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出现陌生的感觉,是从搬进新家的第二天开始的,早晨起床,母亲并没有做曾经居住在一起做得事情。
母亲穿着漂亮的呢子大衣,然后换上一双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在镜子前观赏着自己的美貌,这一点我不可否认,母亲确实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就在我还睡眼惺忪的时候,她的光芒就已经让我眼前一亮。
曾经的母亲起床第二件事是做早餐,因为她说过,一定要有健康的身体才可以,她还不止一次的告诉我,早餐对于一个人而言,是多么的重要,千万不可以不吃早餐。
我那时候还嘲笑母亲,没到也不过四十岁刚过,怎么就一副老太太养生的模样,然而今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逆着光看母亲红润的脸庞时,居然感觉到了很是思念母亲做得那些个不伦不类却营养第一的早餐。
镜子前的时光往往快的惊人,一个人看着自己自认为美丽的身影,总是可以把度日如年的时间过的如此飞速,她如瀑布般的长发静静的垂到腰际,就像是从天而降得仙女一样,突然发现对母亲的关注也少之又少,原来也只是一个假期没有见面而已,母亲的变化居然出奇的不同。
“夏天,你说妈妈这个样子去赴约可以嘛?”
母亲突然转过身体看着还有些疲惫的我,她的样子是如此的神采奕奕,好像我和母亲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样,她努力做她的少女梦,而我一直都在颓唐我的人生。
“赴约?这身装备已经很潮流了好嘛?”
我懒洋洋的眯着眼睛说道,嘴角温柔的弧度不由的上扬起来,母亲是个美丽又阳光的女人,我该不该为她而感觉到骄傲。
“那就行,冰箱里放了你最喜欢吃的东西,你可以去看看,这是个惊喜,我就先出去了!可能会晚点再回来。”
母亲说着就从房间的某一处地方拿出来自己的包包,母亲在跨上包包的那一瞬间,我才注意到这是母亲拿过的唯一一个女性朋友都追求的名牌包包,我看着母亲娴熟的动作反而有些不自然。
“你有男朋友了嘛?正式交往了还是正在交往中?”
我看着母亲,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沙发的扶手,翘起二郎腿,就像是一个长者的姿态看着母亲的意外又动人的美好。
“是的,我交男朋友了。不过你得叫他爸爸。还有什么要问的嘛?”
母亲也变得如此镇定,她看着我,眼睛泛着我不懂的光芒。
突然就不知道还怎么继续以一个成年人的姿态去打听母亲的爱情,总之听到这个消息从母亲口中落实的那一瞬间,心里莫名其妙的一阵热辣辣的感觉,我甚至不知道这种热辣辣的感觉来自于哪里,总之是一种很奇怪甚至不能去表达的感觉。
或许这些本来就不应该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理所当然。
母亲就这样看着我,眼睛的余光充满着期待,似乎在等待我的什么问题或者回答,但是我居然提不起疑惑的兴趣。甚至朦胧的眼睛找不到任何想要的答案。
“嗯,那好呀!”
我看着母亲笑笑,谈恋爱确实是一件好事情,都说爱情是滋润女人最好的护肤品,我也相信了。至少母亲的面色很红润。她看起来是那样的美好。
“没什么问的?”
母亲有些疑惑。
“没有。”
我摇摇头,转身就离开了沙发,打开冰箱门去找所谓的好吃的。
果然还是母亲在吃的上面最了解我,虽然好长时间不在一起度过了,但冰箱里面放的东西似乎都和我或多或少的有些关系。
我是贫血,所以经常会有些头晕的症状,其实对于我而言,这根本不能算是任何的问题,但是母亲却和我不同,母亲总是以一个长者的身份告诫我,女孩子一定要约会自己照顾自己,自己爱护自己,一定要把身体照顾的特别好才可以。母亲说的都没错,可是我自己就是没办法照顾好自己。即使知道自己会经常贫血,但还是经常会恶心头晕,一切都像是家常便饭一样,并不让我感觉到惊讶。
打开冰箱的那一瞬间,心里突然就感动起来,本来想对母亲说句感谢或者什么,可是回过头来,却已经看不见母亲的身影。
我能猜想到母亲是何等的骄傲走出这个宽阔又冷清的房间里,我能猜想到母亲的背影总是有着二十几岁姑娘的温柔和青春,然而青春并不是母亲能够演绎出来的一个名词。
我从冰箱里拿出来母亲做好的饭菜,然后顺手拿去加热,母亲喜欢的凉菜我总是要加热才去吃,有些习惯总是不同的,可是我们依旧相处的如此融洽。
转身躺在沙发上的时候,不经意就看到了身后的硕大的摆钟,突然就感动了,原以为母亲对我的爱已经荡然无存,可是母亲却在一个已经忘记我的假期生活以后依旧在墙上挂着我当初说过最喜欢的摆钟。
血缘关系是一种最不能言语的关系,总是不能用任何的方式去阻挡或者忘却,总是被遗忘却不能真正的忘记,那种关系从来不被谁挂在嘴唇,不像是情人或者夫妻,总是有一纸一证的证明,我的嘴角莫名的扬起了笑容。
或许是因为满足吧!生活总是这个样子,我们不能改变什么,却能储存起那些一丝一毫的感动。
吃完午饭以后,才想起问母亲究竟谈了一个怎样的男朋友,毕竟我是她唯一的亲人,毕竟她的另一半春天应该有我的参与,可是我就是想不通,那会自己为什么就是想不起这些原本应该很在意的事情。
一个人居住在偌大的房子里,才感觉到孤独渐渐的吞噬了自己,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可怕和孤独。
我看着空荡荡的窗户和孤独的吊灯,她们就像是演绎一场童话的梦境,她们和我一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却还是不知不觉得打扰到了别人。
手机就在突然之间莫名的响起,手机的铃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就像是一首充斥着悲伤的歌曲。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活在另外一个世界一样,我不愿意和外界的人有任何的接触,我喜欢孤独,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我开始沉默,什么都不说,手机就在桌上那样喧闹的摆放着,一直都在重复着同一首歌曲,重复着的,是这首歌曲的高潮,永远都是最激荡人心的时刻,所以我也一直沉睡着。
“夏天,你是不是生气了,那么久才接我的电话?”
顾北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如同穿越了整个时空,让我听不清楚也无法明白。
“嗯?”
我有些模糊不清,就像是刚刚沉睡才清醒的人一样。
“没有啊!”
我勉强的笑笑,才发觉自己可能还不够清醒,于是用手指紧紧的握着手机,听着顾北在那头的呼吸声,就像是跳动在晴空的云朵一样,起伏不定。
“嗯,那就好,你在家嘛?”
顾北的声音平稳起来,终于听不到那种担心我的语气。
“嗯,对呀!可是我好困。”
我笑笑,让自己听起来温柔些,毕竟顾北不止一次告诉我,我总是一副女汉子的模样。虽然外表很是柔弱,可是行动太坚强。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爱你。”
顾北突然就在一句话的后面加了这么三颗字,让我麻痹的神经瞬间就清醒起来,我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总之就感觉到了眼睛不再那么困,但是突然就沉默的语塞,只能让我莫名其妙的挂上了电话。
挂上电话以后,才觉的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然后想要继续在打回去的时候,手指却停在键盘上安安静静了下来。
终究是一个困顿的人,只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沉默着,我不知道顾北是怎样呢忍受这样的我,但是这样的自己,有时候我都没办法去忍受。
从客厅到卧室,就这样短短的不到一分钟的路程,却在行程中被莫名其妙的改变,我站在曾经渴望的阳台前,隔着漂亮的玻璃看着街道下的世界。
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像是密集的逃荒者,她们在时光的轨迹中用最快的速度行走着,她们拨开人群如同拨开一排排紧紧挨着的动物,她们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又是那样的毫无特色。
就像是我现在和母亲居住的房间一样,看起来是那样的落落大方,很是独特的中高档小区,可是实质上和从前相比除了冷清也没有别的感觉了。
大概每个人追求的生活也是如此,一直以为的美好在得到的那一瞬间就变得毫无价值起来,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是这个样子,可是这样的生活确实不怎么让我喜欢。
柔软的卧室床垫确实会让疲惫的身心得到短暂的休息,会让原本困倦的心得到片刻的安静,可是这样又如何,始终是短暂的,或许母亲曾经说过的期待还不能满足我现在需要的安心。
从我回来都已经两天的时间里,我并没有感觉母亲在生活上有什么大不相同,除了那些曾经连看都不敢看的名牌包包以外。除了那些曾经连买都买不起的裤子衣服之外,一切都还算一样吧!并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不同,我不知道,我这样一个不懂享受亦不懂追求的人,怎样才能活的快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