然不过几岁,也不怎么能记事,过了这么些年,他舅甥之间已经生疏,只与同胞姐姐平时有些联系。
王述海颇为好奇这个侄女能给他写什么,取出信,略扫了一眼信上内容,他微微眯起了眼。
他并不了解沈心然,竟不知道,这个侄女也有着别样的心思。
“还真是女儿肖母。”他冷嗤了一声,唇上留的胡须微微颤动。
他一直以来,就被同僚暗地耻笑,笑什么?自然是他堂堂一路转运使,竟有个做姨娘的亲姐,且还过得不怎么样。
王述海一直因为此事颇觉难堪,那些同僚的夫人,总会回去聊起各家阴私,官场之上,后宅同样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他真是有时候想让那些人闭嘴,也觉得自己亲姐实在是没有脑子,爬床就算了,但凡她有些手段,能让自己不那么难堪,也多为母家考虑考虑,他何尝不想帮她?毕竟,若亲姐是国公爷宠妾,有个名义上的国公姐夫,办事不容易得多?
拼着名声做了国公爷的妾,以为从此能高人一等?
想什么呢?瞧瞧,自己的女儿还要来寻求外舅的支持。
王述海又是嘲讽地一笑,若胞姐是个宠妾,他自然不会觉得面上无光,只会觉得官场前路顺遂。他若是王嫣,既然都不要名声了,那就一定会用尽手段往上爬,斗到底,既然能成功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她不想争,好在她女儿还想。
他眼里精光一闪,正如这个便宜侄女信中所说,她若有那日,一定会好好报答自己。
他这里倒有个好法子。
沈心然一个庶女,想飞上枝头变凤凰,那就只能做更上位者的妾,给谁做妾不是妾呢?若她还能成为自己官场上的助力,那自是再好不过。想到此处,他的笑容透出精明。
不过这些想法他自然不会说出来的,看这样子,沈心然心中还渴望着,嫁进门第更高的府中做主母,怎么可能呢?但凡是钟鸣鼎食之家,谁会要一个生母德行有失的庶女。
王述海微微一笑,落笔回信了。
想要钱财的支持还不简单么?他又不差钱,这些投入也许会有更大的收益,他愿意一试。
西京,镇国公府,怀蕊院。
沈心然正拿着舅父的回信,手指微微颤抖,她一见信封上的‘侄女亲启’便觉得有戏,果不其然,信封厚实,又读到信中内容,她长舒了一口气,她这几日一直提着一颗心,此时悬着的心终于被放下,沈心然激动得有些无法控制。
“姑娘,舅老爷的信上怎么说?”巧月见沈心然神情不似失望,应该是好的消息,才开口问道。
沈心然吃了一颗定心丸,又看了一遍,才放下信道:“舅父说让我尽管开口,姨娘不支持,他一定全力助我,毕竟,我是他唯一的侄女。”
巧月闻言,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沈心然喜上眉梢,她听姨娘说过,王家祖上是商人,到沈心然曾祖父这一辈才做了官,漕运使又是个美差,舅父果然财大气粗,随信寄来的便有八百两银票。
她转身走到梳妆台前,把银票整整齐齐叠好,放到妆奁里,对巧月道:“这钱只能你我二人知道?你可听清楚了?”
巧月点点头,心中有被全力信任的自豪,又犹豫着开口:“那……巧云也不能知道吗?”她二人都是姑娘的贴身丫鬟。
沈心然摇头:“不能,谁都不可以。”多一人知道就多一分难料,且这两人,只有巧月是家生子,从小服侍她,而巧云是后来的,她不敢保证巧云对她有十分的忠诚。
巧月坚定道:“好,姑娘放心吧,奴婢绝对会管好自己的嘴的。”
沈心然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被祖母和母亲知道此事,她也拿不出话来说,所以一定要万分谨慎。
沈心然把信纸扔进炭火里,千万不能被姨娘发现了。
天气渐渐回暖了,二月春风拂过,万物似是都萌发了生机,翠色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