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泽根据七组人马分别提供的地图,大致拼接出青云山整体形式,及七条小路沿途的地形。
汪泽总结出戴行空一大优势是旗下有弓箭手,杀敌于百步外,因此命全军六万多人扎营修整,在各组首领带领下,全员制造弓箭和盾牌,叶传雨负责采集物资,仅两天就做出万余张弓、十万支箭、两万面盾牌。汪泽又将顾派商族和汪派商族人马合成一路,由孟迦凌统帅。又从军中招募十几个以弓箭为兵器的善射之人,教导新商族军射箭。
第三天。汪泽命令,全军登山。他自己也随军亲征。
经过与士族、农族、禹谈孟米等几人仔细研究,汪泽最终选定从一号小路登山。因为青云山是东西走向,从东到西直线大约十九里,从北到南直线大约七里,且一号小路的地形更有利于实施他的计划。
同时,汪泽逼迫米南山向戴行空传递假消息,告知戴行空说汪泽兵分七路上山,一路一万人,其中汪泽本人,随军走一号小路,至于弓箭盾牌,自然只字未提。
进入山中,沿弯曲山路快速行军十多里,一切顺利,不见一个敌军,正与汪泽所料不差。直至距离地图上标识的锅形盆谷仅一里时,汪泽命令全军放慢速度,又命史从文及其二万虹帮弟子,持盾牌走在最前,从小路两侧开路包抄锅形盆地,之后孟迦凌率商族弟子持弓箭随后,天机楼、艺族、士族、五岳等,再紧随其后,近七万人悄悄地准备将盆谷围得铁桶相似,汪泽知道,戴行空一定会在此处设伏,汪军从坡下往上包抄,万军则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冲下来死拼,要么逃往盆谷中。无论怎么选,万军都难逃一死。
果然,汪泽所料不错,万军一万五千人果真埋伏在盆地四周,正在守株待兔!见到汪军神兵天降,都吓破了胆,刚一开战,就往盆地中逃去!
汪泽面上不显露,心中却欢喜,赶紧爬上山脊观战,只见万军争先恐后跑往盆地中,胡铁缨紧急敲着铜钲,示意紧急撤退。旗手扛着绿色萬字旗,在前方带路,试图从汪泽对面小路出口突破,戴行空的选择不无道理,对面出口,对汪军来说,路途最远,兵力最薄,最容易突破。
出口处两军相遇,汪军是虹帮盾牌当先,万军则是长矛开道,同时两军后排的弓箭手相互对射,汪军朝上射,万军朝下射,自然是万军更有优势,片刻双方各有死伤,相对而言,汪军损失更大。
为尽快从出口突破,万军持长矛从坡上快速冲下,坡下汪军盾牌承受不住,很快就有几人冲破盾牌和弓箭防线。然而,这几人突破后,很快又被汪军后面的天机楼、士族、艺族弟子杀死。
这几人只是先驱,马上又有更多人冲破防线,其中更有黑衣侍卫!凌焉知、支将夜、柯露华、咎怀忠等人,在前方大砍大杀,如入无人之境,很快,汪军的包围圈被冲开一道口子,口子一旦打开,盆谷中的万军就如洪水一般,奋力涌出。
汪军本在盆谷边缘高处朝谷里射箭,像戴行空对付米南山时一样,先一轮箭射过,若遇到往外逃窜的散兵,则挨个杀死。但万军训练有素,士兵逃入谷地之后,并未散乱,而是挤到一处,形成一团,人丛中间的士兵横举盾牌遮盖头顶,四周士兵则竖起盾牌遮挡,不多久,万余人都已躲入以盾牌做成的围墙和穹顶之下,竟无一人逃往谷外!显然,万军经短暂的混乱后,已经缓过神来,万军的几个将军功不可没。在盾牌保护下,万军弓箭手一边射箭还击,一边朝胡铁缨军旗指示的出口方向撤退。
汪军的箭本就不多,现在又都射在盾牌上,箭很快用尽,无奈之下,汪泽只好下令,全军进入盆地一个一个砍杀。这样一来,汪泽发现,七万人包围一万多人在谷地中间,能展开作战的只有外围几千人,汪军以长矛、刀剑攻击盾牌后的万军,万军则躲在盾牌后以弓箭射击、以长矛刺杀汪军,双方很快有士兵一拨又一拨倒下。两刻钟过去,双方死伤惨重,但汪军仍然死伤更多。
见此情形,郎思鹤首先跳到万军头顶的盾牌上,既然从四周不能突破,那就从里面往外杀。然而,他想的太简单,他脚刚落在盾牌上,下面就有人刺出一剑,郎思鹤早有准备,他用力一跺脚,将那人踩进泥里,身体下沉以后,他又用鬼头刀横扫一圈,此处人数密集,立即有五六颗人头落地。孟迦凌、庞营建,史从文、邬景天、骆映枫、廉知行、廉随胜、夏侯钢等人见状,也都纷纷跳到盾牌顶部大砍大杀。
正杀得起劲,几个黑衣人从出口处急速飞来。
此时,经黑衣人舍命冲击,出口处已经像是大坝决堤,再也无法合拢,汪军试图从两侧砍杀冲下来的万军,可刚近身,就被长矛捅死,或被乱刀砍死,连出手之人是谁都来不及看清。所幸,万军并不恋战,冲出包围圈后,一刻不停地下坡而去。
此时在缺口处,有谈莫随和上官以逸,两人一时不知该不该追杀,要是追,汪军大部队已经进了谷地,他二人手下士兵不多,人数不占优势,追上去也是败多胜少,而且还会造成更大缺口;要是不追,万军逃出去的已有一半,而且这些人逃走之后,在茫茫深山隐藏,又将难以找到。两相权衡之下,只得不追,待大部队将万军全数赶出谷地,再全军追赶。
迎面与郎思鹤对战的是柯露华。柯露华以阔刀对鬼头刀,他早看到鬼头刀比阔刀宽两指,打斗时用力较重,属于刚强一路,但不能持久,因此先未用全力,阔刀朝郎思鹤脚底一扫。郎思鹤纵身而起,猛力朝柯露华面门劈去,一招一式之间,尽显威猛,站在盾牌上打斗,无需考虑大刀触地震手,因此他出招更是肆无忌惮。柯露华丝毫不在意己方士兵死活,他不接招,纵身跳了开去。郎思鹤一刀便劈死盾牌下数人,就在郎思鹤落脚时,盾牌底下突然冒出一枪,险些刺到他脚底板,他连忙往旁边滑开,就在他分神瞬间,柯露华骤然出刀,阔刀笔直刺向郎思鹤心脏,乃是死招!郎思鹤此时身体倾斜,立足不稳,情急之下,只得加十成力于鬼头刀上,横扫出去硬接柯露华致命一击。意外的是,郎思鹤竟未立毙,而是被甩出丈外,跌落在盾牌之上,这一摔要是摔在地面,他或许只是轻伤,可惜他摔在盾牌上,而盾牌下有七八支刀枪等着要他的命。郎思鹤未及起身,屁股上已中一剑,背上也被长枪自下而上斜刺一枪。同时,柯露华也被甩了出去,但他被盾牌稳稳当当地接住,除了虎口生疼外,并无大碍。
形势朝柯露华倾斜。
郎思鹤大喝一声,砍死屁股下两人,脚尖点着盾牌朝柯露华猛扑过去,鬼头刀上劈,先砍在一面盾牌上,盾牌朝柯露华急速飞去,他身体平飞,将鬼头刀掩在盾牌之下,刺向柯露华腹部。柯露华有些意外,想不到郎思鹤看起来五大三粗,心思倒细腻,他飞身踩在盾牌上重重压下,他料想郎思鹤会误以为他这一踩只是轻轻一点,若郎思鹤不变招,将必死无疑。柯露华重踩盾牌,将会压下郎思鹤的身体,使郎思鹤跌落在盾牌上,盾牌下的长矛岂会放过他?即便郎思鹤侥幸躲过长矛,他的背部完全暴露在柯露华阔刀之下,柯露华又岂会放过他?郎思鹤一感到盾牌下压之力就知不妙,他立即变招,鬼头刀下摆,刀尖刺入身下一面盾牌,他身体立即被盾牌阻滞,借着惯力,脚往背后勾去。柯露华无奈,只得放弃刺郎思鹤后背,立即横刀扫向郎思鹤小腿,逼迫郎思鹤收腿,否则他心口非被踢中不可。郎思鹤本意就在自救,见危险撤去,他立即收腿,身体在空中翻了一圈,稳稳落在盾牌上。
人流还在快速涌向缺口处,大军仍在激战,汪军从边缘杀入万军,依然没有突破。从中间顶部杀出重围的企图,也收效甚微。
忽然之间,郎思鹤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转头看时,廉知行已被黑衣人砍死。廉随胜不敌黑衣人,廉知行未做多想,分身去救,被一刀致命。盾牌上十几人对战黑衣人,史从文是唯一大占上风之人,他见廉行知牺牲,便高喊,“撤退!”
经过激战,万军终于退出谷地,整个山头都是尸体,盆谷中更是尸体摞成山,两军只能踩在尸体上对砍,万军往外撤一步,汪军就追一步,追一步双方就有人倒下,好在万军已渐渐从谷地逃出!粗略估计,万军至少损失三千人,而汪军损失更为惨重,至少在五千人以上。
对于追还是不追,现需汪泽决策,他当机立断,下令立追。他考虑此战是双方主力交锋,己方正处上风,万军若不是临场应变得体,现早已全军覆没,若放弃追杀,万军撤回老巢,他将失去战争主动权,那时再想决战,损失只会更大。
万军只留两百多人拦在小路上断后,汪泽手握六万人,便以漏斗形列阵进军,两侧从拦路军旁边开路绕过,中间仍与敌激战,以便夺得小路,快速进军。不多久,万军断后两百多人一一被斩杀,汪军沿路追去,绕过另一座连体山角,万军大部队正在前方急奔,汪泽命大军紧追而上,追出一两里,终于追上一些掉队的,大部队仍在死命狂奔。
马可犁见万军撤退看起来虽然杂乱,但实际似乎颇有章法,与盆地中万军迅速整顿阵型一样,万军逃窜时,阵型依稀尚在。汪军奋力直追,直至追到一条溪水边,溪水有三丈余宽,溪水清澈,深处有近一丈,溪水之上只有一座木桥。马可犁力劝汪泽不要再追,马可犁指出,小溪对面是丛林,地形不明,敌军若有埋伏,则可在万军小队人马过溪后切断木桥,从而分而击之,以多胜少。
危敬孝也出面规劝。
但汪泽不听,他认为敌军剩余也就一万人,就算他有埋伏,对面是丛林,但至少没有山谷,平地作战,己方以六倍兵力对战军一万人,胜算极大,最主要的是,两军遭遇,机会难得,不可丧失,如果因为一座桥而错失良机,战后必将后悔。于是他命大军渡溪,为防止不测,以弓箭手打头阵,因为弓箭手大多是商族军,也即他的本部军。
然而,刚有四五千人渡过小溪,就有四人突然冒出,劈砍木桥,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子午阵四人,四柄赤剑,砍断区区一座木桥,不过眨眼功夫。汪泽铁了心,仍命令继续泅水渡溪,一时溪水冲下,冲走数百人,汪泽面不改色,仍命令继续渡溪,有数百个水性好的,果真能游到对岸。
孟迦凌、禹松枝和谈莫随在阵前,早已最先过到达对岸,但进入丛林才发现大树中间长满了灌木和杂草,此时已是初冬,草木枯萎无叶,因此又尖又硬,几乎无法通行,而不知又从哪里钻出几只箭矢,眨眼射死几个汪军,无一虚发,而且射入较深,显然射箭之人就在附近。敌方弓箭手隐藏在灌木丛中,根本不知人在何处。片刻之后,又有几十支箭从四面八方射来,几十人应声倒地,回头去看,又不知敌人身在何处。汪军犹如走入布满机关的暗室,很快,汪军乱成一团。此时孟迦凌控制住局面,他怒吼,“都趴下!匍匐前进!”
虽然所有人都已趴下,但死伤仍一刻不停地增加,毕竟五千多人总会有人暴露在敌军视野之中。灌木丛中仍有箭射来,树上也有箭射来,万军很狡猾,一个地方发出箭,就绝不会再连续发第二支,而是等其他十处发过箭以后再发一轮,十几处轮流射箭,几乎无法推断弓箭手位置。显然有人在暗中指挥,只有统一号令方可做到如此整齐划一,且不容易暴露位置,又增加敌方死伤人数。
禹松枝和谈莫随不忍见己方士兵一个接一个被射死,便跳上树枝,试图找出幕后发号施令之人,待跳到树上一看,原来万军躲藏在灌木丛中,弓箭手服饰是泥色,混在枯枝中,极难发现。经过仔细观察,终于找到那个背后的指挥官,是他们熟悉的面孔:元屹。
元屹见自己暴露,马上吹一声口哨,逃离现场,万军弓箭手也就跟着撤离。此时汪军已损失近一千人,禹松枝和谈莫随哪里能让元屹如此轻松跑掉,便在树枝上追逐起来,元屹的轻功远不如谈莫随,几个起落差一点被追上,元屹岂肯束手就擒,反手射出一箭,箭矢从谈莫随耳边呼啸而过,谈莫随吓得险些脚下踏空,再看时,元屹又连着两箭射来,他不敢大意,忙找大树掩护,再闪身去追时,元屹已跑远了。
禹松枝和谈莫随返回孟迦凌处,才发现灌木丛中已燃起大火,干柴烈火使火势瞬间失去控制,漫山遍野地烧将起来,可怜那些匍匐在地的士兵,马上就被点着,转眼即被烧死。两人这才明白,万军主力早已离开,弓箭手埋伏是为诱敌深入,元屹则是故意引开他们俩,以免他二人看到有人纵火而引兵撤离。待大火烧完,过溪的五千人又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几十个尚未深入腹地的,和几十个轻功上佳的弟子幸免于难。
而戴行空一万人马,又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