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磨蹭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正值下班高峰期,马路上车辆一个紧追着另一个屁股,比肩接踵,你追我赶,最后,果不其然造成了堵车“惨祸”。。
好在余起有先见之明,把夏骆机车借了过来。
险而又险地躲过交警,两人总算是赶在十二点前到了余家。
一路上风驰电掣,习羽僵硬地坐在余起后面,脸色白了又白,目光无神,下车后恍恍惚惚想。
以后绝对不能再坐余起车了。
余家在东湖边,是一幢别墅,庭中喷泉旋转,泉水如雨,四面百菊怒放,清香怡人。余母守在门口,一见习羽就甜蜜蜜地喊:“这是小羽吧?呦,都长这么大啦?”
余母边说边亲亲密密地拉过习羽到自己旁边坐下:“长得真是可爱~”
习羽身子几不可见地抖了抖。
余起翻了个白眼,到两人对面坐下,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菜。她就着面前的虾开始剥。
习羽吃饭的时间是固定的,十二点,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行。除此之外,他一个星期的菜单也是固定的,比如今天星期六,中午必须有虾肉,生菜和米饭,否则宁愿不吃。
余母工作原因,经常需要即时演讲,时间一久,就不自觉地把这种恶习搬到了家里。余起和余扬从小听到大,早就练就了“左耳进右耳出”的本领,甚至余起能灵活运用“已有资源”,不时搭两句,余母便会不自觉地接着她的话滔滔不绝,话题由古到今,由国内到国外。
通过这个办法,余起从小到大每次犯事挨训都被她歪楼了,最后不了了之。
余母:“小羽你就把这当成你自己家,安心住。我和你妈妈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想当初……”于是开始追忆往昔同窗生活。“……她说她要去当歌手,谁知道最后跑去搞科研……”
饭桌上三人一人早已习惯,一人天生带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功能。
一时间没人打扰,余母才能算是得到了彻底的发挥,越讲越起劲。
眼见她就要把话题歪到自己小时候的糗事上去了,余起连忙站起身,把盘子里的虾分成两半,给余母和习羽一人赶了一半,问:“妈,我哥和我爸呢?”
余母果然顺势转移了话题:“你爸倒是精明,把挑子撂给你哥,自己和老唐跑去新疆……我倒好,一年到头没个假,到现在也没个接班人……”说到最后,幽幽地瞅了余起一眼。
余起头也不抬,接着剥虾,闲闲地说:“您可别看我,我可是个高中生。”
余母幽幽地叹了口气,给习羽夹了一筷子生菜:“小羽啊,你好好吃,千万别客气。唉,这么小的孩子……”接着开始对习羽身世哀婉叹息起来。
可怜习羽注意力压根没在余母话上。自闭症患者的注意力集中时间本来就短,何况余母跟个战斗机似的噼里啪啦讲个不停。
只见他端端正正地坐着,似乎很乖巧地听余母讲话,实际上视线已经不自觉地移到了余起剥虾的手上。
余起手指又细又白,指甲干净圆润,剥虾剥得又快又好看。一看就是双适合弹钢琴的手,……虽然几个小时前这双手还拿着板砖抡人。
最后一只虾剥完了,余起给余母习羽一人分了一半,说:“妈,您可省省吧,你说的这么多,习羽能记住一两句就不错了。”
余母扭头一看,习羽转头看她,眼神茫然又无辜。
余母:“……”
她叹了口气,停住了话头,安静地吃了会菜,过了一会儿,又打开了话匣子:“小羽,你想住哪?阿姨这里和小起哪里都可以。”
然而,余起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妈,您可真虚伪。昨天我就听哥说你放假了,怕您现在已经订了去新疆的机票了吧?”
“还住您这,吃土么?”
余母白了她一眼,给余起夹了一筷子她最讨厌的洋葱:“就你话多!”
余起:“……”
***
江城一中是公立的重点高中,有个非常惨无人道地惯例。开学第一天上午检查作业,下午就发书上课,就连本该没课的夜晚也被拿来举办迎新晚会,以此来省下欢迎新生所占用的时间。
余起逃了上午的课,下午却不得不来。不仅因为要带习羽来报道,还因为下午要按上学期期末成绩挑座位。
挑座位这种事,还是值得仔细看看的。
余起把习羽领到教导处,犹豫了一会儿,没陪他一起进去。
想要慢慢治愈自闭症,加强与人沟通交流是第一步。
余起看着习羽的眼睛,微微抿了下唇,说:“习羽,你自己进去吧,听老师的话,我在教室等你。”
习羽望着她,慢慢点点头,扭过头敲门。
“进来。”
余起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
高二八班。
余起到班门口时正好看见班里五十来号人排成一溜,老崔拿着花名册在那跳脚:“这个余起,开学第一天又不晓得跑那浪去了,看她回来我不削她!”
恰好听到这句话的余起:“……”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老崔是余起班主任。他经常拿余起当反面教材警告班里学生不要犯禁:“别天天跟余起学,一个小姑娘跟个黑社会老大似的……”
有时候也会逮着余起使劲夸。自习课班里一片混乱,吵得震天,他大着嗓门冲他学生恨铁不成钢地吼:“你们脑子要是有人家余起一半好使,窜上天我也不管你。没人家脑子还不给我静下心来好好做题!”
总言之,老崔就是个无数次放话要削她,却一次没削过的刀子嘴豆腐心。
余起刚到班门口就被他眼尖看见了,他嗓门奇大:“躲什么躲?还不快滚过来!”
余起没办法,只能走上前,站在许将前面,第一个位置。
“行了,人到齐了,开始选吧。”老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
“第一个,余起。”
“第二个,许将。”
“……”
“第六个,夏骆。”
………
班里座位两人一桌,四列六排,余起选了三排第二个位置,刚坐下,余起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中午听余母唠叨,没睡午觉。
第二个进来的是个非常温文尔雅的少年。少年眼型是非常古典的丹凤眼,十分有格调的内双,眸光清润,嘴角擒着笑意,气质温和,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许将走到余起前面的位置坐下,看见她疏懒的模样,目光带了点微微的揶揄:“起姐,早上接‘姐夫’累着了吗?”
余起眯着眼睛,懒洋洋的,带着点鼻音:“许大才子,这么八卦可不符您南宋第一才子的美名啊。”
历史上确实一个叫许将的,是北宋第一才子。加上许将他本身很有些文人雅士之风,余起和夏骆就经常用这个调侃他。
“寒碜我?”许将笑了下,没追问。
问外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余起迷迷糊糊的,眼看就要梦会周公,突然老崔在门口一吼,余起吓了个激灵,抬头一看。
老崔在吼夏骆。他估计是被老崔勒令剪头发了,表情哀愁,进来后见余起旁边的空位,喜道:“起姐,给我留的?”
余起睨了他一眼,非常不满意,面无表情地说:“嗯,给你留的,你敢来坐吗?”
夏骆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小命要紧,于是自觉地坐到了许将旁边。
班里座位渐渐满了,和往常一样,几乎没人会去选余起旁边的空位。
从高一起,余起打了她同桌,一个体育特长生,然后就再也没人敢坐她旁边了。而许将和夏骆知道余起喜欢一个人坐,也不会去烦她。
不过世事总有意外。这时,一个圆脸的女生走到余起面前,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余起,我,我可以和你一起坐吗?”
余起直起腰,睁开眼看向那个女生,脑子里思索片刻,从角落里扒拉出这个女生的名字:“啊,尹浅同学,这个位置有人了,不好意思啊。你再去找其他人吧。”
尹浅脸更红了,连连摆手:“没事没事。”说完一溜烟溜到另一个女生旁边坐下,满脸兴奋跟旁边女生说:“啊,女神跟我说话了,她居然记得我名字!啊啊啊……”
可能是困晕了,余起有点懵,转过头丢给许将和夏骆一个问号脸。
夏骆没好气地说:“您还是睡会吧,脑子都锈掉了。”
余起:“???”
许将只得无奈地解释。
怎么说呢,只能说余起体质特殊吧,也可能是因为每个女孩心里都有个女侠梦。
余起迷妹远比迷弟多。
余起虽然经常犯事,挺混的,但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混的很“正”很“侠”。打的人大多有该打之处。比如她高一同桌,那个体育特长生,在余起上课打瞌睡时企图占她便宜,余起当时就把他揪起来往地上抡,要不是老师在旁边,她给老师一个面子,人直接能被她给打医院去。
后来她又撞见过几次那男生猥琐地跟在人女生后面占便宜,大怒,又逮着打了几顿,到底是把他揍老实了,再后来那男生就转学了。
这件事奠定了余起校霸地位。
不过这件事还有个余起不知道的内幕。当初在学校贴吧里,有好几个人解释余起打人原因,有图有真相,好些那个男生的初中同学也站出来说他确实对女生耍流氓。后来这件事越演越烈,那男生才不得不转学。
贴吧里有张照片,余起拿着板砖把那男生抡到地上,逆着光,看不清神色,脊背挺直如松,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倒在地上男生。
又美又野。
于是那个贴子火了。一大堆“啊啊啊啊女神好帅”“起姐威武”甚至还有“女神我要给你生猴子”等等类似评论累了上千层。
余起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收获了一堆小迷妹。
尹浅估计就是其中一个。
许将说完后,余起谜之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