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清澈的泪从乙女的眼角慢慢滑落,当年初见他时,他那绝望而痛苦的神情似乎历历在目,也正是他那绝望而痛苦的神情让她心生不忍。她本就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唯独对他,她却心生怜悯。即使炽火族因他深受重创,此刻也几乎颠覆,可是她从来不曾后悔救过他,她也从未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她只想做他心中的那个红儿。
只是这些,她都不能告诉他了。女雏不顾子骞的阻拦跑到了乙女的身边,那些火焰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威胁,在女雏的哭喊声中,乙女如随风飘散一般慢慢消失,最后幻化成了自己的原形,那是一朵鲜红的仙草,鲜红的颜色带着死亡的气息。
那一幕落在火烈的眼中,原本略占上风的他在那一瞬间停顿了,一道青光顺势落在他的身上,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突然火烈转身,不顾身上的疼痛飞向乙女,天帝自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乘胜追击。
“再见了!火烈!”天帝的嘴角浮现了一抹危险的笑意,这一次他绝不会给他苟延残喘的机会,他知道,火烈的弱点就在胸口,只要毁了那里的内丹精元,他就永远都不可能复活了。
凌冽的青光如一道闪电直直地逼向火烈。
电光火石之间,凤媱突然轻轻地笑了,看见她突然乍现的笑容,白虎战神和龙月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清冷的面庞上是决然,正如她所想的,一个是她的父帝,一个是她的舅父,她不能看着他们两败俱伤。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的同时,凤媱推开了龙月,冲出了水灵珠的包围。她转身幻化成一只巨大的金色凤凰,朝火烈和天帝两人飞去。
以她的法力想要阻止天帝的致命一击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也唤出了元神,可这样的后果也是极其危险。
“凤媱,你做什么?”
龙月的从容淡定在那一刻全部土崩瓦解,他本能地想要去阻止她,可是唤出元神后的凤媱速度极快,她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转瞬已接近火烈的身后,一红一青两道波光流转,带着绚丽的颜色,鲜艳却也是死亡的颜色。
那一刻龙月的心脏好像停顿了,他好像又看见了在凡尘间初次遇到她时的画面,那些莺莺绿绿的妙龄少女站在那里,这些都是皇帝新招选进宫的妃子,她也在其中,她不是最漂亮的一个,但是那双清冷的眼睛却有着一种倔强,即使在皇帝面前也依然如此。那时的他还是晋王,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可是那份宠爱却让他如坐针毡,若不是他天生胆怯,毫无害处,恐怕会有无数的人想要他的性命。
而她的出现,那双倔强的眼睛却是仿佛给了他勇气,可是她却已是皇帝的妃子。直到有一天当他看见她独自一人在亭中休憩时,他终于鼓足勇气,走向她,却不慎落进了池塘,狼狈不堪。她是他少年时的一个梦,明亮而耀眼。
历劫归来后,他也曾经庆幸那不过是一场历劫,人死不能复生,而他们神仙不一样,今后的百年千年若是能与她相伴,便也足够了。
可是现在,那个梦就要碎了,凤媱所化的金色凤凰挡在了火烈的背后,准备用身体去抵挡天帝的致命一击,以天帝对火烈必死的杀意她又如何能逃出升天?
青光并没有因为凤媱的突然出现而有所停顿,在天帝使出这致命一击的时候它就已经脱离了天帝的控制,在使出这决胜的一击之后,天帝重新变回了人形,看到凤媱所化的金色凤凰,眼中的忌惮一闪而过,他能感觉到凤媱的灵力似乎比之前更加强盛了些,菩提老祖说过,凤媱的元神同火烈一样都是毁天灭地的火凤凰,虽然她的修炼能力被菩提老祖封印了,但是那封印迟早有一天会破解。
现在看凤媱的样子封印破解是迟早的事。以前他纵容她跟着白虎战神出兵打仗,不过是想任由她自生自灭,不想她竟取而代之,成了战神。如今,既然她想陪火烈去死,那就随她去吧。
在即将到来的危险面前,化出元神的凤媱毫不畏惧,可是当她清楚地看见天帝嘴角浮现的那抹冰冷笑意时,还是不由自主地升起了寒意,自始至终是她多情了,他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她的安危孤身犯险?他果然是从骨子里憎恶她的。
周围依旧是炽烈的火焰在滚滚燃烧,于她没有一丝威胁,元神就如融入了那场大火一般,温暖而亲切,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迎接那既然到来的毁灭。
可是,时间好像静止了,静得仿佛不曾动过。
许久,她恍然的睁开巨大的眼睛,什么都没有发生,却见一个渺小的黑影站在她的面前,挺直了背髓,一身黑衣随风而动。
她没有看见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可是在场的其他人都看见了,没有人看到黑影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可是那道危险致命的青光在那黑影的面前无所遁形,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从不曾出现过。
天帝一愣,视线终于落在了眼前那个黑衣的少年身上,少年容貌俊美,皮肤婴红,脸上是痛苦的表情,冰冷的杀意在他黑玉般的瞳孔缓缓浮现。似乎是警告,而天帝在看到他的眼神时竟然从灵魂深处产生了一丝恐惧。
“哥!”女雏这才反应过来,那黑影正是子骞。凤媱慢慢幻化成人形,迷茫得看着面前黑影修长的后背,后知后觉,是他救了自己。突然他回头冲她微微一笑,即使在此刻子骞也依旧保持着应有的淡雅从容,那一刻凤媱的心好像微微颤动了一下。
那丝恐惧让天帝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愤怒,伸手一挥又是一道流光向黑衣少年挥去。
“小心!”看到天帝的动作,凤媱大喊。可是流光还未靠近少年就自动消失了,天帝的法术对他无效。看到安然无恙的子骞,凤媱突然想起来:对啊,小嗷是免疫任何法术的。
天帝心中一惊,这怎么可能。他仔细的看着少年那张如雕刻一般的俊朗面庞,似乎与记忆中的某一人重合了。嘴角浮现一抹诡异的微笑,如果是这个人话,那今天火烈岂不是必死无疑?
他的视线落到了下方已化回人形的火烈身上,火烈已落到乙女所化的红色仙草旁,呆泄地将她拾起搂在怀中,那一刻他的理智被痛苦和绝望覆盖。他的原本通红的双眼如充了血一样恐怖如斯,身体上疼痛也无法弥补心灵上的煎熬,随着他周身戾气的散发,周围的温度似乎更高了。
熊熊的火焰中,一个苍老的身影正立在那里,充满睿智的双眸看着这边。看到他,天帝也不禁大吃一惊,恭敬道:“菩提老祖!”
这位老者不就是菩提树下的那位菩提老祖?
菩提老祖?众人纷纷朝那老者望去,传说菩提老祖已活了几万岁,守护着天地之间唯一的一颗菩提树,菩提树灵气充裕,食菩提子能助长修为,也能延年益寿,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无数妖魔鬼怪无不对此垂涎三尺,可偏偏又不敢招惹了那守树之人,如今活在传说里的人竟然就站在他们的面前,无怪乎要多看几眼。
忽略掉众人的目光,老龟的视线却是停留在一旁的子骞身上,并未发一语。
火焰的伤害和高温却是子骞没有办法免疫的,那炽热的火焰最终还是让他失去了抵抗的力气,直直得从空中掉了下去,凤媱连忙伸手拉住了他,轻柔的将他搂入怀中,落在地上。与此同时,一颗水灵珠从天而降罩住了他们,阻绝了周围的高温。
子骞躺在凤媱柔软的怀中,鼻息间有她淡雅的香气,子骞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老龟身上,咧了咧嘴角,轻声笑道:“你果然还是舍不得我死啊……师祖……”
老龟冷哼一声,催动水灵珠的人正是老龟,他催动的这颗水灵珠是之前乙女使用的那一颗。这一颗水灵珠原本就是老龟的,虽说只有龙族在诞生时才会诞生一颗与生俱来的水灵珠,可他是个例外,老龟是在海中诞生的,降生时便是仙胎,虽说和那些个普通的虾兵蟹将一般能在水中生存,可上天偏偏要赐给他一颗水灵珠。后来他离开了海底,这水灵珠也没有了什么用途,被他当做定情信物送给了蛇女,直到当年他和蛇女因仙草化形之事各持己见,蛇女用水灵珠救下了乙女一行人,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颗水灵珠。算起来他这颗水灵珠和炽火族一起已经消失了几百年了。
“你还认我这个师祖?”老龟看着眼前虚弱的子骞,嘴角有一丝嘲讽,却还是无法掩饰苍老面庞上的担优,淡淡道:“躲了一百年了,你还要继续躲下去吗?”
子骞不置可否,视线轻轻地落在身旁的凤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