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做派,她们这些在宫里好几年的人自然清楚得很。可是,要改变一个帝王的主意,又谈何容易。
他本不是一个如此糊涂的人,政事上只能评一句平庸,绝不能说昏聩。只是,太爱猜忌,洛大将军已经被他假想成了皇权最大的威胁者。
臣下的光芒可以耀眼,却不能过度耀眼,不能盖过君主的光芒。否则,就只有飞鸟尽良弓藏的后果。
皇上明显是被自己的心魔魇住了。
“小姐,那现在我们可以做什么?”紫竹问道。
“等。”
洛殊淡淡道。
一切事情,都必须等到明天,秣貉使臣说出他们讲和的条件。
让公主去和亲,总会有人不愿意。上一世,是有人不敢反抗皇命,还有些人乐见其成,这一世,洛殊敢。
——
十月初十,金銮殿。
百官列位,皇权森严。皇上端坐在御座上,帝冕上垂下的串串旒珠在他的面前静止不动,让人不敢直视。
“宣秣貉使者进殿——”司礼太监扯着尖细的嗓子唱喏道。
三位使者依次进殿,穿着短打和束腿裤,戴毡帽,带着明显的外族服饰风格。胡子也长了满脸,虽然看着不是太显邋遢,可还是让看惯了中原服饰的百官有些膈应。
使者单手横过胸前,鞠躬道:“秣貉使臣,参见天朝皇帝陛下。”
皇帝看对方并未下跪,微微皱眉,一想外族的习惯便是如此,才勉强忍下,道:“平身吧。”
他们皆直起身子,其中一人抬眼直视皇上,露出一个笑容道:“天朝守卫边境的大军实在勇猛之极,尤其是大将军,用兵如神,我秣貉如今领教了天朝威严,不敢再战,特来向天朝皇帝求和。还望皇帝陛下考虑。”
这人分明是极其精通中原语言的。
皇上闻言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却不及细想,只得先回了那人:“既然秣貉有意讲和,若是日后再不进犯,朕自然也愿意考虑。众卿家有何想法?”
司空丞相率先站了出来,“皇上,眼下双方正在交战,秣貉却越过镇国大将军直接来京,大将军恐怕还不知晓。秣貉其居心,不可不防。”
那人道:“这位大人说的可不对。求和书我们已经给大将军递过几次,可毫无回音,我们也是不得已。也许大将军毕竟不是皇帝,做不了主,我等才斗胆前来觐见皇帝。”
众人皆惊。
求和书已经给洛大将军递过,却毫无回音?这意味着什么?
洛葛为了自己的战功,不惜不回应对方的请和,用边关将士的性命去拼。这是瞒君欺君,以下犯上,违反军纪。
如果洛葛不是出了名的忠君,这京城百官都知道,那么相信每个听到使臣的话的人都会这么想。
百官不由都把视线投向了刚才说话的使臣,可是对方神态自然,有无奈有真诚。如果他是说谎,那演得也未必太好了。
即使是说谎,他们也求证不了。漠北离京城岂止千里,若是真的,漠北的人自然有办法敷衍塞责,若是假的,可这人言之凿凿,任何人的话似乎都不可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