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无益,总不能尚未开始就放弃。温情纵身一跃,跳进了湖中。
她抹开脸上的水,挣开眼睛看到四周的第一眼,心就凉了半截,因为姜奉一猜得没错,从高台下面才能看到湖中的高墙,这的确是人工围起来的一大片人造湖,而耸出水面的高墙,则形成了一个巨型迷宫,里面一共有一百道长短不一的水路,选错一条,只有走到底才能发觉,这就意味着走到头才能掉头回来再走另一条,若是记不住第一条路的各个转折处,那么第二条水路又可能把她引入到第一条。而在水中,除了两侧一模一样的石墙,没有人能分清哪一条路已经走过,哪一条路还没有走。而正确的路,只有一条,除非记住所有节点,每个节点全部走对,否则只会迷失在水中,永远找不到出口,继而溺死在水里,或被机关暗器射死。
另外,常思远并未告知她出口在入口的哪个方向,常思远自然也不会告诉她,这就更增添了破解水下迷宫的难度。
常思远朝温情笑道,“计时开始。”旋即命人点燃了一根粗壮的计时烟香,烟香闪着红火,冒着浓烟,燃尽也就是半个时辰。
尽管没有胜算,温情还是打算玩一玩。她双腿在湖水中一蹬,运起农族闭气法,潜入了水中。迷宫入口处就面临着三个选择:左、中、右,她完全没有头绪,因此选中间一条,她先转了三个折,接下来她又有四个选择:左后方、左、前、右。她还是没有头绪,只好随意选择左,为了抢时间,她游得很快,又经过两个方形转折,出现了一道窄门,她知道不可能运气这么好,这么快就碰到出口,猜测至少会是某个捷径,便兴奋地冲进去,却是一道灰墙,是死路。温情未做任何犹豫,立即原路返回。
常思远看烟香已烧去十之其一,温情潜在水里竟还没有换气,而且似乎还没有体力衰竭,而且还能记住五个转折,丝毫不差地原路返回,他虽知找到出口极难,但也情不自禁地微笑了起来,对温情刮目相看。
温情返回原点,重新选择往右游去,她先经过一道狭长的水路,又折而向左后方,绕过一面墙,到狭长水路的另一侧,她选择右边,又有一条更长的水路在前方,她一边飞快地游着,一边注意到左边有两道缺口,她都没有理会,继续游到狭长水路的尽头,往左是死路,她只能往右,又是一条比较长的水路,到尽头,有三个转折指向两个开口,她依然选择往右,绕过两个转折,她看到一个钩状的转折,这里已是迷宫的另一侧边缘,但温情在水里,看不到全貌,只以为是一面普通的高墙,就算她知道此墙是边缘也无益,这里只有一个开口,水路把她又带往迷宫中间而去。绕过一道短墙,又绕过一面丄字墙,眼前又是死路。
此时烟香已烧去三成。而温情已感到体力不支,意识开始模糊,她急忙上游,换一口气。她可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她又立即钻进水里,退回到刚才三折的地方,这一次她选择往左游。如此不停地尝试,不停地走入死胡同,不知不觉烟香已经燃烧了九成,温情已基本摸清了整个迷宫五成的路径,再有半个时辰,也许她会找到出口。可是没有时间了,她现在已经游到了迷宫的最深处,再不往回游,她会被暗器射死在湖里。
姜奉一在岸上看不到水中详情,但烟香马上烧尽,他还没有听到温情往外游的声音,他很着急,大喊起来。
常思远的两个孙子:常晚舟和常同舟,他们俩也显得很紧张。常同舟握紧了拳头。常晚舟则在岸边来回走动起来。常思远却一点也不着急,面带微笑,像看一场好戏。
温情在水中听不到姜奉一的呼喊,但她能看见即将烧尽的烟香,以及逐渐变淡的烟气,可她依然决定往前游。忽然她前方飘来一个木球,温情游得很快,待她骤然停下时,鼻子几乎撞到球上。木球一声闷响,炸了开来,温情只觉眼前一片漆黑,那个球里面装着墨汁,染黑了温情周身的湖水。如果她此时心神一乱,根本找不到方向,左右都是高墙,如果往前游,不可能短时间找到出口,如果往后游,除非记住了路径,否则一时半刻也出不去。就在此时,湖底和左右石墙射出了铁箭!幸好温情心神还在,还分得清方向,记得回去的路,只要整片湖水不变黑,只要不是一路都有利箭,她相信她能游回去。她在水里掉转头,用力蹬水,避过七八支铁箭,再一蹬湖水,终于游出了黑水区。她飞快地往回游去,幸好返回途中没有再出现墨汁和利箭,显然是常思远手下留情,不想把温情射杀在剑湖里。
上了岸,姜奉一已急出一身冷汗,常晚舟和常同舟也是手心出汗,温情却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撩着头发哈哈大笑。
挑战失败,温情输得心服口服,看来丰剑她是带不回去了,她也就只好放弃了带回丰剑的念头。她是名门之后,自然愿赌服输,何况常思远已算是网开一面,没有因她违规而置她于死地。温情本以为海盗都是凶神恶煞的,她没想到常思远倒不像个海盗船长,而像个富贵人家的老爷。
回到议事厅,双方之间的矛盾已经消除,气氛自然也就不那么剑拔弩张。常思远依然是笑眯眯地坐在厅堂上首,看着温情,半晌也不说话,看得温情也难得地不好意思起来。常思远见温情犯窘,终于和蔼可亲地笑道,“老夫倒是还有一个办法,既可以让丰剑归于剑湖,同时又属于农族,就看温少主愿不愿意。”
温情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了一半,听他一说,便知道常思远肯定是要拿他的孙子与自己联姻。她认真打量起他的两个孙子来,常晚舟应该是哥哥,年纪大约二十出头,长相不算英俊,他可能跟他爹出过海,脸上的皮肤被海风吹得粗粝发红,个头中上,性情应是较活泼的,两只大大的眼睛,也毫不闪烁地打量着温情,甚至还故意对她似笑非笑,一刹那间温情想起了宋金辉,她板着脸,没有回应常晚舟的眼神。而常同舟则明显沉静得多,他甚至都不敢看温情,他看起来年纪与宋金辉更接近,十七八岁,他应该也出过海,只是可能一两次,皮肤还没有被吹干,脸上还有少年人常有的稚嫩和羞涩感。他的侧脸看起来比常晚舟英俊些,身高相差无几,眼睛低垂着,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但是他不敢看温情,温情反倒越想捉弄他一番。她说,“老船长您是想让我嫁给您的小孙子,常同舟小哥哥吗?”
常同舟听了,两只眼睛大亮,殷切地看着温情。
温情早瞧见了常同舟的雀跃模样,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假装没有看见,又说道,“可惜他恐怕不喜欢我哟。”
常同舟窘得脸通红,心里早说了十七八遍“我喜欢你”,可是嘴上怎么也说不出来,急得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逗得大家都笑了。大家也都明白,温情这是没有看上他们兄弟俩。
虽然如此,到傍晚,常晚舟倒是很主动,他来约温情去划船玩,温情现在知道,情情爱爱就是这样在一起玩耍戏谑中产生的,她并不讨厌常晚舟,但她也不想和他产生那样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感情,因此不想单独跟他去玩,尽管她十分想去湖底,跟水草和大鱼们嬉闹,可想了一想,还是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