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栀院。
一连晴了几日,沈若瑾整日在府里看看书练练字,不时在府里逛逛,时间倒也过得快。
“姒儿,眼下近年关,我们每年都要去城外的明光寺内祈福的,今年我抽不开身,你二哥也不在,便由你去吧。”窦氏今日来,便是说起此事。
“也好,我在府里也无事,正好出去散散心。”沈若瑾点点头,应下窦氏的话。
“这可不是去玩的,要斋戒三日,心诚则灵。”窦氏颇有些不赞同,又道:“你千万小心,我多派些人给你。”
沈若瑾见窦氏眉头微蹙,十分放不下自己的安危,却又不得不如此的样子,她替窦氏捏了捏肩膀:“母亲放宽心,明光寺是国寺,平日香客众多,更不乏世家贵族,守卫必定是不会出差错的,且走的是官道,没事的。”
窦氏握住沈若瑾的手,“话虽如此,从这里到明光寺还要出城,若不是我实在抽不出身,祈福又是每年习俗不可马虎,我是肯定不会让你自己去的。”
“好啦母亲,我还要去和四妹妹做女红呢,我答应了珏儿,下次要给他带个礼物。”沈若瑾笑着开口。
“行行行,那我回去了。”提起外孙,窦氏脸上的担忧也淡了几分,被笑意取代。
次日一早,不过卯时中,沈若瑾便被窦氏叫醒,洗漱后,准备启程向城外明光寺去。
马车早就在府外等候,一辆马车给沈若瑾坐,另一辆马车则是装了她的衣物及一应用品,沈若瑾看着长长的侍卫队伍,惊了一惊,问道身旁的窦氏:“母亲…怎么这么多人?”
窦氏笑笑:“你父亲听说你一个人去,把侍卫加了一倍,人多我们也放心,去吧。”
沈若瑾没法,上了马车,窦氏还在发话:“一定要确保二姑娘的安危,听清楚了吗。”
“是!”窦氏这才放心,对沈若瑾挥了挥手,车轮转动,载着沈若瑾往城外走去。
沈若瑾上马车就睡着了,等到醒时天色已经大亮,她拉起车帘,见马车已出了城,正在官道上走着。
冷风灌进来,沈若瑾忙又拉下了帘子。
雪兰雪竹都跟了来,“姑娘没用早膳,用些点心和茶吧,我听说到明光寺要两个多时辰呢,现在才走了不到一半。”
沈若瑾点头,见雪兰端出一小碗糖蒸酥酪,一碟牛乳栗粉糕,“这是老夫人叮嘱世安院的小厨房做的,一直温着,都是热的呢。”
沈若瑾心下感动,酥酪的暖一直暖到了心中。
巳时初,马车才到了明光寺所在的山脚下。
明光寺不愧为国寺,沈若瑾站于山脚,见香客信徒络绎不绝,听到寺内传来念诵经文的声音,她开口道:“我们走上去。”
旁边有香客见沈若瑾穿着打扮,便知她身份不俗,又是个姑娘,都坚持要自己上山,颇有些羞愧地拒绝了用扶手椅来抬他的人,跨步上山了。
明光寺建在半山腰,沈若瑾到寺门时有些微喘。
红墙黛瓦,寺庙庄严肃穆,沈若瑾定了定心神,走了进去,早有小沙弥等在寺门,接待来的世家贵族们。
沈若瑾被领着到了一排禅房前,“施主先歇息片刻,我去请住持。”小沙弥年龄不大,颇有些年少老成的意味,“多谢小师父。”沈若瑾行礼道谢。
禅房古朴典雅,很适合静心冥想,收拾妥当,一身着袈裟,慈眉善目的老方丈出现在门口。
“阿弥陀佛。”住持开口,声音平和。
“阿弥陀佛,住持好,我是代家母来祈福的。”沈若瑾也五指并拢,念了声法号,欠身回礼。
“祈福需清心寡欲,沐浴斋戒三日,期间不可食荤腥、不可饮酒,每日需到法堂念诵经文,日落后停止饮食,施主需多加注意。”住持微笑开口,语速缓慢,不失亲和。
“多谢住持。”
沐浴过后,沈若瑾换了素色衣衫,一身藕荷色常服,头发只挽了简单的垂髻,配一支檀木花簪,更显素净淡雅,清丽非常。
用过素斋,沈若瑾便到了法堂,这是住持每日讲经诵文的地方,此时只闻住持讲经声,沈若瑾神情肃穆,跪于蒲团之上。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若是以前,她绝不会信有这种事,可因为亲身经历,才对此有了异于旁人的切肤之感。
沈若瑾听得极为认真,诵经时也用了十足的诚意。
诵完经已到申时,外面又下起了小雪。
雪兰撑了伞,与沈若瑾两人走在寺内小路上。
“这冬日竟还有白兰花开?”白兰花树掩映佛墙,沈若瑾嗅到空气中有一丝清香,虽不似夏花浓郁,然在这冬日,更令人心生欢喜。
雪兰回到:“是呢,白兰花耐寒,若不是太冷都会开放。”
沈若瑾抬头,忽见有一人立于树下。
男子身披荼白狐毛披风,襟摆上绣着银色暗纹,长发一半束起,负手而立,侧脸轮廓棱角分明,下颌弧度优美,鼻梁高挺,衣冠胜雪墨发如瀑,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听到脚步声响起,他微微侧头,看向来人。
这个角度,沈若瑾刚好能看清他的脸。形相清癯肌肤瓷白,色如春晓,眉目如画,眼中似有星辰散落。唇色浅淡且薄,淡漠中透着一丝疏离,姿容秀逸出尘,长身玉立。
风吹起他额前几缕黑发,吹下白兰花瓣飘洒,落于他肩头,男子一瞥,抬手轻轻拂去。
淑人君子,雅人深致,说的大抵如此。
沈若瑾看得呼吸一滞,蓦地想起一句话来:彼其之子,美无度。
她认识他。
定北王世子,顾泫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