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日,夕阳西下,余晖暖暖,河面上泛出层层鳞光。
禾禾站在桥上,一边眺望远处的船,一边将头发随意拢成了马尾。炭一样乌黑的发丝在余晖的映照下,呈现微妙的暖棕色。
“好热啊。”虽然已经是中秋了,但天气还是热的厉害。
但禾禾还是没有回家。禾禾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有人在船里,那个废弃的船。邻里间传言,十多年前,船船主被人骗到东南亚搞传销,逃跑被抓回去打死了。第二年船主老婆就带着小孩改嫁,谁成想新丈夫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一次酒后家暴时失手把女人打死了,怕人发现,就绑上石块扔到了河里。也许是女人怨念极深,次日尸体竟然浮了上来,顺着河流漂到了船旁边。
从此以后,若是有醉酒男人从旁经过,必听见船里隐隐女人声,如泣如诉。禾禾回家时就会绕到北边那条马路去,绝不从船旁经过。有次邻居家张大妈看见绕路回家的禾禾,说:“这破船啊,那家小孩不肯卖掉,停在那里还怪吓人。哪天得找个胆大的给弄走。”
禾禾点点头:“是呢。”
不会真的有胆大的过来开船吧?禾禾心想,这半天是没找到开关?还是没油了?
正想着,忽然听到旁边有抖塑料袋声音。禾禾扭头看,是个穿一身黑衣的男人,背着个巨大的黑色双肩包。头上紧紧套着个黑色毛线帽,脸上戴着黑色的墨镜和口罩。
禾禾记不清是第几次见到这个奇怪的男人了,无论春夏秋冬总是这一身行头没变过,冬不知冷,夏不知热。每周这个时候就会在桥的正中央,看着河面,前胸靠在栏杆上,吃一个圆面包,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走。
“我看你好像经常来这里,等人吗?”禾禾问。
“不等。”那人照旧拿出圆面包,拉下口罩,咬了一口面包:“你呢。”
“我啊,”禾禾心想,总不能跟你说张大妈计划偷开船的事吧,便答道“等人。可说,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黑衣人默不作声,继续啃面包。
“今天二十八度呢。”
“我知道。”
“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黑衣人正要咬面包,听到禾禾这么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咬,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你问题怎么那么多。”
“我怎么问题这么多?”禾禾皱眉:“我也没问什么啊。就,等人,一个。热不热,两个。口音,三个。”
“小姑娘,”黑衣人依旧看着河面:“跟陌生人搭话很危险的。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坏不坏我不知道,就是觉得挺怪。”
“怪你就问?”
“对啊,不然呢。”禾禾用手肘架在栏杆上,手托住下巴。继续盯着船的方向。
黑衣人瞥了一眼旁边的禾禾,说:“小姑娘,看你年纪不大,还上学呢?”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啊,老大爷。”禾禾给黑衣人丢了个白眼。
“学校里有没有谈过男朋友?”黑衣人往禾禾的方向挪了一步。
“我干嘛要告诉你。”禾禾觉得奇怪,有些嫌弃地挪远一步。哪有人随便问别人感情生活的?不会是遇到变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