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哎呀,死人了!”一个大惊小怪的声音在门外炸开,袁染沬若不是心情低落,都想用手捂住耳朵降低刺耳的噪音。
刘芸是刘涣未出嫁的妹妹,长着一张麻子脸好像总没洗干净,穿戴十分讲究,就靠金银首饰来增加颜值。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嫉妒袁染沫美貌,刘芸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太友好,什么都要跟她比,吃的要比她好,穿的要比她好,连奴婢们对二人的态度,都要比较一番。
时不时还假意探望未来嫂嫂之名过来嘲讽一下袁染沬的寒酸,“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滋味,袁染沬在她这算是切身体会了。
因事发后院,刘芸厢房离她只有一壁之隔,到的最快,“我们刘府后院从来都是风平浪静,别说杀人,杀生都是禁止的。一个大丫鬟平白无故死在房中,要不是得罪了主子,要不就是引狼入室,”刘芸兀自揣测道,根本不顾及伤心欲绝的袁染沬也在旁听着。
“你说什么?”袁染沬厉声呵道,将在场本就吓得如鹌鹑的几个小丫鬟惊了一跳。
刘芸见袁染沬红着眼圈,咬着恨牙,目露凶光,不似平时温和,也不敢再出言得罪,嘴里小声嘀咕什么,站在门外等着人来。
侍卫首领张济闻讯赶到,他亲自检查了紫鸢尸体,是因腹部被剑刺穿,失血过多而死,房内没有打斗的痕迹,杀人干净利落。
张济找了一圈,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袁染沬眼尖,在门槛角落找到一个血脚印,大概是凶手留下的。
张济比对了大小,找人要来一张干净的白纸,熟练的将血脚印印在白纸上,只要比对上相同的鞋子,就可锁定凶手。
张济问了事发经过,袁染沬如实说了,但瞒了卫臻的私事。张济听着有许多疑点,碍于袁染沬的身份不好多问。
下人正收拾紫鸢尸体,刘涣带着几个手下匆匆而至。
“出了什么事?”刘涣问着,眼睛已经瞥见地上尸体,诧异的看了一眼张济,张济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如实上报。
刘涣“恩”了一声,见袁染沬在烛光下啜泣,晶莹的泪水闪闪发光,模样楚楚可怜。
虽袁染沬进刘府一年,但二人相处并不多,见面也只是客套的嘘寒问暖,但今日因听了袁胤的话,刘涣心中起了不平静的波澜。
袁染沬是他名义上的夫人,这是不容更改的事实,若真被孙策抢去,自己颜面何存?
其实他并不讨厌袁染沬,若是放下对袁氏的成见,他还是愿意娶她为妻。
刘涣上前宽慰道:“你没事吧?”出手握住袁染沬拽着血帕的玉手,因为害怕还在止不住发抖。
袁染沬却如被蛇咬了一口,慌忙将手夺出,诧异看着刘涣。
刘涣神色不动,脸上堆满了她没见过的虚伪笑容,像戴上一副面具:“怎么了,你我都快做夫妻了,还这么害羞?”
袁染沬冷冷道:“不是,紫鸢死了,我心情不好。”
刘涣没得到想要的回应,自讨没趣收手背在身后,区区一个小丫鬟而已,死就死了,算不上什么大事。
“我再给你安排个听话能干的丫鬟就是。”
“不必了,我跟紫鸢从小长大,不仅是主仆关系,更有姐妹之情。只希望大人能早日将凶手绳之以法,为紫鸢报仇。”
“小姐放心,凶手如此猖狂,敢在我刘府后院行凶杀人,待我抓住,必严惩不贷,为紫鸢姑娘伸冤报仇。”
“多谢大人。”袁染沬轻拭泪痕。
刘涣环顾四周,命人将紫鸢尸体抬下,为袁染沫考虑道:“这厢房出了人命,我想你也住不了,我另外安排地方给你住。”
袁染沬没心思折腾:“不必麻烦了,这世上哪里没死过人。紫鸢她香魂未散,玉魄犹存,我想在这多陪陪她。”
刘涣不想这位袁小姐个性还挺执拗,不像其他大小姐对男子言听计从:“随便吧,你也想开一点,紫鸢不过是个丫鬟而已,不值得太伤心了,自己保重身子要紧。”
袁染沬听刘涣说的轻描淡写,半点不能体会自己的心情,话不投机,也不搭理他,默默回闺房休息去了。
紫鸢死后,也不知是老天悲悯,连续下了几天大雨,电闪雷鸣,乌云阴沉沉压过天境。双方只能暂且休战,守城士兵有了片刻消停。
刘府后院秋痕累累,花残柳败,古井中点点波痕,秋千上落着被雨水打下的渐黄绿叶,土中滚着贪凉的泥鳅,阵阵凉风洗却人间溽暑,夏末的残温被秋风卷走,了无踪迹。
深夜,闺房,男子,命案,这些元素串联起来,创造了无限的黑暗话题。各种谣言满天飞,将紫鸢屈死的矛头直指袁染沬。
袁染沬要想清清白白的,就必须尽快抓住凶手,将真相大白。
袁染沬找张济问了几次,案情没什么进展,不盘凶手是外来男子,仅刘府中男丁就有上千,侍卫过百,一个个比对鞋印也需要一定时间,何况现在都知道凶手留下了血脚印,再笨也知道把鞋子销毁,要靠这个仅有证据找到凶手希望渺茫。
刘涣最近看望袁染沬勤便,过度的嘘寒问暖让袁染沬十分不自在,但因跟叔叔道了心迹,对刘涣心中惭愧,虽不耐烦应付也不敢表露出来。
今日早膳后刘涣带了个叫莹英的伶俐丫鬟,还给她端来一碗精心熬制的定惊汤。
袁染沬不爱喝,把汤晾在一边,“怎么了?”刘涣见袁染沬满腹心思,关切的问。
袁染沬摇摇头,犹豫问道:“大人这几日空闲,莫非敌军已退了?”
刘涣见袁染沫一副殷勤切切的表情,果然应了袁胤所言,巴不得孙策早日攻进来,心中暗自恼火。
但常年随父亲混迹官场,见惯人心叵测,习惯虚与委蛇的刘涣依旧面色不动,故作轻松的:“这几天连绵大雨,双方暂且休兵。”
“哦,”袁染沬淡淡道。
刘勋故意将军情报给袁染沫,以试探她的反应:“你放心,父亲在荆州已借得兵马,正在调兵遣将渡江而来,只等雨过天晴,我军和救军前后夹击,孙策这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必败无疑。”
袁染沬听了微微一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不知伯父在荆州借的多少兵马,何日抵达皖城?”
刘涣脸上架不住了,瞬间阴沉下来,目中透着厌恶之色,袁染沬自知问多了话,咬唇低头,不再言语。
“这是军机大事,不是小姐一个姑娘家该问的。”刘涣不悦起身,“我还有军机处理,晚些再来看望小姐。莹英你好好伺候小姐,不得怠慢。”
莹英口内称“是”,躬身送走刘涣。袁染沬在后看着,莹英顺手拉扯了一下刘涣垂下的衣袂,替他将皱处抚平,十分自然。
袁染沬心中起疑,这二人看起来并不像主仆关系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