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了,天空呈深蓝色。
篝火燃的很高,随微风轻轻的摇曳,好像是一个婀娜多姿的红裳少女在展示着自己的舞姿,今夜她将照亮这片小天地,并且点燃学生们内心那被压抑许久的自由。
在学生们差不多都已经摆下小凳坐好了的时候,赵逸尘这才姗姗来迟,自然而然的就坐在了队伍的最后方,可是没成想竟然坐在了宋柔风的旁边。
宋柔风本不想搭理赵逸尘,但这货却阴阳怪气的出言挑衅她:
“呦,这不是宋大组长吗?真不巧啊,又挨着您了。”
宋柔风跟他针锋相对:“是啊,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在学校我就受够了,没想到在这还要遭罪。”
“呃,”感觉到气氛有些僵,赵逸尘换上了正常的语气,随意的询问了一句:“组长你怎么坐在最后面啊?”
“来晚了呗,还能坐哪?”宋柔风垂头丧气道。
“怎么不去插你的好姐妹王诗妍的队啊?”
宋柔风白了他一眼,傲娇道:“你看我是那种插队的人吗?”
“那你可想好了,你这个小四眼坐这么后面可是什么都看不到。”
听到这话,宋柔风有些生气,不耐烦道:“那你快去找姜云和罗楠插队去,别来烦我。”
赵逸尘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招人烦:“我才不去呢,前面太挤了,连腿都伸不直。”正说着,赵逸尘伸开了腿。
宋柔风手欠的在赵逸尘的腿上捶了一下,嘲笑道:“小短腿。”
赵逸尘不满,装成凶恶的样子唬道:“你凭什么打我啊,快把你的腿伸出来让我打一下。”
宋柔风佯装害怕的抱紧了腿,“不行,赵逸尘,你怎么可以碰人家女孩子的腿呢?你这不是耍流氓吗?”
“切,”看到宋柔风这副怂样,赵逸尘自然不会欺负她,只是努力的把自己的腿往前伸了伸,辩解道:“我腿不短。”
萧雨远远的看着赵逸尘,尽量使自己表现得从容些朝着她走了过去,没有露出一丝故意为之的迹象。
赵逸尘一回头恰巧看到了萧雨,不由得喜上眉梢,心想他和萧雨总比他和宋柔风那厮有共同语言。
“老萧啊,你咋才来啊?”赵逸尘欢喜的客套道。
萧雨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潇洒的抖开折凳,回了句:“肚肚疼。”
宋柔风笑点低,这句“肚肚疼”就让她笑得前仰后合,没想到在平时一向高冷的萧雨同学竟会有这样的反差萌。
“你笑屁啊。”萧雨轻轻地拨弄了一下宋柔风的肩膀,自己轻轻的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赵逸尘肯定是不喜欢看他们两个打闹,于是便和萧雨搭话:“老萧啊,那边是咱们小学你知道吧?”
萧雨把目光从宋柔风身上收回,若无其事的看着赵逸尘回答道:“我当然知道啊,那可是我小学,我能不知道吗?”
“那学校里的蓖麻树你应该还记得吧?”
“当然知道……”萧雨这话刚从嘴里说出来就后悔了,他立马发觉到赵逸尘这小子要使坏,因为关于这个蓖麻树,萧雨他有一段黑历史。
果不其然,赵逸尘拽了拽宋柔风的衣袖,脸上的笑容根本抑制不住:“组长我跟你讲哦,萧雨有一次……呜”
萧雨有些心跳加速,赶紧捂住了赵逸尘的嘴,再让他讲下去,自己恐怕是再也没办法在喜欢的宋柔风面前抬起头来了。
毕竟,那可几乎是他目前所遭遇的最大的耻辱。
萧雨伸出食指,一脸严肃的对赵逸尘说:“一瓶可乐,不许说。”
“嗯嗯。”赵逸尘乖乖的点头。
宋柔风:不是吧,一瓶可乐就把这货收买了。
萧雨叹了口气,众所周知,赵逸尘的嘴巴可是比棉裤腰还松的嘴巴,这家伙极有可能是缺少一顿社会的毒打,不管怎样,在宋柔风面前的形象总算还是保存下来了。
宋柔风还是有些好奇,悄悄的问赵逸尘:“蓖麻树是什么呀?”
“就一种树,结蓖麻的。”
宋柔风愣了一下,又不解道:“蓖麻又是什么啊?”
赵逸尘心想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但是一想到她的兴趣好歹是自己勾起来的,自己好歹也得付那么点责任。
“就……一种药材。”
“治什么的啊?”
“额……”赵逸尘心想这让我怎么说,说了你不就猜到了嘛,萧雨会杀了我的。
赵逸尘打算旁敲侧击的告诉宋柔风:“巴豆、大黄、蓖麻油它们三兄弟是一个作用。”
这一提巴豆,宋柔风不就是知道了嘛,不由得惊讶道:“泻药啊?”
“对。”赵逸尘有些头疼,没想到宋柔风竟然猜到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萧雨,发现那位少年已经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燥热的午后,窗外传来阵阵聒噪的蝉鸣。
张若水奉班主任的命令在班级内往地上洒水来保持教室湿润,在经过李烁炎的位置时,故意弄湿了李烁炎的新运动鞋。
李烁炎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张若水眼中没有一丝丝要道歉的意思。
附近的程炳炎嗅到了一丝火药味,但以习以为常,这俩人的仇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李烁炎收回目光,什么都没说,嚣张的把脚抬起来搁在桌子上,继续看他手里的小说。
张若水渐渐端着水盆走远了,仍然回头看了一眼那颗惹人生厌的后脑,啐了一句:“真特么能装!”
李烁炎静静的把小说翻了一页。
“叮铃铃铃……”伴着铃声,萧雨像个小疯子似的跑了进来。
在李烁炎旁边坐下后,萧雨摊开手掌,露出两枚红色的果实,一脸兴奋的说道:“咱院里的树结果子了,来吃。”
李烁炎狐疑道:“这能吃吗?”
那树是今年春天才移植过来的,这也是它第一次在这个院子里结果,至于这树叫什么,果实能不能吃,李烁炎还不知道。
“应该能吃吧?李旭跟彤彤都吃了。”
“味道怎么样?”
“他们说跟花生豆似的,挺香。”
李烁炎拿过一颗掂量了一下,又塞给了萧雨:“我不吃。”
“那我都吃了啊?”
“你吃吧。”
萧雨掰开外壳,果实内部有几颗种子,散发着淡淡的植物清香,形状像是豆角籽,但却是棕色的,上面有几道不规则的黑色扭曲线条。
李烁炎突然觉得这种子有些邪恶。
萧雨塞了一颗种子到嘴里,吧唧了两下,皱起了眉。
“好像……不怎么好吃。”
李烁炎轻笑:“那就别吃了呗。”
萧雨又塞了一颗进嘴里,说道:“不吃白不吃。”
李烁炎哑然失笑:“还是馋。”
“你吃不吃?”萧雨询问道。
李烁炎轻轻推开:“我没你那么馋。”
叮铃铃铃铃,这次响的是上课铃,科学老师伴着铃声欢快的跑了进来。
“同学们好,上课!”
李烁炎把科学书立在桌子上,埋头看着小说。
小说情节跌宕起伏,李烁炎很快就入了迷,要不是低头看久了脖子酸痛,李烁炎可能要埋头苦看一节课。
差不多有小半节课时间,李烁炎才开始转移阵地,像很多动漫里演的那样把小说夹进课本里,堂而皇之的立着看。
李烁炎这一举动很狂,引起了很多人的精神不适,偏偏他的位置还靠前,于是班级后方顿时咳嗽声一片,为首的就是张若水。
李烁炎皱了皱眉头,把小说又放回了腿上。
正在执行写字任务的粉笔突然阵亡了,站在黑板上被折成了两半,掉在地上又不知道碎成多少瓣。
科学老师回头,怒不可遏的咆哮道:“你们咳嗽什么,一个人咳嗽就算了,集体咳嗽是什么意思,都有病?!”
好多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李烁炎。
被围观者翻了个白眼,心道关我什么事,瞅我干嘛?
科学老师红了眼,强压着愤怒警告道:“有病就去治,我给你假,谁要是再咳嗽,再整事,你看我不收拾他!”
科学老师的话音刚落,李烁炎就把小说又堂而皇之的拿到了桌上慢慢欣赏,仔细品尝,总之我有老师帮忙,可无限嚣张。
科学老师刚转过身去,字还没写几个,就有人说道:“老师,我要去厕所。”
科学老师皱了下眉,应允道:“去吧。”
“老师,我也想去厕所。”上一个请假的人才刚走,就又有人请求。
科学老师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粉笔上被施加的力也开始变大。
在科学老师正强忍怒火的节骨眼上,萧雨也缓缓的举起了手,弱弱的请求道:“老师,我……也想去厕所。”
“够了!”科学老师一声怒吼,粉笔应声而断,“你们一个个的都存心拿我寻开心是不是?刚才一群人一起咳嗽,现在又有一堆人一起上厕所,都给脸不要脸吗?”
台下一片死寂,李烁炎咽了口口水,把手里的《天龙八部》又翻了一页。
“老师,我是真的肚子痛,想上厕所!”萧雨一脸痛苦的说道。
“不许去!”科学老师已经被愤怒给冲昏了头脑,已经失去了明辨是非的能力。
“老师……我……”萧雨继续哀求。
“给我憋着!”科学老师目露凶光,“今天我还就不信了,不让你去你还能憋死不成?出了事我给你收拾!”
台下有几个人偷笑,有两行眼泪流过了萧雨红的发紫的脸庞。
李烁炎闻到了一股极强的臭味,这怪味咋还离自己这么近呢?他捂住口鼻转头看了一眼萧雨,瞬间恍若雷击。
科学老师转过头来,眼睛从鼻梁上滑落了一小段距离,露出了他那双不可置信的眼睛。
科学老师颤抖着长大了嘴巴,好像是傻掉了。
关于这天的画面赵逸尘只能想起这么多,后来听说那天他们几个吃了蓖麻籽的人都去了医院,学校在校会上也着重的说了这件事,蓖麻是药材,像他们这样的小学生吃十粒就会有生命危险,两颗就会上吐下泻。
赵逸尘有些后怕,还好萧雨只吃了两粒,如果他把那两颗果实全吃了,估计就有十粒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自打那天以后,萧雨就没再来上过学。
赵逸尘吐了一口长气,还好刚才没全说出来,要不然别说萧雨,他自己都想自裁,这是人能说的出来的事情吗?
晚会开始了,舞台上站着四个嗓音清亮的主持人,慷慨激昂的说着今天晚会的开场白。
从左到右依次是张宏源、赵逸尘班里的齐思,包司南、还有十二班的何蜓薇。
开场词里充斥着大量什么“金秋时节”“秋高气爽”“瓜果飘香”之类的词汇,可以说是非常老套了,赵逸尘几乎是在他们开口之前就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了。
最后是张宏源用嘹亮的声音为本次晚会开了头:“我宣布,弘毅中学2013级篝火晚会,现在开始!”
“第一个节目,有请八年六班的朱明明同学为大家带来歌曲《水手》。”
“张宏源可是我们学校的大才子呢,听说这次晚会的开场词就是他自己写的。”宋柔风在一阵欢呼声中跟赵逸尘夸奖张宏源,语气中有那么一丝对张宏源的崇拜。
“啊?就这?”赵逸尘虽然与张宏源有些交情,但仍是对此嗤之以鼻。
拜托啊,大姐,这种烂词百度上一大堆的好吧?你这么说我咋感觉你好像是在给张宏源招黑呢?
宋柔风看到赵逸尘轻蔑的眼神之后,心里一阵别扭,沉默着转过头看表演,懒得再搭理赵逸尘。
《水手》这首歌难度不高,但是主要是长,一般肺活量不够的人很难从头到尾全部唱完,台上这位的肺活量很明显就不达标,才唱一半就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已经是跟不上节奏在瞎唱了,给台下的赵逸尘笑成了个傻子。
这名同学也是缺乏练习,应该是被老师给强行推上去的。学校规定每个班级里必须准备两个节目,如果班级里没有积极报名的人的话,就只能老师强行凑数了,这名同学应该就是可怜的牺牲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