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山市局———
“这两天有接到家属失踪的报案吗?”
“没有”
“嗯,先去比对一下DNA吧。”
陆时按了两下太阳穴,继续翻看林渐整理好的资料。
“老大老大!”章小录人未出现声先到
陆时抬眼:“有发现了?”
章小录点头:“没错,死者名叫冯礼军,曾经因为酗酒家暴被拘留,家里还有一儿一女、是重组家庭,冯礼军和第二任妻子结婚有十二年,不幸年初死于重病。女儿冯珊是女方带来的目前还在上高中,儿子冯祁已经毕业两年了,现在在报社工作。”
陆时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哪所高中?”
“岚山二中”
“走吧”
校门口,章小录拿着照片一个一个比对着,他倏然坐直了身体:“老大,快看!是不是那个女生?”
陆时眯了眯眼,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正是冯姗。
两人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冯姗停步看向来人。
章小录率先开口:“你好,我们是警察,来向你了解一些情况,你不用害怕。”
那人莞尔一笑:“哦,那个男人,不、我是说我爸爸,他又惹事了是吗?”
章小录先是一愣,随即恢复了表情:“那你知道你爸爸现在在哪吗?”
冯姗:“可能是喝多了在哪个阿姨家里吧。”
如此情况,章小录倒是第一次亲眼所见:“听你的语气,是对他有什么不满吗?”
冯姗侧过脸:“我对他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章小录低着头,俨然陷入了沉思,冯礼军的妻子是因病过世,可是病例上显示,病情刚开始发展时并不属于不治之症,换句话说,重病是拖出来的,冯姗对冯礼军的不满应该就是来自母亲的离世和长期的家庭暴力。
陆时斜了章小录一眼,问:“17号中午两点到四点你在哪里?”
“在学校,午饭也是在学校吃的。”冯姗回答
她眼里的挣扎很短暂,可陆时还是注意到了。
“两个小时,没出校门,你确定吗?”
冯姗对上陆时的眼睛,她犹豫了片刻:“我还回了趟家,我忘记带运动鞋了,那天下午有体育课。”
“几点?“
“到家是在三点半左右,我拿了鞋就走了,前后应该不到五分钟。“
章小录回过神:“那你回去的时候你爸爸在家吗?”
冯珊点点头:“在”
章小录接着问:“那天中午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或者说你有没有注意到有什么特别的?”
“我不知道,他在房间里,我没看见他的人。“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在家的?“
“因为屋子里有女人的哭喊声,不过这没什么特别的,我妈刚死他就带人回来了。”
“那对于和你爸经常联系或者经常出现在你家的女人你有印象吗?”
“没有,我看都懒得看一眼。”
“一般情况你晚上几点到家?”
“八点左右,17号那天学校有晚自习,哥哥那天去出差了不在家,我从学校出来去吃了点东西,到家差不多是十点左右。”
“回家以后呢?看见他了吗”
“没有,他房门关着,我直接回房间复习了。”
“好的,今天就先跟你了解这么多。”
”那么,两位警官再见。“冯姗走了几步,又转身折返回来:“我方便问一下他怎么了吗?”
章小录回头看了一眼陆时,又看向冯珊:“他遇害了。”
冯姗点了点头再次离开
章小录看着她的背影:“怎么一点情绪都没有?她就不惊讶吗?“
陆时一言不发,章小录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陆时:“老大,接下来去哪?”
冯礼军家在岚山二中和报社的中间,那里有一块城中村,这里居住着外来打工人口和家庭条件不好的本地人。
巷子异常狭窄,车进不去,陆时把车停在巷口。
冯礼军家院子呈回字形,一共有三层,楼梯陡峭拥挤,二楼和三楼的走廊用栏杆围着,大部分房间很小,只能放的下一张床和一桌一柜,至于洗完的衣服和床上用品都搭在门口的栏杆上或者吊绳上,整个院子不见光、潮湿阴暗,灰白色墙壁上生出绿色斑点。
陆时在二楼左手第二家的位置停下,抬手叩了门。
应门的正是冯祁,他带着一脸的疑惑:“你们是?”
章小录掏出警官证:“警察“
“有什么事吗警官?”
章小录直截了当:“你的父亲,也就是冯礼军先生,不幸在几天前遇害了,我们是来找你了解情况的。”
冯祁侧身让出一条路:“两位先进来吧。“
两人进了门,这间出租房给章小录的第一印象,怎么说呢?
大门贴着左侧墙壁,门对面是两间小卧室,右手边是厨房,也不只是厨房,除了灶台和煤气罐,这里还另外摆了一张单人床和一只很小的破旧沙发。
看得出来,外面这间已经厨房,卧室,客厅一体化了。
章小录皱了下眉:“冯先生,请问17号中午两点到四点你在哪里?”
“那天我一早就出差了,一直到18号才回来,我去了山果村、那里的村民都很长寿,我们社长觉得这是个很好的话题所以派我去采访一下,我的同事和那里的村民可以为我作证。“
“我们方便去死者房间看看吗?“章小录问话算客气
“当然,左边那间是我爸睡的,右边那间有窗户的是我妹妹的房间,她还在上学,平时看书也需要一点光亮,我睡在这”冯祁指着一进门右手边的那架单人床
陆时朝左边那间走,“他失踪以后这屋子一直保持原样吗?”
“是的,没人动过。”冯祁回答
章小录本想跟上,转念一想,那房间里站两个人还行,但要是全方位搜查,两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老大,我去街坊邻居那问问,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嗯”
章小录走了,陆时继续问冯祁:“你父亲抽烟吗?”
冯祁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嗯,他烟瘾很大。”
陆时环顾周围:“家里不放烟灰缸吗?”
“有啊,应该在他床头那里。”
陆时走近,那里确实有曾经摆放过烟灰缸的痕迹,只是现在不知去向。
“你跟冯姗关系好吗?”
陆时的问题完全让他摸不着头脑,“我和珊珊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当然好了。”
“平时她的衣食住行都是你来打理吗?”
“我报社得那点工资能够干什么啊,一家三口除了房租吃饭不剩下什么了,只能保障基本需求。”
“你妹妹平时跟什么人走的比较近?”
冯祁的不悦瞬间摆在脸上,语气也变得有些激动:“这位警官,你是在怀疑我妹妹吗?“
“只是例行调查。”
冯祁别过头:“不好意思警官,我不知道,珊珊从不在家提起她的人际关系。”
陆时回到车里,一根烟刚好结束的时候章小录回来了。
“老大,当天有目击证人看到了一个陌生男人进去过冯礼军家里,但是没看清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当天院子里有几个退休老人在下象棋、声音很大,没有人注意到有什么特别的声音,还有就是冯礼军现在有固定的女朋友,同时,也有证人证明了冯珊那天回来只待了五分钟又下楼走了。”
“老大,关于这些线索你有什么看法吗?”
“你注意到冯珊脚上的鞋了吗?那绝对不是一个这样的家庭条件能买的起的名牌鞋,还有她的表情......”
章小录头脑风暴了一下:“她有什么表情吗?我怎么没注意到?”
“就是没有表情,不止是得知冯礼军的死,就连她说起她的母亲也是一样,面部表情丝毫没有变化,手也一样,非常自然,太过于淡定,言谈举止完全不像个高中生,除了......”
除了那两秒钟的犹豫,一切都很违和。
章小录想了一下:“确实不寻常,她有点过于早熟了,不过也有可能是经历的多,毕竟从小在那样的家庭长大,有点扭曲也是正常的吧!”
陆时摇头:“没这么简单。”
“那现在怎么办?“章小录问
陆时:“派人跟着冯珊,她一定没说实话,她家这边也24小时盯住了,另外查一下那双鞋,还有冯祁的不在场证明,最后,查一下冯礼军现在交往的那个女朋友。”
“好嘞!”章小录看着陆时挑了两下眉
陆时斜眼扫过去:“皮又紧了是吗?”
章小录撇撇嘴:“真没情趣!“
他真是疯了,天天自讨没趣。
陆时回头看着后排座位上放着的两袋水果
上车前,在那个弯弯曲曲的巷弄里,一个白发老人坐着一个小板凳守着面前的水果摊,他鬼畜似的停下脚步,“阿姨?这个桃子怎么卖?”
门铃响的时候林渐正在洗澡,她快速冲干净身上的泡沫,套上睡裙,肩上搭了一条毛巾、头发还在滴水,她随便揉了两下朝门口走。
陆时小臂撑在门框上:“开个门需要这么久吗?”
林渐愣在原地:“你怎么会在这?“
陆时上下打量着她,“找你有事,先去把裤子穿上。”
林渐低头瞅瞅自己的睡裙、卡其色无袖、长度在膝盖上面一点:“我这怎么了?”
该遮的确实都遮了,也没有谁在自己家还捂得像要过冬一样吧。
“你该有点危机意识,穿成这样就来开门,要来的人不是我呢?”
林渐转身:“别人还没你危险呢。”
陆时跟着林渐进了屋,她家跟他想象的差不多。
说归说,林渐还是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她站在衣柜前思索了半天,虽然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可家里温度还是很高,最后,她挑了一件条纹T恤和一条米色的阔腿家居裤。
她出去的时候陆时正坐在沙发上翻看茶几上的那本《临床诊断学》
“找我什么事?”林渐在陆时右侧距离一米左右的地方坐下
“警局现在需要配合我们案件调查的技术人员,你有没有兴趣回公安部门?工作地点虽然变了,但理论上你还是自由的。”
“我现在很好,没有什么理由非要改变不可。”
“不用这么快回答,你考虑清楚给我打电话。”
要去吗?如果说一个人适应了孤独是很可怕的,那倒是可以考虑换个模式生活。
其实对林渐来说,工作和休息丝毫没有区别,休息也是宅在家里,不是在想案子就是看相关书籍。
从林渐那个能跟她一起撸铁撸串的人毕业出国以后,她的生活更加单调了,仔细想想,上次坐在路边吃烧烤喝啤酒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孤单并不容易适应,好在她自认为内心更富,也习惯了没人打扰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