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杨志直接睡在了学院生活部部室。他想了不少问题,主要是回忆了一遍学园孤岛的剧情,越是回忆就越是感觉到了一些以前没有注意的地方,主要是“慈姐”的存在。
慈姐很早就丧尸化把自己关进了地下室,但剧情里有很多那位由纪幻想中的慈姐的剧情。如果只是对话,没什么不对的,毕竟是幻想,但是“慈姐”的人设很是有点意思。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杨志猜测“慈姐”是由纪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也就是由纪的“理智”。剧情里提过,由纪想要偷偷回家,就是被“慈姐”阻止,后面还有慈姐捂住了由纪嘴巴不让她出声以避免被丧尸发现的剧情。幻想里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捂”住她的嘴巴,毫无疑问这是由纪自己意识到了危险,选择了最正确的做法,却把“功劳”推给了“慈姐”。
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了,会这样有两个解释,两个看似没多大区别,事实上截然不同的两个解释:一是由纪是真的因为刺激崩溃了,慈姐是最深处的潜意识的化身;另一种可能是由纪停在了崩溃的边缘,出于自我保护意识主动的构造了一个虚假的“学校”,而“慈姐”则是由纪用来掩饰自己欺骗自己理智行为的“工具人”,两种情况分别代表着“过去”和“现在”。
这两种情况同样的地方在于“慈姐”都是出自由纪的自我保护意识,都可以认为是由纪的理智,不同之处则是由纪的受刺激程度。如果是前者,慈姐真的是幻觉,那么由纪清醒过来之后很容易留下后遗症,这一点在原著里并没有完全体现出来,只是有一点端倪,这点端倪也是杨志还存在疑虑的原因所在。
杨志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么由纪实际上受到的刺激其实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或者说直白一点——由纪并没有疯。在身体的自我保护之下,由纪只是无意识的选择了欺骗自己,她意识深处很清楚发生的一切,很清楚慈姐已经死了,那么出现的“慈姐”就不是幻觉,而是每个人内心都有的“潜在人格”,俗称“小恶魔”“小天使”,用科学一点的话说就是“人格分裂”。
还是那句话,杨志只是个文科生,科学知识半桶水都算不上,所以他不知道“人格分裂”这个名词用的是否合适,他只是想起来这个名词,觉得很贴切而已,由纪分裂出来一个人格,把痛苦都交给那个人格,自己只需要生活在自己想要的生活里就行。
之所以倾向于这个状况,不是原著剧情的原因,而是因为由纪对杨志,椎名和圭的态度。由纪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对杨志他们追问这这那那的,她只是露出了好奇,仅此而已。当然,巡之丘学园不是女校,有男生很正常,但是杨志,椎名和圭都没有穿着校服,杨志特地看了日历,今天并不是休息日,那么由纪在关系亲密了一些之后依然对三人的情况不发一问就值得深思了,尤其是她眼睛里还有着藏不住的好奇的情况下依旧没有问任何问题的意思。
由纪在故意忽略杨志他们的来历和目的,故意忽略有可能惊醒她的一切!
由纪能够构建一个美好幻境是出于对往日校园生活的记忆,如果是生活在“过去”,她对杨志等人的到来感觉到的一定是恐惧,恐惧杨志等人破坏属于她的“美好”校园生活。但是并没有,恰恰相反,由纪对杨志等人怀有很强的好奇和亲切,远比其他人对杨志和椎名更亲切,所以杨志假设她生活在“现在”,在这个丧失横行的世界末日里,那么杨志等人的到来就不是意味着“破坏”“毁灭”而是“希望”,生还的希望。如果这样,就意味着由纪其实是能够“看”到一切的。
杨志希望是后者,那就意味着由纪相对比较容易接受现实,接受慈姐的离开,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精神的后遗症,最多是有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美好“回忆”。
“怎么了,我的好主公?”椎名照例没有早睡,坐在学院生活部的窗口,望着杨志笑道。
“枝里,主公苦啊。”杨志开始倒苦水:“天天要动脑子,我就没过过这么要命的日子。”
“真是肤浅。”椎名嘴里说着,却走到了杨志身边,伸出手帮他按摩着太阳穴。
“你觉得由纪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
“真是肤浅。”
“???”
椎名撇嘴,像是在嘲讽杨志,杨志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苦笑起来:“椎名,你能不能别好的不学,尽学我的直接?”
椎名的意思很简单,这件事已经决定了,而且决定权并不在杨志一个外人手上。只要那三位统一了意见,无论是怎么选择杨志都不会拒绝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烦恼的?
“真是肤浅。”
“枝里啊,人就是会胡思乱想的啊,你不会吗?”
“真是肤浅。”
“枝里啊,你有没有发现,你说这四个字的时候,越来越温柔了,而且笑的也越来越多了。”
椎名的手一僵,不自觉的用上了力,杨志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手下留人啊。”
“那主公你觉得怎么样呢?这样好一些,还是原来那样?”椎名手上动作温柔了起来,轻轻开口问道。
“哪样都好,我都喜欢。”杨志毫不犹豫的回答。
“主公你就这么喜欢告白吗?”椎名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来。
杨志想了想,伸手握住椎名的手,放在自己眼前:“椎名,有件事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真是肤浅。”
“如果可以的话,有一个人,我真的想向她告白。”
“我认识吗?”
“不认识。”
“有机会吗?”
“或许有吧。”
“能和我讲讲吗?”
“嗯。”杨志点点头:“一个很好的女孩,笑起来很好看,为了喜欢的人可以不顾一切一次次的拼上自己的性命。我人生中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她闯进了我的生活,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的心。”
“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呢?”
杨志把椎名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挡住了眼睛,没有说话。
“主公,你有点过分了。”
杨志强忍住心中的悸动,抓住椎名另一只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主公,我们是君臣。”椎名笑了笑,是那种听不出感情的笑声。杨志觉得有些痛,但说不出来哪里痛,为何痛,他始终觉得一个人的心里是装不下两个人的,原本就不大的空间,硬要塞进第二个人,只会让心碎裂。
椎名望了望窗外的夜空,觉得有些痛,但说不出来哪里痛,一个人的心只有那么大,因为忠诚放满了对一个人,其他的感情,又往哪里放?
杨志不知道椎名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甚至不知道椎名有没有离开。他醒过来的时候,椎名依然在学院生活部部室里,和早起的美纪、悠里说着什么。嘛,虽然基本都是一句真是肤浅,杨志不用听也知道。
杨志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女孩,是重新精神起来的祠堂圭,朝她招了招手。
祠堂圭眼睛一亮,小跑了过来。杨志坐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护身符递给她:“你之前生着病,是美纪在照顾你,我没去打扰,这个是给你的礼物,放心,是正儿八经求来的,不是从尸体身上摸的,希望你以后健健康康的不要生病。”
“谢谢。”圭接过护身符,低头望着脚丫,泪水在眼眶打转。杨志苦恼的揉了揉额头:“给我笑,我不喜欢你哭,哭的话,我就当你不喜欢我的礼物,收回来了。”
祠堂圭立刻把护身符塞进衣服里,露出灿烂的笑容,然后又皱了皱眉毛:“杨志哥哥,我听美纪说……”
杨志点点头,动作麻利的洗漱完毕,对着若狭悠里郑重说道:“我们去地下室找佐仓老师,带她上天台,在那里火化她,然后安葬。半小时以后,你们带由纪上天台来。”
若狭悠里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杨志,椎名和胡桃一起前往了地下室,在这里遇到了丧尸化的慈姐。看着表情狰狞的慈姐,胡桃脸上写满了挣扎,杨志用力拍了一下她:“不愿意动手就不要强迫自己,没有谁是该背负罪恶感的。”
椎名没等杨志吩咐,走过去轻松的卸掉了慈姐的下巴,打断了四肢关节和脊椎,杨志快速前进两步把慈姐背在了背上,顿时一股刺鼻的腥味和臭味传来,杨志皱了皱眉,不是多难以忍受,而是觉得不能就这样送慈姐上路。
“胡桃,佐仓老师……慈姐也是女孩子,你和椎名帮她洗个澡,换身衣服,注意不要被她伤到了。”杨志的话让胡桃愣了愣,给丧尸化的慈姐洗澡换衣服?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接过慈姐的那一刻胡桃才近距离闻到了那股味道,不由得又多看了杨志一眼,这个人不仅认识自己,认识慈姐,而且对谁都这么温柔,哪怕丧尸化的慈姐也不例外,真的是好人啊。
浑然不知道自己又被发了一张好人卡的杨志回避了胡桃和椎名给慈姐洗澡的场面,在地下室翻找了起来。首先在桌子上发现了一本日记,日记上记载着慈姐生前的一些经过,心理历程和半成品解药的位置,后面的页数则是丧尸化后的慈姐凭着本能胡乱画的线条。
杨志小心的把日记收了起来,根据日记里写的位置找到了那些半成品丧尸病毒解药。然后来到了天台,很快,胡桃背着无法动弹的慈姐尸体和椎名一起走了上来,这里有圭和美纪提前布置好的大堆纸船,这些纸船是她们昨天连夜折出来的,为了送慈姐去往新的世界,开始新的人生。
又过了大约五六分钟,若狭悠里带着由纪上来了。说说笑笑的由纪刚一看到这副场景,由纪就如雷劈了一般呆立当场,愣了十数秒之后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滑下,身体一软瘫坐在地。
若狭悠里看着穿戴整齐的慈姐,也流下了眼泪,用上全身的力气把由纪扶了起来,指了指纸船中央的慈姐:“看,由纪,慈姐等着你送她最后一程呢,快去吧。”
几乎站也站不稳的由纪一边不停的念着慈姐两个字,一边摇摇晃晃的往慈姐走了过去。所有人安安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这次过后,能不能挺住就只能靠由纪自己了。
由纪一把抱住慈姐,哭声愈来愈大,丧尸化的慈姐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低吼声,身体不停的挣扎,却只能在由纪怀里不断颤抖。
“好了,由纪,我们送慈姐离开。”胡桃和美纪一左一右的抱住由纪,胡桃哭笑着安慰道。不远处若狭悠里倚靠着墙壁不让自己像由纪一样软倒下去,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无声的哭泣着。
杨志实在受不了这悲伤的氛围,差点也哭了起来,红着眼眶抓住椎名的手,却不肯挪开视线。
火焰终于还是升了起来,慈姐化作了一捧骨灰,被杨志装在昨天让椎名做出来的一个石头盒子里,交给由纪让她自己处理,连带着一起给她的,还有慈姐的日记本。
由纪一遍遍的无意义的翻看那本日记,翻了很久,最后笑着的把日记贴身藏好,就在天台埋葬了慈姐的骨灰,然后捧起一撮土,小心翼翼的用布包裹住,用绳子系住带在身上。
“其实,你想的话,我们可以把慈姐带上的,无论去哪。”杨志看着做完了一切,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的由纪。
由纪看了看杨志,有些勉强的笑了笑:“不了,慈姐一直在我身边,无论我去哪里,她都会陪着我的。”
由纪摸了摸藏着日记和坟土的位置,笑的很温柔,这次不勉强了。杨志放下了心,望向天台的方向。
“慈姐,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