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荒并非良善之人,刚把冯仲棋接至军营,便安排陈雄携一百军再去冯家村,务必要将冯氏二兄弟斩杀。陈雄尚在点兵,忽见冯仲棋至,陈雄无所适从。冯仲棋倒是形态大方,道:“陈将军若要斩草,便须除根,冯氏兄弟死,冯家村一口也不能留,以防走漏消息。让百姓得知贾荒将军乃是狠毒之人,于将军复国之事不利。若是冯氏兄弟未被擒获,将军不可妄动刀兵,亦是要防消息走漏。”
陈雄闻听此话,心下愕然,唯有喏喏,不敢答言。军士装备整齐,待要出行之时,冯仲棋又言道:“拜托将军一事,到冯家村时,记得将我房中竹筹带来。刚才走得匆忙,此竹筹我自小便用,顺手了。”陈雄又喏喏。
不一时,陈雄领兵至冯家村,还未进村,见桑树剥去一块树皮,上写一行字:“我等已去了,陈将军请回。”再看树下,有一竹盒,盒中正是冯仲棋所用算筹。陈雄大惊,领兵至冯宅,门上一行大字:“宅内只有粗笨之物,请勿毁我宅院,陈将军请回。”陈雄观字,心知自己行为已被冯氏兄弟算中,颇为无趣,便领兵归。
归来见贾荒,欲言冯家村之事,又见冯仲棋在一旁端坐,便又不言。贾荒见陈雄神色为难,便知其办事不力,正待发话让陈雄稍后再报,冯仲棋言道:“陈将军可是未能立功?”
陈雄不敢言,贾荒大惊,以目示陈雄,并道:“冯先生哪里话?陈雄只是办些私事,何来立功只说?”
冯仲棋笑道:“办何种私事,需携甲一百?”又对陈雄道:“陈将军,我常用的竹筹,可曾取来?”
陈雄伸手入怀中,取出竹盒,递交冯仲棋面前。
贾荒大怒道:“陈雄!贼子敢尔,我诚心与冯先生结交,你怎可再去冯家村,莫不是要伤冯先生兄弟性命?冯先生之兄弟,虽不能为我所用,但我只需冯先生辅佐,便已是上帝恩赐,安敢奢求?”说着,贾荒掣出随身宝刀,便要斩陈雄。
陈雄跪下施礼,不敢躲避。冯仲棋道:“将军且慢,要斩陈雄,不甚打紧。可是我那司马妹子已嫁与陈将军,此时若斩,我司马妹子成了寡妇,他若不喜,可是件麻烦事。”
陈雄腹诽:我之性命竟然不如一女郎喜怒。
又听冯仲棋道:“何况陈雄此事并非自作主张,乃是将军的授意。将军,身为上位者,无论狠毒,抑或慈悲,当不加掩饰,随性而行,方是大丈夫。将军手握数万雄兵,身负复国之望,铲除异己,无可厚非,不必遮遮掩掩。”
此时陈雄方敢说话,道:“末将出发之时,冯先生便知我所为何事。”遂将前事一一道来。
贾荒听闻此话,亦愕然。冯仲棋又道:“我既为将军效力,当尽全力,已知我兄弟三人命中必有征伐之事,若能在此时了结,当然最好。可惜我兄长及幼弟非常人,知将军接我走后,必来冯家村除患。因此,只看我一走,便举家避祸而去,因此才有先前之语。”
贾荒施礼道:“贾荒知错,受先生教诲。”冯仲棋亦还礼。
贾荒军内一派热闹景象,为庆祝双喜齐至,一喜是贾荒求贤良至,二喜是陈雄将军喜得佳偶。说是佳偶,不过是个十三四的姑娘,神智尚未开化,只知道玩耍,把陈雄竟当做个玩伴,每日叫陈雄陪着自己在军营闲逛。陈雄虽不喜如此胡闹,奈何冯仲棋已是军师官长,令陈雄无需操心其他,只管陪司马姑娘玩耍,大婚之后再行计较。
未过一月,陈雄大婚,宾客云集。陈雄打扮得齐整,又是行伍之人,自有一股英气。司马姑娘天真可爱,略一装扮,也是美娇娘,算得上是佳偶天成。婚礼酒宴已毕,宾客散去,二人入得洞房。
陈雄脱下婚衣,便倒在床上,动也不动。新娘见陈雄乏累,便俯下身去,替陈雄脱靴,陈雄不动。又打过清水,替陈雄擦脸,陈雄亦不动。
新娘整肃面容,道:“陈将军莫不是以为我孩童性情,怕耽误你的大事?”
陈雄一听此话,猛然坐起,道:“此话何意?我有何大事?”
新娘冷笑,道:“陈雄,年十七,其父陈纯,前朝略县令,三年前于朝略自杀,刘皇薛纵赐谥号文贞。陈雄先随魏昌宪,因直言犯上,被遣至北境,随镇北将军晁息,后遇贾荒夺权,亲手杀死晁息,以头献贾荒,如今在贾荒帐下效力。”说罢又是冷笑。
陈雄再看新娘形态,感觉不寒而栗,遂紧走几步,掣出墙上宝刀,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嫁与我?从实招来,你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深沉,若有半句假话,今夜婚房便是你的灵房。”
新娘好整以暇,以手抚鬓,道:“我复姓司马,名为叔清,又名淑清。与冯氏兄弟其实乃是一奶同胞,亲生兄妹,我母所生,并非只有三兄弟。只因我父乃是司马迁后人,避祸改姓冯,正一仙师曾与我批语,因此我并未随父姓冯。正一仙师所下批语也并非只有一道,乃是两道,其一乃是冯氏兄弟三人虽有天纵之才,日后必相互攻伐不休。其二是,此女日后成就在其兄弟之上,当复古姓,可光耀门楣。配偶可自择,不得干预。在外人面前,只可说我名为司马清,我与冯氏兄弟关系,不可让他人得知。”
司马清坐在床边,看着陈雄,又道:“夫主将刀放下,听我细细说来。”说罢,便看着陈雄。陈雄略有些尴尬,只一个弱女子,能奈我何?若他有意毁我,一刀杀了便是,管教他声也发不出。遂将宝刀还鞘。
司马清道:“我无甚才能,诗赋文章不及长兄,谋略不及二兄,管理经济不及幼弟。我只有一样天赋,此天赋说来蹊跷,乃是天成,名为玲珑心,可知人心中所想,可观人日后所成。”
此言一出,陈雄大惊,正要说话,司马清以手示之,令其勿言。
又道:“那日你与贾荒来请我兄,我观你形态,便知你非池中之物,不是久居人下之辈。更兼观你心思,知你痛恨贾荒为人,并非助纣为虐,只是身负大仇,在此隐忍。夫主心思纯正,又与我年纪相仿,我便有意与你相伴,如此才借兄之口,嫁与你为妻。夫主只管放心,我既嫁与夫主,便当为夫主尽心。”
陈雄遂心安。
史官记之曰:“冯仲棋友司马清,嫁与陈雄为妻,夫妻甚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