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桑榆沉默寡言地听着白轻雪和白老夫人在说话,这里的摆设都透着俗气的奢华。
白轻雪总是不喜别人说她出身低,喜欢用华丽尊贵的气派彰显她的身份,虽然看起来是很华贵,不过还是脱不去她商贾之女的气质。
白轻雪接着又问了穆桑榆几个问题,见她回答得磕磕碰碰,木讷得让人觉得无趣,心中的不悦便减低了几分,心想长得好看又如何,到底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家之女。
“三妹妹在这儿嫌闷了吧,让石榴陪你到偏殿去吧,你要是想到外面走走也行。”白轻雪含笑说道。
穆桑榆低声地应是,跟着白轻雪身边的宫女走出大殿。
大殿里,白轻雪已经坐到老夫人身边,“祖母,您以前不是说有什么秘方能早得贵子吗?如今还有吗?”
白老夫人吃惊地问道,“娘娘以前不是说不急吗?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以前我以为有皇上的宠爱便够了,孩子迟早都是可以的,如今才知道,皇上也是男人,他又怎么会只对我一心一意呢,还是有自己的儿子妥当。”白轻雪带着怨气说道。
“娘娘,您已经是贵妃娘娘,是这宫里身份最尊贵的妃嫔了,陛下对您难道还不好,您若是只求一心一意,当初就不该进宫。”白老夫人压低声音说道。
白轻雪委屈地说道,“皇上才登基不到半年,那些大臣就吵着要他立妃,难道宫里的女人还少吗?”
“宫里是有不少女人,但那些都是宫女,皇上就只有你一个贵妃,其他妃位都是空着的,皇上正值当年,又没有子嗣,自然是要广招后宫,娘娘应该做个表率,让天下人都知道您是贤内助才是。”白老夫人说。
白轻雪低声说,“我为何要去做这个表率,历史上并非没有专宠的妃嫔,那齐皇后不就……”
“贵妃娘娘!”白老夫人加重了语气,“您想太多了。”
“娘娘,我会让人把秘方送来给您,您不管做什么事,都千万要三思才好。”白老夫人说道。
“你怕我会做出什么事连累了白家吗?”白轻雪嘲讽地问道。
白老夫人叹息一声,摇头说道,“白家并非因娘娘才显贵,老身只盼您别连累了延至。”
提到白翎之,白轻雪眼中的不甘收敛了起来,“本宫如何会连累他了。”
“娘娘,延至为了让白家在京都立足,抱伤求皇上允他出征,难道他这样做不是想要立下更多的军功,让娘娘在宫里有所依靠吗?”白老夫人轻声问道。
“祖母,我知道了,我只是……我听说皇上再过不久就要娶别的女人进宫,所以想着要在这之前怀上孩子。”白轻雪咬了咬唇。
白老夫人握住她的手,“娘娘,这女人呐,谁没有委屈的时候,皇上是注定了要三妻四妾的,只要他心里还有您,这就足够了。”
白老夫人本来想要提一提几个孙女的亲事,见白轻雪心情不佳,也就不提了。
正打算起身告退,忽然外面传来宫女的禀告,“回禀娘娘,太后身边的程姑姑来了。”
白轻雪诧异了一下,“请她进来。”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程姑姑一进来就给白轻雪屈膝行了一礼。
白轻雪笑容满面地将她虚扶起来,“程姑姑免礼,可是太后有什么事吩咐本宫,还要劳烦你亲自过来一趟。”
程姑姑笑着又给白老夫人见礼,这才对白轻雪说道,“太后娘娘知道今日白老夫人进宫看望贵妃娘娘,想着已经好些日子没跟您见面,想请您过去叙旧,还听说白三姑娘也进宫了,上次三姑娘救了小王爷,太后想见一见三姑娘呢。”
白轻雪听到这话,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太后娘娘要见老夫人吗?”
“是的,贵妃娘娘。”程姑姑笑着点头,“不久前,小王爷私自去了承德山庄,掉进陷阱里,正好是白三姑娘救了他,太后娘娘一直念叨着想要见见三姑娘呢。”
白轻雪说道,“程姑姑,有劳您跟太后说一声,我们随后就到。”
程姑姑说,“那奴婢这就去回了太后娘娘。”
白老夫人眉眼浮起浅笑,目送程姑姑离开,转头看了看白轻雪,“贵妃娘娘,太后对您还是这样疼惜看重,您担心什么呢。”
“祖母为何这样说?”白轻雪闷闷地问道。
“若非太后娘娘看重您,又怎么会见我呢,太后这是给您体面。”白老夫人笑着说道。
穆桑榆忽然被叫了回来,听说太后要见她,她整个人都傻眼了。
“太后是个慈祥的人,你不用害怕,太后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白轻雪道。
白老夫人见穆桑榆的脸色有点发白,牵着她的手低声说道,“太后也是人啊,不会吃你的。”
穆桑榆苦笑了一下,“祖母,道理我是知道的,可心里控制不住啊。”
“走吧!”白轻雪淡淡一笑,有些希望白榆儿在太后面前失礼。
她是有点情怯,当初她被困在这里的时候,最喜欢就是晚上呆在慈宁宫,因为只有太后娘娘会为她诵经,会心疼她的惨死,那时她听着太后的往生咒,都觉得灵魂通体舒适,仿佛徜徉在一片温暖的海洋中。
慈宁宫很快就到了,穆桑榆屏息地走了进去。
太后坐在首座,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们,在白轻雪要行礼的时候,已经抬手让她们起来,更给白老夫人赐座,笑眯眯地说起话了。
穆桑榆以前其实不经常跟太后见面,唯一一次坐下来说话的,还是她刚刚嫁给黎謹修的时候。
穆桑榆悄悄打量着在跟白老夫人说话的太后娘娘,她还很年轻,大约四十来岁,肌肤白皙红润,五官长得十分精致,黎謹修丰神俊美的长相就是继承于她。
看着这样温柔慈悲的太后,穆桑榆只觉得心里柔软一片,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进宫怎么不来找哀家说话呢,哀家一个人都要闷坏了。”太后对着白老夫人说道,是江南特有的音调。
白老夫人笑着说,“臣妾正要来给您请安,您已经让程姑姑过去了,臣妇难得进宫一次,怎么会不来您这儿呢。”
太后点头笑着,“你没事就常进宫来陪哀家说话。”
“这就是你们家里的三姑娘?”太后的视线落在穆桑榆身上。
穆桑榆抬起头,对着太羞怯一笑,屈膝行了一礼,“臣女见过太后娘娘,太后万福。”
她很喜欢太后娘娘,太后没有架子,她并不习惯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太后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长得真是粉雕玉琢。
“你们白家是不是专出美人胚子,快过来给哀家瞧瞧,长得真好看,哀家还没见过这么标致的小姑娘。”太后眼底闪过一抹惊艳,要穆桑榆走到她跟前去。
这个白家的三姑娘,长得确实很像死去的宁王妃。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太后想起那个无缘的儿媳妇,心中难免感伤,对着穆桑榆说话更加轻柔和蔼。
穆桑榆落落大方地回视着太后,这是她成为魂息时,唯一让她还能感到温暖的长辈,她眼底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敬爱和感激,“回太后娘娘,臣女叫榆儿,苍海桑榆的榆。”
太后含笑点头,“真是个好名字,你以前在边城长大的?”
“是啊,太后娘娘去过边城吗?”穆桑榆装着天真无暇的样子。
“哀家不曾去过,不过听说过。”太后笑着说道,“那你在边城都做什么?”
穆桑榆却没去看白轻雪的脸色,羞赧地笑了起来,“……我和哥哥夏天的时候喜欢去抓蝉,娘不让我爬树,我就趁她不注意爬树……”
听着穆桑榆甜美稚嫩的声音,悦耳的让人心情愉悦。
太后心里越发喜欢这个小姑娘,“那么你的骑马和箭术都在边城学的,那你还学了哪些?”
穆桑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学得不好,在边城的时候,娘给我请过先生,不过我觉得没什么用……回到京都,才知道进医学馆是要考六艺的,幸好有墨先生,不过我的礼和字都考得不好。”
“你已经极好的了。”太后揉了揉穆桑榆的头,怜爱之情溢于眼中。
穆桑榆吐了吐粉舌,对着太后眨了眨眼,“太后娘娘,臣女在边城的时候无拘无束,跟京都的姐姐们都不同,我娘说我就是个野丫头。”
太后哈哈笑了起来,牵着穆桑榆的手对白轻雪说,“白贵妃,你这个妹妹是个有福气的人,姑娘家野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白老夫人见太后是真的喜欢榆儿心里也感到十分欣慰,在她老人家看来,但凡见过榆儿的,没有不喜欢她的。
白轻雪勉强一笑,“太后说的是。”
“以后多些进宫陪哀家说话。”太后对穆桑榆说道。
穆桑榆不喜欢皇宫,可是她喜欢太后,她小心翼翼地蹭着太后的胳膊,“太后娘娘,臣女不懂说话,要是说错了怎么办?”
太后笑道,“哀家喂你吃多几个糖儿,你就懂说话了。”
穆桑榆抿嘴笑了起来。
白老夫人摇头对太后说道,“太后娘娘,臣妾这个孙女就是没大没小的,多得您宽宏大量才没跟她计较。”
“哀家就喜欢这样的小姑娘。”太后说道,不知是因为白榆儿长得像穆桑榆,还是因为她说话神情生动声音甜美,太后打心里喜欢这个小姑娘。
皇子所的宫人,向太后禀告小王爷要白榆儿去一趟皇子所。
“回太后,小王爷听说白姑娘来了,吵着要见白姑娘,如今还不肯吃药,正在吵闹着。”程姑姑看了穆桑榆一眼,低声跟太后禀告。
太后无奈地摇头,“这个孩子!”她看向穆桑榆说道,“榆儿,还记得之前在承德山庄附近救过的小王爷吗?”
“回太后,臣女记得。”想忘记也难啊。
“这几天他受了风寒,御医给他开的药都不肯吃,一直都没痊愈,如今又闹起来想见你……”太后有些犹豫,她不想强人所难。
白轻雪立刻笑着道,“太后,这有什么难的,就让榆儿去给小王爷请个安,王爷见到榆儿了,自然就肯吃药了。”
穆桑榆抿了抿唇不说话,只是侧头看向白老夫人。
白老夫人含笑点了点头,“榆儿,那你就去给小王爷请个安吧。”
“好。”穆桑榆乖巧地点头。
太后疼爱地摸了摸穆桑榆的头,让那个大宫女带着穆桑榆去皇子所找小王爷。
因为黎灏年纪还小,太后舍不得他出去开府,便继续让他在皇子所住着。
黎謹修还没有儿子,所以皇子所只住着黎灏一个王爷。
穆桑榆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他在嗷嗷叫着不肯吃药。
“小王爷,白姑娘来了。”对着里面的黎灏说了一声门开了,黎灏从里面跑了出来,“榆儿,你真的来了?”
穆桑榆本来还以为黎灏是装病,看到他瘦了一圈的脸,还有苍白蜡黄的脸色,才知道他是真的病了。
“小王爷,你病了怎么不吃药?”穆桑榆皱眉问。
黎灏稚嫩的小脸带着怨气,“我是心病!心病!吃什么药都好不了的!”
“你得的是什么心病?心病也有心药医的。”穆桑榆没好气地说道。
“相思病!”黎灏捂着胸口,神情一片凄惨。
他旁边的宫女急忙叫道,“王爷,您才多大呢,哪来的相思病啊?”
带穆桑榆过来的大宫女笑着说,“白姑娘,您别听我们王爷胡说,他哪里是得了相思病,就是受风寒了。”
黎灏神情怏怏地看着穆桑榆,“我相思我的银子!”
“相思病就得用相思豆医治啊,要不要我去帮你?”穆桑榆含笑问道。
“你要去帮我把银子要回来吗?”黎灏眼睛发亮地问道。
穆桑榆笑着说:“银子是要不回来了,相思豆倒是能找到。”
“那个能作甚?”黎灏蔫蔫地问道。
“治相思病。”穆桑榆笑说。
“好啊,你找来给我。”黎灏叫道。
“白姑娘,相思豆不是毒药吗?”那大宫女嘴角抽了一下,只觉得这白姑娘也是一肚子坏水。
黎灏脸色一变,瞪着穆桑榆问道,“你要给我吃毒药?”
“是你说有相思病的。”穆桑榆摊手。
“你们都下去,本王跟白榆儿有话说。”黎灏挥手把其他人都赶走。
“王爷,您还没吃药呢。”宫女着急地叫道。
黎灏嫌弃地皱眉,“不吃不吃!”
穆桑榆默默地将药接了过来,和黎灏一起走进屋里。
“流华把本王的四万两吞了!”黎灏一进屋里就大叫道,“银子事小,面子事大!本王颜面何存啊!”
“我拿了四万二千两。”穆桑榆笑眯眯地说道。
黎灏指着穆桑榆说不出话,片刻后才哀怨地叫道,“长公主跟母后告状,说本王欺负流华,母后偏心,把我训了一顿,本王的银子就跟着没了!”
穆桑榆笑得幸灾乐祸,“反正那点银子对你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呀,流华跟你是表亲,你们也不能因为这点银子闹得不好看对吧。”
黎灏冷笑着,“要不是长公主要把流华送进宫,母后也不会这么对我。”
穆桑榆笑了笑,倒是比她所知道的时间要提前了,长公主一直要将流华送进宫,可黎謹修都没答应,拖了一年才在太后的要求下封了流华为妃的。
“这个有关系吗?”当初是流华要开盘口的,不会因为身份改变不做数。
黎灏叫道,“没关系,可是我就是拿不到银子。”
穆桑榆将手里的药递给他,“你喝了,我教你个办法拿到银子。”
“什么法子?”黎灏立刻问道。
“先喝药。”穆桑榆说,示意他接过他手里的药。
黎灏苦着一张脸叫道,“其实我没病,要是真的风寒,吃了几天的药早就好了,怎么到现在都还觉得全身不舒服呢?”
穆桑榆见他面色苍白,看起来的确是生病了,她指着旁边的鼓凳说道,“去那边坐下,我给你把脉。”
“噗嗤。”黎灏喷笑出声,“你才学医多久啊,连御医都没把我的病治好,你一个黄毛丫头能看出什么来啊。”
“死马当活马医也行。”穆桑榆笑道。
黎灏瞪圆了眼睛,“你把我当死马?”
穆桑榆笑眯眯地说,“我就是打个比喻,说不定运气好就把你治好了。”
“本王还是喝药吧。”黎灏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药咕噜噜地喝完了,一抹嘴巴说道,“好了,快跟我说说,用什么法子能让流华把银子还给我。”
穆桑榆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低声说道,“很简单啊,你就让人去跟流华说,那四万两你不要了,送给她当嫁妆。”
“就这样?”黎灏挑眉看着穆桑榆,不太相信。。
“你不是说流华要进宫了吗?她进宫之后是什么身份啊?虽然只是妃嫔,但也算是你的嫂子吧,哪个嫂子会要小叔送的嫁妆,这要是传出去,她还要不要脸面了,就是为了她那张脸,都会把银子给你送回来的。”
黎灏眼睛一亮,好像说得有道理,“这个办法好像挺可行的。”
“要是不可行,原因只有一个,流华的脸不要了。”穆桑榆促狭地说道。
“我立刻让人去传话。”黎灏兴致勃勃,转头对穆桑榆说道,“我忽然觉得心病全消了,说不定明天就好起来了。”
穆桑榆挑眉,“那也是我治好你的,你刚刚不是还看不起我吗?”
黎灏哈哈笑着,“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就爱计较。”
穆桑榆笑了笑,“小王爷,我似乎比您大几岁呢,您叫我小姑娘,不觉得心虚吗?”
“本王为何要心虚?”黎灏问得理直气壮。
穆桑榆说,“我给你说了个这么绝世无双的好办法,你难道不该报答我吗?”
“你想要什么好处?”黎灏抬高下巴问道。
“我明天就要去医学馆上课了,这么久以来,我还没遇到个能让我练习的病人,你让我给你把脉。”穆桑榆立刻说道。
黎灏爽快地坐了下来,“这还不容易,来吧!”
穆桑榆眼眸神色一动,走过去坐了下来替他把脉。
两人都没注意到外面有个宫人悄悄地退开,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了。
黎謹修正在御书房里和内阁大臣议论着由白翎之出征陇阳镇压丘留王的事情。
留王是异姓王爷,因为送给先帝几个绝色美人,哄得昏庸无道的先帝封了他一个异姓王的爵位,如今先帝驾崩,同样贪恋女色的太子继位,不到半年便被黎謹修篡位,丘留王打着要维护正统的旗帜,在一个月前揭竿起义,已经联合另外两个藩王夺去了三个城池。
“皇上,安阳侯曾经跟您出征打战,骁勇善战是不在话下,只是……如今他还身上有伤,如何能带兵镇压叛乱呢?”徐丞相皱眉说道,他并不太看得上白翎之,自然而然就提出异议了。
“皇上,据臣所知,安阳侯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带兵出征并不是问题。”另一个内阁大臣刘宗元沉声说道。
白翎之和司徒楠所代表的是京都新贵势力,徐丞相代表的是世家的尊严,不过任谁都知道皇上对那些百年世家并没有什么好感,反而一直在扶持有从龙之功的新贵,刘宗元才不在乎世家和寒门之间的恩怨,他只看皇上的意思。
内阁几个大臣互相争辩,黎謹修一直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书案后面,冷眼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着。
“既然安阳侯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那就由他带兵出征吧,至于简将军……朕另有安排。”黎謹修淡淡地说道。
“皇上……”徐丞相还不死心想要再争取。
黎謹修冷眸微抬,压得所有人顿时不敢再开口了。
待内阁大臣都退出去了,李德甫才从外面走了进来,“陛下,皇子所的福平方才过来……”
黎謹修听完李德甫的话,峻眉微挑,“白榆儿在阿灏那里?”
李德甫恭敬地弯低身子,将方才福平来回的话一一告诉黎謹修。
“去看看。”黎謹修淡淡一笑,在这里看着一群老头子吵了半天,他早就觉得烦了。
还在皇子所的穆桑榆并不知道黎謹修正在往这边过来,她秀眉紧蹙着,手还搭在黎灏的脉搏上。
“御医说你是受了风寒,没其他的问题吗?”这脉象是挺像风寒的,可仔细诊脉,穆桑榆又觉得这不仅仅是风寒。
黎灏捂着胸口说道,“就是心病,知道流华不给我银子,我全身都疼了。”
穆桑榆默默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脉象脉来艰涩,如轻刀刮竹,滞涩不滑利,这是涩脉的表现,又看他总是捂着胸腔,应该就是症瘕积聚,所以才觉得这里痛那里痛的。
穆桑榆脑海里立刻出现了症瘕积聚病案的各种治疗方法,包括脉象如何等。
“小王爷,给你看诊的御医……是谁啊?”穆桑榆低声问道。
“齐医官有别的事做,白贵妃就另外叫了别的御医来给我看诊了,怎么了?”黎灏心不在焉地问着。
那些银子代表的是他的脸面。
穆桑榆说,“要不你再请别的御医给你诊脉?”
“你看不出本王有什么病就看不出呗,又没人笑你。”黎灏少年稚嫩的脸庞带着得意的笑容。
“我不是看不出,是不知道你信不信我。”穆桑榆瞪了他一眼,“你总是这里痛那里痛的,真以为是心病啊,心病可不是这样子,你那是症瘕积聚。”
“鬼扯!”黎灏哼了一声,摆明了不信。
“你自己按着你的小腹,看看是不是有硬块。”穆桑榆指着黎灏的肚子说道。
穆桑榆看着他脸上闪过痛苦的神色,笑着道,“相信我了吧?”
“说不定是巧合呢。”黎灏嘴硬地说道。
“那就懒得理你了。”穆桑榆摆了摆手,“你药都已经吃了,我还要去给太后回一声,小王爷,告辞了。”
黎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挥了挥手说,“你走吧走吧。”
穆桑榆前脚才离开皇子所,黎灏就打算出门了,还没走出屋子,他的贴身太监禄丰就过来了,“小王爷,长公主和流华郡主进宫了。”
黎灏眼睛一亮,“真的?”
“她们如今正要去慈宁宫,刚才见着了赶紧过来给您说的。”禄丰笑着说道。
“来得正好,本王还想找流华呢。”黎灏嘿嘿地笑了起来,随即想到白榆儿才从他这里离开没多久,应该会在路上遇到那对母女吧?
“快,去拦住白榆儿。”黎灏叫道,已经大步地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