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凤凰元神一出,毁天灭地之势。五湖四海的大地都在为之颤抖。隐蔽在满山梧桐树林里的朱雀一族的某一角,一双苍老的眼睛猛得睁开,他似乎感觉到了孩子的味道。
见火烈释放出元神,天帝擦去嘴角的血渍,唤出了他的水灵珠,水灵珠将其包裹,暂时阻绝了外界的高温,青光焕发,一尾青龙缓缓浮现。
危急时刻,龙月也唤出了水灵珠,咒语一念,水灵珠变大,将在他周围的凤媱,白虎战神,子骞和零星几个炽火族的族人一起包裹在其中,清凉的液体暂时阻绝了外界的高温,除了水灵珠中的几人,外界已被火海包围。虽然龙月并不喜欢子骞看着凤媱的眼神,但他看的出来这家伙也是怕火的,在这种关键时刻他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元神之战,不死不休。而那片被火焰侵蚀的大地正在逐渐枯萎,那些原本安居乐业的族人在大声呼救,然后在火焰的侵蚀下逐渐消散,化为灰烬。
“监兵神君,为何他们要死战?”
凤媱沙哑的声音响起,众人的视线才从那场战斗中转移到她的身上,凤媱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瘦弱的身体摇摇欲坠,带着一丝疑惑和绝望。天帝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寻她,这似乎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他本就对她不屑一顾,她也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漠。但是那两人一个是她的父帝,一个是她的舅父,她看得出天帝看火烈时眼中的杀意,她也感觉得到火烈的恨意,为何他们要如此不死不休?
身后的龙月搂住了摇摇欲坠的她,一旁的子骞刚刚伸出的手又缓缓放了下来,眼中流露出一丝失落,他和她终是陌路殊途。
白虎战神顿了顿,摇了摇头,显然他知道却并不愿意说。他眼中的迟疑却还是轻易地被凤媱看到了。
火焰在肆无忌惮的蔓延。
“停下来……停下来……”乙女虚弱的呢喃着,看着那些死去的族人,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高温中慢慢融化。
“母亲,你怎么了?”女雏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此刻乙女浑身通红,身上温度极高。不知为何她却并没有感到不适,再看看周围,原本族中的红衣女子全都变回了一颗颗颜色各异的仙草,然而在炽热的火焰中,那柔弱的仙草很快就被烧为灰烬,只留下一地狼藉。
一直站在女雏身旁的子墨此刻也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但他的视线却不曾离开过女雏半分,目前这种情况,他身怀的“虚无”毫无用武之地,而他也不能护她半分。她虽然刁蛮任性,但她是他这辈子唯一认定的主人,能死在她的身边,足够了。
“再见了,公主殿下。”子墨向来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在火焰中消散,幻化出了自己的原形。
“不!”看到子墨越来越虚幻的身体,女雏伸手想要抓住他,可是已经太迟了,在子墨消失的那一刻,她的心突然绞痛的厉害,对她来说子墨不过是她最忠实的仆人,可是为什么他的消失让她的心也突然变得空空的?她颤抖着捡起地上子墨的身体,一颗深褐色的仙草,放在胸口。
子骞听见了女雏慌乱的声音,知道女雏那边的情况肯定也不好,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能丢下女雏不管?深情地看了一眼凤媱,她的视线却停留在上方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身上,即使心中有万般不舍,此刻他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他一咬牙,冲出了龙月水灵珠的屏障,冲进了火海,朝女雏的方向跑去。
龙月注意到了他的举动,顿了顿,终究没有说什么。
炽热的火焰让子骞倒吸一口凉气,他从怀中取出一颗珠子,握在手中,那是之前乙女用来救他的水灵珠,水灵珠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暂时清醒了一些,他负步前行,索性女雏的位置离他并不是很远,他很快就到了女雏所在的位置。
此刻女雏娇小的身体在瑟瑟发抖,一旁的乙女越来越虚幻,看到子骞,女雏仿佛看到了最后的依靠,这一切来得都太突然了,她的泪水终于决堤了。
“哥,哥,快救救母亲……快救救子墨……”
周围的火焰让子骞的五脏六腑仿佛燃烧般灼痛,子骞勉强跪在乙女的跟前,拉住她的手将水灵珠放在了她的掌心。
在碰触到水灵珠的那一刻,乙女紧闭的双眼猛得睁开,原本虚化的身体也变得实质了一些,如果火焰是她们炽火族的死敌的话,那水灵珠就是唯一克制火焰的。
看着手中的水灵珠,乙女意味深长地看着子骞,火焰的高温已灼红了他的皮肤,看到他略微痛苦的表情心中了然,立刻施咒用水灵珠把她们三人包裹了起来,她本就已经很虚弱,如此一来原本恢复了一些的灵力又耗去了大半。
“女王陛下,你不该再使用灵力的。”子骞说道。
乙女似乎没听见,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擦这女雏稚嫩的小脸,女雏眼泪婆沙地看着她,手中依旧紧紧地握着那株深褐色的仙草。
乙女叹了一口气,对女雏说道:“现在,你可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女雏一愣,她的心意?她一直喜欢的都是子骞,只有子骞。可是为什么子墨死了她却觉得心好像被挖空了?长久以来子墨和她说过的话并不多,但是他却是无条件的听从了她的命令,包容了她所有的要求和任性,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也觉得思索当然,但是她忘了,整个炽火族除了她是乙女和火烈生下的孩子以外,炽火族的每一人都是天生天养的,那片森林是他们唯一的母亲,没有人奴属于任何人。可是子墨却一直保护着她,陪在她的身边。
而她对子墨的依赖早就深入骨髓,正因为知道没有她的命令子墨永远不可能离开她,所以她从来不曾去考虑自己对子墨的感情是什么。直到看到子墨身死,她才终于明白,他对她是重要的,早已重要到超过了对子骞的感情,对于子骞的喜欢不过是因为得不到所产生的一种执念罢了。
可是就算她知道了又如何,已经太晚了,看着手中的那株深褐色的仙草,子墨已经不在了。
“子墨的元神名唤莆菉,有抗毒之效,最重要的是生命力顽强,我想找一块适合他生长的地方应该可以复活的。”子骞的声音响起,对他来说,女雏只是一个妹妹,子墨对女雏的痴情他一直看在眼里,子墨才是那个最适合她的人,只是女雏一直都没有发现。
“真的吗?”
女雏破涕为笑,子骞点点头,但是他没忍心告诉她,让子墨复活的时间可能是百年千年,也有可能是永远,而且等他醒来,记忆也会跟着一起消失。
熊熊的火焰中,唯有两颗水灵珠的位置暂时未收到波及,火烈和天帝的战斗还在继续,没有人注意到某处的火焰中出现了一缕白光,那猖狂的火焰在那白光下无所遁形,一个身影在火焰中若影若现,有人缓缓走来。
最终那个身影在乙女,子骞和女雏的水灵珠前停了下来,一头白发高高束起,一身灰袍,从容淡雅,睿智的双眸微微眯起,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看着那张突然出现的苍老面庞,即使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他的相貌发生了一些变化,乙女还是轻易地认出了他,顿时,深刻进骨髓的恐惧油然而生。
老龟。当初将她们置之死地的罪魁祸首。对他,她从来没有恨,只有恐惧。
老龟轻轻扫了四周一眼,似是自言自语,淡淡启口道:“原来你费尽心思竟然只是把她们藏在了菩提树下。”
熊熊火焰中,老龟注意到了还在死战的两人,红光与青光流光间,看见那嚣张的火红色身影时,淡淡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火凤凰火烈竟然还活着。”
听着他毫无情绪的话,乙女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了,看着子骞和女雏,她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拉住子骞的手,乙女淡淡地笑了,她的笑如凋谢的花朵一般惨白,说道:
“子骞,无论如何,帮我照顾好女雏。”
然后她站了起来,走出了原本包裹着她的水灵珠,她用尽最后的力气,驱动着水灵珠想要将他们两人推离这片战场。
可是,水灵珠没有动。她的灵力在一瞬间消失了,没有了水灵珠的保护,那漫天的火焰引到了她的身上,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抽空了,生命力正在一点点消散,一颗鲜红的仙草与她的人形不停交换,若影若现。
一旁是冷眼旁观的老龟,这终究是她们的宿命。他的视线透过水灵珠,落在里面的子骞和女雏身上,却是轻轻叹了口气。
乙女抬头看了看还在激战的火烈,一股酸涩慢慢从胸口涌现,她当了火烈心中那个深爱的女子这么多年,却终究还是没有机会见一见她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