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少女轻轻一笑,细致的黛眉微微弯起,让人忍不住生出亲近之感。“哪有什么新样子,不过是前些日子看院子里的桃花开得正艳,一时兴起便描了下来,趁着空闲绣了条帕子。”
说着便从袖袋中掏出的是一条月白色锦帕,帕子的一角一枝桃花娇艳欲滴,几朵花瓣散落周围,栩栩如生,仿佛那花瓣便是被春风吹落的一般。
绿衣少女一见立时将方才的不快放置脑后一把抢过来,叹道:“哇!太好看了!像真的一样,我都要闻到花香了。怪不得连皇后娘娘都要夸赞云姐姐呢!”
她特意将“皇后娘娘”四个字咬得极重,说罢还眉毛一挑,睨了白衣少女一眼,眼中尽是挑衅之意。
白衣少女不服气得回瞪了她一眼,小声嘟囔道:“又不是夸你,神气什么!”顺手拨弄起面前的琴弦,发出铮然之声。
红衣少女自是将二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却也不点破,只是伸出手指在绿衣少女的额头轻点,嗔笑道:“你这丫头,就会作怪!当然会闻到花香了,否则我这满园的鲜花不是白种了吗?”
绿衣少女嘻嘻一笑,凑到红衣少女身上,甜甜地道:“云姐姐,你就把这帕子送给我吧!我拿回去也让家里的姐妹们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绣品,好不好?”
“这有什么?你要喜欢就拿去吧!”红衣少女随和地道。
蓝衣少女也凑上前来,“就林丫头会讨巧!多好的一条帕子!我这还没看呢,就被她讨了去。不行!得先让我看仔细了才能给她。”
绿衣少女忙将帕子塞到衣袖内,拍了拍,冲着蓝衣少女一吐舌头道:“不给,到你手里铁定就要不回来了。我才不傻呢!”
蓝衣少女小嘴一撅,露出一抹笑意,眯了眯眼睛道:“你不给,我还不会抢吗?”说着便向绿衣少女扑去。
绿衣少女急忙跳开,闪身躲向一旁,口中笑道:“哎呀呀,快来看呐,我们这里竟然来了强盗了呀!”
“强盗要来抓你这个小丫头了!”蓝衣少女一抓没抓着,也不气馁,嘻嘻笑着转身接着抓,双手同时向绿衣少女怀中探去。
绿衣少女大叫一声,快速闪开。
两个女孩嘻嘻哈哈一个追一个躲,在亭中追逐嬉闹。
红衣少女抿着嘴笑看着两人。就连冷着脸的白衣少女脸上都忍不住挂上了笑容。
只有角落里,那个似乎被大家遗忘的看书的女孩,依旧目不斜视的盯着手里的《算经》仔细研读,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人的打闹。
就在大家玩闹嬉笑的时候,亭外突然传来一声稍显稚嫩的询问:“刚才是哪个在弹琴?”
众人停止嬉闹,转首向发声处看去。却见亭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十来岁,年纪比她们略小些的男孩,圆圆的小脸略带一些婴儿肥,大大的黑眼珠正乌闪闪地瞧着众人。
殷红的小嘴微微嘟着,满头的发丝梳成无数小辫,用一顶镶有玳瑁的小发冠束在头顶,只在两鬓处留了两缕细发用红绳绑了,缀着两颗晶莹圆润的东珠。
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浅绣云纹圆领锦袍,足蹬粉底缎面小朝靴,俨然一副富家贵公子的打扮。
他倒背着双手,高昂着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煞是可爱。
扫了一眼亭中众人,男孩不管大家惊异的眼神,径直走到白衣少女的跟前,上下打量了几眼,问道:“刚才可是你在弹琴?”
白衣少女显然从没被陌生男孩这样紧瞧过,虽说这个男孩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一两岁的样子,但也被他看得有些羞涩,双颊微微泛红,点头应道:“是。”
“你可是云家丫头?”男孩依旧瞧着她问道。
白衣少女瞧了眼红衣少女,知道不是找自己的,摇头否认。
男孩稚嫩的眉毛蹙起,看向亭中其余的几个女孩,“你们之中哪个是云家的丫头?”
身穿红衣的云凝尘上前一步,双手放于身体右侧,微微屈膝行了一礼道:“小女便是云家长女。”指了指旁边看书的女孩,“这是我家二妹。”然后又指向亭外一个七八岁同样身穿红衣,手中拿着一把小木剑,正在四处追赶蝴蝶的小女孩。和一个年纪更小,在花丛中仅仅露出一个小脑袋的孩子道:“那是我家三妹和四妹。不知公子是何人?要找我们姐妹中的哪一个?”
男孩依然倒背双手,一派小大人的模样,斜歪着头睨了云凝尘一眼:“你便是云家丫头?我找的正是你。”
云凝尘面露疑惑之情,“小女与公子并不相识,不知公子找小女所为何事?”
男孩踱步走到云凝尘跟前,绕着她转了半圈,像是观看物品般将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半天,口中不答反问道:“你可会吟诗作对?”
云凝尘被他审视的目光盯得莫名其妙,也有些微的恼怒,但碍于有客人在场,而眼前男孩既然能进入内府花园,必是今日前来贺喜的宾客家的公子。所谓进门便是客,何况今天的宾客俱都是与父亲相熟的人家,更加不便得罪。于是微微一笑道:“不会。”
男孩眉头再次蹙起,又问:“可懂弹琴作曲?”
云凝尘沉吟片刻,转眼瞧了眼站在旁边的三位客人,摇头道:“不懂。”
“可会下棋作画?”男孩又问。
“不会。”云凝尘淡然回答。
“可会骑马射箭?”男孩还问。
云凝尘审视他半晌,不明白这小孩问她这些做什么,只是淡淡地答道:“不会。”
“可通四书五经?”男孩再问。
云凝尘嗤笑一声,“我又不用去考状元,懂那些干什么?”
“那你会什么?”男孩见她左问不会,右问也不会,竟生起气来。他声音高扬,皱着眉,嘟着嘴,板着脸,双眼似不满又似期待地紧盯着云凝尘。
云凝尘本是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存了容忍之心,此时见他这般神态,不免也有些着恼,冷冷地答道:“我的针线或可一看。”
哪知男孩一下跳了起来,指着云凝尘,像是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一般厉声叫道:“你这也不会那也不懂,就会针线,那我还娶你干什么?难不成要让你整天给我做衣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