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就是大婚了,李鹿白照旧天不亮就在院子里干活。待午膳时分,有在外面打听消息的小丫头过来八卦,说王府的迎亲队伍已经去了太常寺卿的府上,只待吉时一到,新嫁娘就要被抬上门了。
李鹿白原先不懂这里的婚嫁习俗,还向厨娘们打听了一下,被她们取笑说是不是想娶媳妇了。不过,取笑归取笑,厨娘们还是当李鹿白是不经事的少年郎,你一言我一语地将那些规矩讲给她听。
原来这边拜堂成亲的时辰是不固定的,要拿一对新人的生辰八字去核过,才能确定娶亲的吉时,不过喜宴是固定设在晚上的。
待外面响起震天响的鞭炮声和锣鼓声的时候,后厨的这些人即使不能去观礼,但是也个个都激动了起来,还有人骑上墙头想远远看些热闹,被冯管事用扫把给赶了下来。
“我听说这大户人家有喜事都会给下人们派喜钱的,不知道这摄政王府会不会有哦?”一个年纪稍轻的厨娘期盼地问道。
“当然有!当年王爷娶薛……”那接话头的厨娘突然降低了声音,小声说道,“王爷以前娶薛王妃的时候,就给我们每人派了二两银子呢。”
众人点头,只有李鹿白压低了声音问道:“薛王妃是谁?”别怪她多嘴,只是这些厨娘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实在叫她好奇。
之前接话的那厨娘左右瞅了瞅,见没别人关注这边,才小心翼翼地答道:“你刚来盛京可能不知道,这在京城里可是件了不得的事。薛王妃是我们王爷的第一任王妃,后来因为……谋反,被处死了,株连九族呢。”说完,还谨慎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别人听到。
“啊?”李鹿白一脸惊讶,心里升起了一些异样的感觉,她有些隐约触及到这个时代不同于她原来世界的地方,是阶级,是王权,是极刑,是一家天下……
李鹿白突然有点烦闷,心里无比希望此间的事情能够快快结束,好让她自此远远离开这些彰显等级权力的地方。
但是老天爷却偏不让她安生。迎亲队伍进府的动静过去约半个时辰,就有前院的小丫鬟过来传话,说三刻钟后,姜总管要在前院派发各个院落的喜钱,让厨房也派个代表过去领回来。
冯管事点着头接了话,待小丫鬟走后,扫了一眼院子里三五成群坐一堆干活干得脏兮兮的人,苦恼地皱起了脸,然后他就看到去后院如厕归来的李鹿白,不自觉眼前一亮,赶紧上前把人拦住,将自己的请托说了出来。
李鹿白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意欲推脱。
“小哥你就答应管事吧!”跟李鹿白处得比较好的厨娘开口劝道,“我们后厨的都是些粗使仆人,每次去前院都要被那些人笑,这次由你过去,我看还有谁有脸笑出来!”
“对对!!小哥你就帮我们走一趟吧,我们谁都不想大喜的事情还要去被他们触霉头,太糟心了。”众人纷纷劝说。
“可是……”李鹿白还想想个理由出来婉拒。
“你是不是在担心姜总管啊?”冯管事自认理解李鹿白的心思,便安慰她道,“你别看那天姜总管训斥了我们,其实他人还是挺好的,起码做事公道,也从不苛刻我们的月钱,就是严厉了一点,那也是因为王爷治家严厉,他才不能不警醒着我们,也是为我们好。”
“对啊!对啊!小哥你别怕他,他也就嘴上骂骂我们,从没动过真格的。”之前说话的厨娘也出来帮腔。
好吧,这是李鹿白仅能够想到的推辞了,也被他们堵死了,她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这趟差事,按着冯管事指点的路线,往前院去了。
这王府地方果然很大,一路上弯弯曲曲走过去,光大大小小的花园就走过了五六个,幸好她方向感不错,才没有走失了方向,不过也多绕了好些弯路,等她到地方的时候,其他各个院的已经领了喜钱,三三两两地准备散去了。
“姜总管。”李鹿白只认得那总管一人,直接奔着过去了。
“哦,是你呀,怎么来得这么迟啊?有银子拿都这么不积极,我还能指望你们干活吗?”姜总管兰花指一翘,指着李鹿白的脑门点了过去,倒不像真生气的样子。
李鹿白“嘿嘿”陪着笑脸,也不作辩解,只想领了东西赶紧离开。
姜总管果然被李鹿白的态度取悦了,没再多说,示意身边的侍女将用红布袋分装好的喜钱递给了李鹿白:“呐,这是你们院里的,总共五十六份,你可点清楚了啊。”
“诶,是!”李鹿白双手接过侍女手中的托盘,“多谢总管。”然后躬了躬身,就要离开。
“咦?你不点点吗?万一这些个糊涂东西漏发了一份,那你可就要倒霉了!”姜总管拿眼睛挑剔地瞟了瞟身边的侍女。
“总管治下严格,管教有方,手下的人断不会出现这样的差错的。”李鹿白恭恭敬敬地回道。
“……”姜总管揉了揉鼻子,沉默了片刻,才微微露出了点别别扭扭的笑意,“嘴巴上抹蜜——说得甜!这样吧,这几日你们厨房里也辛苦了,前头厅堂里刚刚撤了好些喜饼下来,你去领些,一并带回去分了吧。”说着吩咐身边的侍女领了李鹿白过去。
此刻李鹿白心里十分憎恨自己话多,不过面上仍然恭谨地道了谢,才随着侍女离开。
“诺!就这些了!你且自己拿着吧!“那侍女十分不客气地将几盒喜饼推到了李鹿白面前,然后就要离开。
“唉!这位姐姐请等等!”李鹿白赶紧扯住对方的衣袖,对方立刻一个白眼飞了过来,吓得她立马松了手,“哦,不好意思!我是想问姐姐从这里回后厨要如何走?”
那侍女继续瞪着她,嘴角一扯,道:“你不是嘴巴甜吗?自己问‘路’去啊!”
“我就是在向你问……路……啊……”李鹿白说到后来就没声了,敢情对方的意思是让她去问土地公啊。
“切!”那侍女哼了一声,鼻孔朝天地走了。
李鹿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对方了。她苦恼地看了看手边的东西,她虽然力气不小,但是却也只有两只手,要拿下这些东西还挺有困难的。
李鹿白只能将那些零散的喜饼一盒一盒地码在装了喜钱的托盘上,小心翼翼地端起托盘轻轻颠了颠,还算稳固,安全运回后厨应该不成问题。她得意地笑了笑,端着托盘循着大概的方向走了去,心里盼望着能在路上碰上个好说话的,给她指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