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兰替沈若瑾倒了一杯茶，茶汤色泽透亮，香气袅袅。
沈若瑾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她不知定北王妃何故让她过来，只能眼观鼻鼻观心。
定北王妃见她不说话，道：“我方才见你在楼上，就想叫你过来坐坐，你也不用拘束。”
沈若瑾微微一笑：“好。”
定北王妃这才露出了笑容，又道：“我早便想问你了，上次在明光寺。”
沈若瑾放下茶杯，看向定北王妃。
“你是从何处得知那些的？”定北王妃凤眼中带着疑惑。
沈若瑾浅浅一笑：“是臣女平时爱看些志怪散记。”
定北王妃蹙蹙眉：“不用自称臣女，那些书上还会记这些？”
沈若瑾点点头：“会的，其中不乏一些平时接触不到的东西。”
“上面记载的一些事情，有时候可以救人，有时候也可害人。”
定北王妃来了兴致，接话道：“我倒是知道，有些事情见多了，倒也懂一些，你说的这个又是何以见得？”
顾泫澈也不觉放下茶盏，看着沈若瑾，想听下文。
“是了，譬如，沙参与黎芦，这两味都是药材，可救人，可若是将这两味药同时煎服，则会相克，此便为害人了。”沈若瑾解释道。
“那就是说，如果有人将此给不懂药理的人服下，也不易被发觉，因为都是药材，没人会多想。”沈若瑾接着道。
“这也是你看在书上看到的？”定北王妃有些惊讶。
沈若瑾点点头：“是。”
顾泫澈眸子沉了沉：“若用这种手段，确实阴损。”
定北王妃凤眸一挑：“那这若是被不怀好意之人看了去，岂不是乱了套了？”
沈若瑾颔首道：“没错，故而此类书有弊也有益，若懂得多些，时时谨慎，倒也算好的。”
定北王妃颇有些哭笑不得：“你有什么需要谨慎的？小小年纪，想得太多了。”
沈若瑾笑笑，并不答话，谁让她之前就是栽了呢？
顾泫澈又端起了茶盏，揭开盖子轻轻撇去浮沫，道：“多了解一些总是好的。”语罢浅酌一口，氤氲的热气腾起，沈若瑾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闻嗓音清冷如玉。
沈若瑾一愣，也端起茶，垂下眼帘，将脸埋在茶汤飘出的袅袅水汽里。
定北王妃见这两人似是商量好了的，看了看桌上的茶点，道：“明光寺那案子，听说那僧人被当中斩首了，双罪并罚，那冤死的僧人得以安息，也多亏你了。”
沈若瑾看了看顾泫澈：“也多亏了世子呢，若不是世子当机立断召集人，恐怕罪证便没了。”
顾泫澈也道：“沈姑娘聪慧细心，博闻强识。”
定北王妃笑笑，“别推辞了，多亏了你们。”又转向沈若瑾道：“我一直都想要个女儿，奈何从前生澈儿时伤了身子，王爷也常年在外带兵，这个心愿啊，一直都没实现。”
“我很喜欢你，与你也投缘，所以不用在我面前自称臣女，不用当我是定北王妃，就当我是普通夫人一般就好。”
“我性格颇为强势，那些姑娘我也不怎么看得上眼，好不容易有个我喜欢的孩子。”
沈若瑾有些懵，但很快就回神，浅浅一笑，露出了颊边两个小小梨涡：“那姒儿就却之不恭了，多谢王妃。”
她听得出来这是真心话，依定北王妃的地位与性格，都不是会刻意说什么的人。
定北王妃也笑道：“姒儿？是你的乳名？”
“嗯，从出生就这么叫了。”
“这个字倒是衬你。”定北王妃颔首道。
沈若瑾看了看沙漏，起身告别：“王妃，我先过去了，恐怕家妹也已经想回府了。”
“也对，走吧，我们也差不多回府了。”定北王妃亦起身，顾泫澈一撩衣袍，姿态如行云流水。
沈若瑾点点头，扶着定北王妃出了包厢。
这边沈心然沈心雅也恰好出来，沈心雅还在道：“三姐姐这不好吧，若是……”
“怎么了？”沈若瑾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二姐姐，三姐姐担心你想出来找你。”沈心雅回道。
“哦？不用担心我，来见过王妃和世子。”沈若瑾侧身，让二人见礼。
定北王妃也只是嗯了一声。
沈心然在看到顾泫澈的时候，眼睛就放出了光彩。
定北王世子在西景可是出名的美男子，坊间诗云：昭然顾世子，凛然人间玉。
沈心然眼睛都快落到顾泫澈身上了，之前没这么近距离看到过，今日一见，果真是如传闻那般。
她出来才不是因为担心沈若瑾，而是想在王妃面前露个脸。
沈若瑾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阻隔了沈心然的视线。
她注意到了，定北王妃自是也注意到了，她眉梢一挑，更见凌厉，想开口说什么，又想到她毕竟是沈若瑾的妹妹，扶着沈若瑾的手，冷哼一声走了。
顾泫澈眼底隐有不耐，在快要和沈心然擦肩而过时避了避身，躲开了沈心然的衣袖。
沈心雅在一旁都觉得尴尬，说了句三姐姐快走吧，紧跟几人身后下楼了。
沈心然妒火中烧，凭什么她能与定北王妃谈笑风生，一去那么久，而王妃对自己就是那般冷淡！请一个人也是请，三个人也是请，她还想着那丫鬟回去定会禀报主子，再过来带她们一起过去，但是没有！
还不是因为她是庶女！定北王妃瞧不上她，如果她投胎会投一些，投到主母的肚皮里，何苦受这些委屈？
她这边气急，那边却是言笑晏晏，若是佩兰知道她心中所想，定会替自己王妃抱一句不平，她家王妃明明就是那种性子，何来看不看得上她之说？
不过到底是没人知道的。
“时常来王府做客才是，不过我们家没有女儿，你也只能陪我了。”定北王妃临上马车时，转头道。
沈若瑾一笑，表示自己会去的。
说罢也对顾泫澈浅浅行了一礼：“世子再见。”顾泫澈点头回礼，翻身上马。
他骑着马走出了一段，回头见沈若瑾坐的马车已经快到街角了。
顾泫澈转回头，扬扬马鞭，加快了些速度。
心道：原来她的乳名叫姒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