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略带笑意:“我这么问,你有什么感觉呀。”
“很怪啊。”
“被人这么问当然很怪,”黑衣人说:“我也感觉你的问题很怪,像查户口一样。”
禾禾脸忽然红了:“那不一样。”
黑衣人叹了口气,说:“看你一个小姑娘,也没什么恶意,那我就明白说了吧。我不是本地人。”
“哦。”禾禾点点头:“来着旅游吗?”
黑衣人摇摇头。
禾禾又想问下去,但又觉得不太好。可是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为什么总背一个大包?大包里装的什么?
天色愈暗,渐渐现出晚霞。
禾禾也好久没找到可以说说话的人了。
“算命说我这辈子嫁不了人,八字不好。找不了男朋友。要是早一分钟,晚一分钟出生也不会这样了。”
“嗯?”黑衣人又凑近了些:“还有这样的事?”
“对呀,就是倒霉嘛,没办法。”
“那算命的有没有跟你说怎么化解呀?”
“没有。”禾禾低下头,想起前天跟她表白的小树学长。如果八字好点,或许也就同意了。小树学长人长得又帅,成绩又好,还总来帮她辅导论文。讲话也是温温柔柔的。又想起因为跟她八字克亲人,老爹老妈丢了工作,去外地打工。
她还记得她九岁那年的时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接连去世,舅舅以拉着老妈去找了山里有名的算命先生。老妈从算命先生那里回来之后哭了一夜,老爹抱着她,一边安慰她,说,乖女儿不怕的,哪有什么命不命。这运啊,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随后接了个电话,便跟老妈一起抱头痛哭。
原来是公司老板被人骗了钱,马上要倒闭了。随后就双双去了外地打工,留下禾禾一人看家。夫妻俩隔三差五回来看看,带着禾禾去买新衣裳,之后就匆匆走了。
“你遇上我真是巧了,我倒是听过一个办法。不过,我有个问题要问你。”黑衣人把脸凑到禾禾耳朵旁,禾禾下意识往后倒退了一步,却撞在旁边的栏杆上。耳边清晰感受到了黑衣人的喘息。
“你的生日是不是……”
禾禾听罢,眼睛瞪的老大,脖子上的汗毛又竖了起来,怯怯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猜。”黑衣人嘴角又勾起一丝笑意:“你就放心吧,我绝对能帮你化解。”把最后一块面包塞到了嘴里,迅速抱起禾禾,把禾禾丢了下去。
喂,不是吧,运气这么背?少女紧紧闭着眼睛,像一只中弹的飞鸟一样,直直摔进河里。
黑衣人摘下墨镜,看着河面的水花。银灰色的瞳孔里映着粼粼红色波光。周围人仿佛并未注意到发生了什么,该赶路的赶路,也未注意到小船动了一下,里面出来个同样穿一身黑衣的人。船上人模样与桥上的人十分相似,只是两眼颜色是深浅不同的灰色,一只眼与桥上人一样,一只眼要深一些。略看了一眼桥上人,轻声说道:“驾言,你也太顽皮些。”
桥上人还是带着那抹笑意:“子游,各为其主,人我找到了,活不活,我可管不了。”
“她必须要活着。”
“那就看你本事了。”桥上人缓缓道:“我们好久没有比试过了。”
船上人看着桥上人,皱起眉头:“驾言……”
“怎么。”
“你知道我……”
“子游,”天色越来越暗,桥上人的眼睛竟有隐隐发光:“今日事便作罢,若她真有命活着,你便带她到无量山崖,山人自有方法救她。”话音刚落,桥上人便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今日中秋月圆夜,好多人家来桥上赏月,儿童欢声笑语,嬉戏吵闹。
船上人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他还是没能放下。
也幸好之前给小姑娘服过逍遥散,也不至于殒命河中。但若真是摔傻了也没办法跟家主交代。只是不知山人是否有救她之意。
驾言倒不曾骗过他,也可一试。
船上人回船舱,拿出一张网,网若蛛丝编成。船上人一甩手,把网抛了出去,只见网像是呼吸般一闪一灭,平铺在河面上,顷刻,少女便浮了上来,网立即包裹住少女。船上人收网,见她已经没了呼吸,便拿出一袋粉末,捏着少女脸颊,撒在嘴里。
“禾禾,你真是命大。”船上人看着少女,她还是如从前般模样,也不曾变过。一样乌黑的头发,如月色般光泽的皮肤。只是嘴唇青紫,已不是从前那般红。船上人背起她:“如今只能带你去找无量山人,想你也不愿行尸一般活着。”
禾禾仿佛身处一片黑暗,那里十分安静,她感觉耳边有阵阵风掠过,却听不到任何声响。
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吧,过去了也好,也好,希望下辈子好命,起码能找个男朋友,最好……
最好还有父母陪伴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