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林颜夕似乎是觉得木无伤说的话不无道理,终于是开了口,其实并不是她沉默寡言。
只是那件事情之后,她早就不敢再与他人太过亲近,每个万籁俱寂的夜里,风拍窗棂时,都仿佛在告诉她,你不配拥有爱。
她永远忘不了,那年手中温热的鲜血,蜿蜒一路。
自那之后,她便成了这个样子,终日里不愿与人交流,忘记了许多自己曾经钟爱的事情,忘记了自己追逐的那份热情。
那桩残酷的回忆从没能放过自己,时常被泪水模糊了视线,脸颊上总是温热一片。
直到她十五岁那年遇见了单晨一,那个教她善恶界限的人。
三年前,
后山的灌木丛长的茂盛,都快到林颜夕的腰间了,她找了条草不太深的小路,走了进去。
听见旁边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撇了一眼,是一条赤色的蟒蛇,体宽差不多跟自己的脖颈一般。
惊魂未定的她打算向回走,余光却瞟见那条蟒蛇正往一只兔子跟前去,情急之下,她向那只兔子丢了个石子。
可没想到的是,惊动了空中狩猎的秃鹫,那条蟒蛇被害。
单晨一刚从峭壁下上来,目睹了这一幕的他,见林颜夕吓得直抖,上前问了句。
“想不想救它?”单晨一指着秃鹫叼着的蟒蛇。
林颜夕点了点头,单晨一手指一挥,一道白光,正打中了秃鹫叼着蟒蛇的喙,它倾斜向下冲击,蟒蛇掉到了地上。
落地半天之后,才动了起来,本以为那只兔子早就已经受惊逃了,可谁知还是没能逃过一死。
活过来的蟒蛇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开血盆大口,将那只兔子吞进了腹中。
林颜夕被眼前的这一切惊呆了,她本来是想救它的,怎么会……
怎么又成了这样?
没等她来得及难过,单晨一带她来到了一个洞口前,林颜夕半蹲着身子,看着里面几只身上仍然泛着血色的小兔子。
她记得当时他对她说过的话。
“生而为人,命数难定,何以为?”
她把这理解为他的安慰,回眸一笑,就对上他那双如夏日黄昏一般温柔潋滟的眸子,那一刹那的心动,她永生难忘。
你爱过一个人吗?
光是看着他,便觉得这世间的星辰大海,也不过如此。
他从旁边找了些嫩草,喂给了那些小兔子,回头看了眼呆在原地的林颜夕。
两人约定了,日后谁要是有空就来这里照顾这些小兔子。当时的林颜夕应的急,也没考虑自己能不能遵守这个约定。
谁知这个约定竟成了单晨一日后指责她的理由,单晨一那时并不知道她就是林颜夕,只以为她是新入门的师妹。
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三年,两人见面也互不认识。
从那以后,她的心里多了些柔软的地方,那里存留着来自他的温度。
单晨一那时正在练习易容术,五官遮了些,脸型稍微修饰了下,所以三年后林颜夕见他时并未认出他来。
在宁府时,得知眼前之人就是他的时候,林颜夕也是有些吃惊的。
只以为这三年里,他的模样也是变了些的,以前的少年意气风发,已经褪成了如今冷俊的眉眼。
回忆起曾经的她多么无忧无虑,有时跟着父亲在山间戏耍,小小的药娄里总能满载而归。
只是……
除了紫荆,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上话的朋友,可是紫荆年纪尚小,有些事情告诉与她,不过是多一个人心里不痛快。
以至于后来,逐渐养成了这种坏习性,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肚子里装。
至于身外风雨,她也长了记性,对自己好的,时时记在心里。伤了自己的,断不会姑息。
他说过的,命数难定,未来的事情才是自己可以掌握的,终有一日,她会亲手偿还她所欠下的债。
木无伤顺着林颜夕所指的方向看了眼,那嘴里骂骂咧咧的人,嘴角邪魅一笑。
“没想到丫头你也起了这幸灾乐祸的心思。”
林颜夕顿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让他看那人手里的骨头,怎么成了幸灾乐祸?
该不会木无伤以为自己在嘲笑这出来的公子哥吧!
不过林颜夕也注意到了,他说也?想必他早就怀了这种心思,这会儿还倒好,想连自己一起拉下水。
虽说是玩笑话,可自己没怀揣这种心思,也就没理由承认,“没有。”
木无伤听着她的回答,这次终于不是摇摇头了,看来要这丫头多说话,急不得,必须得循序渐进。
“丫头,你想不想知道这里的卦师是谁?他比普通卦师厉害在哪儿?”
林颜夕瞪大了眼睛看他,意思自然是自己想知道,可这木无伤可不会放过这种捉弄林颜夕的机会。
“那你得叫我哥哥,而且你每次说话必须超过三个字。不能老是点头,摇头,嗯嗯的,你能做到吗?”
“好。”
“你看你又这样,咱这坏毛病得改的,不然以后人家说你是木头脑袋怎么办?”
摸摸林颜夕的头,顺手取下了头上的饰品,“我们丫头这么聪明,一定要多说话,有些事情要说出来,心里才会舒服点。”
林颜夕有些奇怪,聪不聪明跟说话有何关系?只是觉得木无伤说话一向由着性子,也就没有多加思索。
只是等着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这卦堂里,今天坐堂的是……”
“成观。”
木无伤的话刚刚前来的单羽打断。
“想必你也听说了,这是卦堂里的高级卦师,可以向他问卦活物。”
“这位姑娘要是想找灵草灵兽之类的,可跟我们一道前去,别再被这骗子逼着叫哥哥了。”
单晨一双手抱在怀中,也不说话,只是目光所及之处,都在林颜夕身上。
刚刚他们过来时,正好看见了木无伤让林颜夕叫他哥哥的一幕,并且连他取下林颜夕头上叶飘零的事情也一并瞧在了眼里。
木无伤一把用扇子挡开了单羽,“这位兄台可真会开玩笑,这本就是自家小妹,何来骗她一说?”
木无伤说起话来不慌不忙,却字字句句咬的真真的,让听得人丝毫不敢出神。
“你刚刚明明取下了她头上的叶飘零。”单羽被逼急了,指着林颜夕说道。
木无伤斜着头,看了眼自己前面的队伍,还有三个人就到他们了,丫头还有急事,跟他们耗不得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