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初学者写字大部分都是十分认真的。
就算不是特别喜爱学习的也是如此,更别说还是年仅四岁的小孩子,对何事都有种好奇感,写起字来自然也是认真的一笔一划,才不会像这样看起来似乎是为了扭曲而扭曲般一样。
见龙瀚泽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祁云萱对他道:“若是不信,十皇子不妨去打听打听一下其他的关于栖月楼的消息,好生的问一问进去的那些恩客们究竟是不是晕船的主儿。”
搁置下笔,似乎也觉着祁云萱说的有道理,龙瀚泽淡淡的点点头,当即也就是转过身走向船屋外面,去找划船的船夫询问。
这船夫是龙瀚泽手下介绍来的一个人,对着栖月楼的事情了解的也较为透彻,如若他说是,那便一定就是。
没过多久,龙瀚泽便沉着脸回来了,看这样子,似乎倒想真的是祁云萱瞎猫撞上死耗子猜对了。
“如何?”祁云萱兴致勃勃的询问道,霎时间,连对坐船的不适感也顿时抛至九霄云外去了。
“没错,他虽说有些不确定,但后来回过头一想,的确进去的人大多属于晕船那一种类型,且本皇子忽然也想到,顺治王府的顺治王……似乎也有些晕船。”龙瀚泽语气不善道,脸色也有些难看。
不过也难怪。
若真的是进去的人必须要是晕船的人的话,那龙瀚泽就相当于直接被淘汰掉的人选一样,哪怕是继续拿着左手模仿也无济于事。
可若是他不能进去,那么又该怎样深入打听到关于顺治贝子的消息呢?岂不代表这一趟完全等于白跑一趟白费功夫了?
祁云萱忽的也发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原来体质不好也有体质不好的好处啊,不由得一笑,祁云萱露出了个上船一来的第一个笑容,自信满满毛遂自荐道:“既然如此,那么全都交由我云萱不就行了?你把该吩咐的事情全部都交代给云萱,云萱会好生按照吩咐来打听做事的。”
“不行。”却怎想龙瀚泽是想都没想,直接否定了祁云萱的提议。
“为何?”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下来,祁云萱很是不解,“就算是女子,也可以乔装打扮成男子的模样啊。”
“可是别人没瞎啊,你是男是女真以为化妆技术好一点便能让人察觉不到了?”龙瀚泽完全就是对祁云萱这天真的想法嗤之以鼻,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后还是将方才写的那些字全部揉成一团丢在一边。
还没等祁云萱面色不满的抗议的打算走过去捡回,就轻飘飘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名正言顺进去的法子行不通,我们便想其他能避开这栖月楼中其他眼线的方式进入吧,若实在不行,硬闯也并非不能考虑。”
“……其实你就是不愿让我一人去对吧?”想了想,还是迈着不太整齐不太平稳的步伐走至扔落纸张的那个角落,把揉成团的纸张捡了回来,祁云萱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
“本皇子也是为你着想。”龙瀚泽扯扯嘴角,一脸大义凛然,“你当真以为把你带过来我不用负什么责任的吗?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岂不是放任把柄给龙享御抓?”
祁云萱抬着头,不怕死反驳道:“也不一定吧,现下你那华北有个不知是谁手下的人顶替着你,而我那祁国公府又有个你手下的人顶替着我,哪怕是我真出了何等事,这账也算不到你头上。”
然话一出她就后悔了。
因为不知是这话语中那些字触动到龙瀚泽的哪根脑神经,居然让龙瀚泽本来还淡然的眼神一下子看着祁云萱变得炙热起来,说话也带点挑逗的语气。
“噢?那按祁大小姐您现在的说法,就算本皇子接下来如何对你那也不关我那个位置的人什么事?”一边说,他一边危险的步步朝祁云萱逼近,直至将摇摇晃晃的祁云萱逼到无后路可退的地步才停下脚步,和祁云萱眼对眼,鼻对逼,两人之间的距离离的非常之近。
玩弄着祁云萱耳边的几丝垂下来的头发,龙瀚泽轻轻一咬,“那这句话本皇子可以直接理解为祁大小姐您对我的邀请吗?”
祁云萱:“……”
刚想说些什么,就只听的耳边一声剧烈的“哐当”,本来平稳行驶的船只一下子变得剧烈摇晃起来,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祁云萱本来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导致将这些话直接化成呕吐物一不小心全数吐在了龙瀚泽的身上。
好死不死,龙瀚泽今日又特别亮眼的穿了件平日都不怎爱穿的白色衣裳,加上祁云萱那些“不小心”产物的洗礼,以及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尴尬表情,整个人都成了一个特别滑稽的形象。
一个没忍住,祁云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忙是从身上掏出手帕来想给龙瀚泽好生擦拭下,可方才的手帕又是因为之前擦嘴不小心落到外面,所以想了想,看到周围都没什么人的情况下,祁云萱索性把脸上的面纱取了下来,忙替龙瀚泽擦拭。
“你倒是选的一个好时机。”不悦的嗔斥了一句祁云萱,龙瀚泽看起来也没太过生气,顺着祁云萱的动作也就是开始清理起自己的衣服。
“云萱自己也没想到方才船只会猛烈一抖,实属意外。”还是忍不住笑意,祁云萱往脏的地方认真擦拭发现怎样擦都擦不干净后对龙瀚泽对不住道,“不过十皇子,要不您还是重新回去换一件衣裳吧,云萱觉得这衣裳实在是没法穿了。”
大不了之后她替他洗了就是。
略带复杂的看了祁云萱一眼,龙瀚泽也是对祁云萱这一副模样无可奈何,稍稍思虑了下,也是没太拒绝,带着满身的祁云萱的回礼,走回了里屋准备更换衣物。
这一厢的祁云萱还是在笑。
说实在,自从她重生回来,就未曾见到这般令人心情愉悦的场面。
当然也不是说她讨厌龙瀚泽到了一个极点,恨不得让他出丑,而是真的挺搞笑的,就在龙瀚泽方才又准备做些什么不干不净的事情时恰好吐了他一身……也算是给他一个警醒吧,提醒他老天估计都看不下去他这时不时脑子就一顿抽的做法。
不过同样也经过这一件事,祁云萱倒也莫名的发现其实龙瀚泽的脾气比那些表面温和实则不然的端木灿,许温贺,顺治贝子和龙享御可好得多,至少他对自己是真实的,瞧着也没什么隐瞒的方面,就算是被自己这般对待也就是象征性不悦,心中却不会出现什么不满。
“那个……姑娘。”就在还在回味方才情形的时候,一个陌生又较为苍老的声音打断了祁云萱的思绪。
祁云萱顺着声音的来源一看,看到了一张分外苍老的容颜,的确是苍老的不像话,雪白的银发,佝偻的身躯,还有那满壑的皱纹,可与这些相反的是,这位老人家的眼睛却是如同年轻人般炯炯有神,散发着别样的光芒。
不知为何,看着看着居然让祁云萱心中内心生出一丝古怪来,心里也有了一份猜想。
这人,莫不是故意装出这一副年老的模样吧?
然还未等她细想,那老人家就已经迈着残碎的步伐较为艰难的走了过来,他的声音低沉的如同沉睡了千年的树林老妖,但语气却非常的平淡:“姑娘,之前的那位公子呢?前面江南来往过路的商船好像发生事故了,侥幸存活的船客们正一个一个向咱们这船边游过来,老夫现下把船暂且停了下来,所以您可否询问一下公子,是否愿意暂且收留一下。”
“啊,商船发生事故?”祁云萱惊讶了。
不过惊讶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居然一件这么大的事情,从这位老人家嘴里讲出来却是如同家常便饭般一副不足为奇的模样,“那位公子暂且有事进屋去了,前面的船只怎么,发生什么事故了?”
“似是运输在船上的火药炸了,害的商船四分五裂。”老人家的语气仍旧平淡。
“炸了?还是火药?”那么岂不是死伤惨重。
祁云萱承认,她并不是一位较为善良的女子,也不是很在意他人的生死。
可炸船这件事就不一样了,一不小心还会危害到自己,谁知道水中会不会有多余的炸药没被水解而继续爆炸呢?但为何饶是这样,这位划船的船夫还能冷静到这个地步!
似是一眼看出祁云萱心中在想些什么,船夫老人家波澜不惊的蹦出这几句话:“富贵由天,生死由命,江南是商船时常往来的地方,发生这种事情也是难免的,见多了自然就不会感到太过惊讶,还有姑娘……你还没回答老夫的问题呢,可否收留那些人?他们似说是将他们送到靠向岸边的地方便可以了。”
“这里离岸边有多远?”祁云萱有些为难的咬咬下唇。
她不是龙瀚泽,没有权利做决定,所以一切还是要谨慎行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