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老夫人的缘故,论理藤飞舞此时是不能婚配的,但藤飞舞的肚子实在是等不了了,所以陈聪进宫面见了皇帝,又由罗亲王妃出面去求了皇后,这才隐秘的成了婚,没有大张旗鼓。
莫黎合上书,摸了摸清念的头发:“咱们清念,可比姐姐读书有天赋多了。”
清念仰起头,看着莫黎笑了笑:“郡主姐姐,我可以去找四宝儿玩吗?”
莫黎点了点头,清念就雀跃的跳下凳子,跑到了外边的院子里。
莫黎看着纪清念的表情,笑呵呵的对徐璐说:“慕容郁婉还好吗?”
徐璐:“按照姑娘的吩咐,小花每日都有送去吃食。”
莫黎:“对外一定要说,慕容郁婉已经死了,绝对不能留给别人念想。”
徐璐点头称是。
莫黎:“诗扶歌回京了吗?”
徐璐:“说是在外郊看见了诗大将军的铁蹄,咱们的人不敢靠得太近。”
莫黎点了点头。
平溪郡主府。
“郡主,咱们的人回报,卉秀郡主果真没有杀慕容郁婉,而是秘密的转移到了郡主府的地牢里。”
安谦谦抱着她的猫,安静的坐在高位听着。
“咱们的人还说,卉秀郡主接完赵怀兰,直奔了皇宫,还不知道从哪调来了一支军队守着赵府,赵怀兰这几日并未出门,邀约一概推脱了,咱们暂时、没有办法对她下手。”
安谦谦的手温柔的捋着猫脊,一下又一下,时不时的嗯一声。
“诗扶歌大将军预期明日归经,据说今日郊外就有人看到了她的铁蹄,以及藤井回京吊唁。”
侍女低着头,说完:“郡主,咱们的计划还照常实行吗?”
安谦谦想了想:“藤莫黎要杀我。”
侍女:“是为了报复吗。”
安谦谦:“嗯,也确实该报复。”
侍女:“郡主打算如何应对。”
安谦谦放下猫,看着四周空荡荡的房间。
淡淡地笑了一下。
“我能如何应对啊。”
侍女皱了皱眉:“咱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安谦谦摇了摇头:“不是咱们,是我。”
侍女依旧皱着眉:“郡主、奴婢去杀了藤莫黎。”
安谦谦:“胡说什么呢,你杀不掉她的。”
侍女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安谦谦:“那您这是…认输吗?您可从来没有人数过。”
安谦谦笑了一下:“怎么会,我还没输呢。”
侍女这才放松了些:“奴婢就知道,郡主定是有计划的,要奴婢如何做?”
安谦谦把袖中的一枚荷包递到那位侍女面前。
“你去一趟藤家,把这个给永安,告诉她,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再打开,可以救命。”
侍女摸了摸荷包里的形状,张大了眼睛。
“郡主您这是!?”
安谦谦对她摇了摇头。
“去做吧。”
侍女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奴婢不能去!”
安谦谦挑了一下眉:“你这是抗命?”
侍女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奴婢不能看着郡主把自己用命换来的东西,给那个人!”
安谦谦笑了一下,掀开裙子坐到了她面前,就那么直接地坐在了地下。
“她是我姐姐的骨肉。”
侍女不为所动。
安谦谦:“我还活着呢,你怎么一副我要死了的样子。”
侍女:“奴婢跟着郡主这么多年,郡主从来没遇到过这般田地,连免死金牌都要给别人!”
安谦谦倒是满不在乎,帮侍女叉正了簪子,温和的拍了拍。
“比这困难百倍的境地,咱们不也都挺过来了吗。”
安谦谦看着被侍女攥在手里的荷包,绸缎的表面被捏的皱皱巴巴的。
“若真有那么一天,这免死金牌也根本救不了我,倒不如给永安了。”
侍女还想挣扎一下:“可、郡主你……”
安谦谦比了个‘嘘’的手势。
“你送完荷包,就走吧,随便去哪都行,别告诉我你去了哪儿。”
侍女不可置信的看着安谦谦,不知道为什么,安谦谦今天总给她一种不好的预感。
安谦谦安抚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太危险了,你们能少死一个,就少死一个吧。”
侍女连忙磕头:“奴婢不走,奴婢愿意陪郡主赴死。”
安谦谦摇了摇头:“嗳、谁说我要死了。”
侍女才不信安谦谦的鬼话呢:“郡主当年也是这副神情,奴婢就是错信了郡主,离开了,才差点害死了郡主。”
安谦谦却被她逗笑了:“你可太会夸自己啦,你还能害死我,真要害死我的人,我还不知道是谁嘛。”
侍女却不依不饶:“可郡主原谅了他们,郡主就应该杀了他们的。”
安谦谦:“不论怎么样,结局是好的就行了。”
侍女:“郡主执意要自己去涉险吗。”
安谦谦笑了笑:“倒也不算危险,鬼门关走回来的人,还会怕什么危险呢。”
侍女看安谦谦心意已决,只能再重重的拜了一拜,转头离开了。
还没有忘记那枚可以救藤永安的荷包。
侍女慢慢地离开了,屋子里终于还是只剩安谦谦一个人。
安谦谦坐在地上没有动,从远处看,那个背影好小,小到连一把椅子都填不满。
但知道的人却知道,那个背影好大,大到能挡住五万兵临城下的铁骑。
郡主府
“郡主,陛下今日在朝堂上封了回朝的诗将军一品玉凛护国大将军,还赞她巾帼枭雄,中流砥柱。”
莫黎坐在毛茸茸的被窝里,盖着毯子,剪着花,今日告病没有上朝,天知道她为什么不敢在诗扶歌班师回朝的时候在朝堂上祝贺她。
她的梦想,诗扶歌终于还是帮她实现了。
“记得给诗家送去贺礼。”
徐璐皱了皱眉:“只是、二皇子殿下和诗将军,今日在早朝之后,打起来了。”
莫黎丝毫不觉得意外。
护国柱石的诗家长女和颇负盛名的二皇子殿下不合,这是个人尽皆知的秘密。
“怎么打起来的?”
“刚刚下了朝,玉凛将军去后宫拜会了皇后娘娘和各位贵妃娘娘,毕竟也是有女官的官职在身的,到德妃娘娘门口却没进去,二皇子恰巧路过,两人几言不和就动起手来,好在两人都没受什么伤,陛下也没动怒,俩人叫去了半个时辰,就各回各家了。”
莫黎叹了口气:“二皇子现在在哪儿?”
徐璐:“回府了。”
莫黎:“备马,去二皇子府。”
在二皇子府门口,莫黎深吸了一口气。
“去通报吧。”
上次她来,远远的,陈玉儿就率府里的女官出来迎接,这次却没有。
陈玉儿也确实是一片诚心,只可惜当时自己带来的是噩耗。
徐璐通报后,没过一炷香时间,就看见陈玉儿仓促赶来的脚步。
“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说完还轻斥了两句。
“郡主来了还敢拦着,怎么做事情的。”
莫黎:“别怪侍卫小兄弟,是我非要礼数周全些的,也怕小兄弟难做,下次来我就不和陈姐姐讲这些虚礼了。”
陈玉儿笑了笑:“郡主此来······?”
莫黎:“是莫黎鲁莽了,未曾先下拜贴,殿下可在府里?”
陈玉儿微微怔了怔:“在的。”
转头吩咐身边的女官:“带郡主去殿下书房,我去备些茶点。”
莫黎抿了抿嘴,没忍心拒绝陈玉儿的好意。
站在二皇子书房外,女官停下了脚步。
“殿下就在里边,您自行进去就好。”
莫黎点头:“多谢姑姑带路。”
书房里的凌珏夜听见外面隐约传来的声音,眉头轻轻一皱。
“谁在外边喧哗?”
莫黎推门而入,无视了小厮为难的目光。
“是莫黎礼数不周了,殿下莫怪。”
凌珏夜上下打量了莫黎两眼:“郡主怎么会在这?”
莫黎关上门,刚要开口,就被凌珏夜抢先回答了。
“我前脚在御花园闹了这么一出,郡主后脚就气喘吁吁的来踏足您最不愿意踏足的寒舍了。”
凌珏夜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可以被称之为笑的东西。
凌珏夜皱了皱眉:“郡主是来兴师问罪的?”
莫黎坐到凌珏夜对面:“是来兴师问罪的。”
凌珏夜看着莫黎满脸的凝重,不怒反笑了。
“兴师问罪,郡主以什么身份?谋士?堂妹?还是母妃的说客?”
莫黎看着凌珏夜,久久才开口,不答反问。
“兴师问罪就一定要有什么身份吗?”
凌珏夜也没想着莫黎会给出他想要的答案:“玉凛将军过我母妃门而不入,我气急了才与她争了两句,父皇都没说什么,郡主不要草木皆兵了。”
莫黎冷笑了两声:“殿下想要应付过去,也得拿出应付的态度吧,如此拙劣的借口,莫黎信了殿下您信吗?”
凌珏夜放下手里的紫毫笔,歪过头半笑不笑的看着莫黎。
“郡主为何如此笃定是借口?难不成,我和玉凛将军之间还有什么郡主知道、而别人不知道的关系吗?”
莫黎微微一愣,随即皱眉:“殿下,莫黎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之人,但至少不是愚笨痴傻,您这借口别说在朝为官的人,就连德妃娘娘门口的大宫女估计都不信。”
凌珏夜盯着莫黎,那眼神似乎要把莫黎盯穿个洞来,莫黎也丝毫没有躲闪目光,直接瞪了回去。
“郡主若都不算聪明之人,那我就是愚笨痴傻了。”
凌珏夜幽幽的叹了口气,率先挪开了目光。
“不过一点陈年恩怨,郡主巴掌大的时候发生的事儿,没什么细究的必要。”
莫黎心中快速的回忆了一遍身为叶茜时的记忆,实在是没想起来凌珏夜和诗扶歌能有什么值得记的大恩怨,记忆以来两个人就看彼此不顺眼。
“我倒是没想到,殿下和玉凛将军也有陈年恩怨,殿下还和谁不睦已久一口气告诉莫黎吧。”
莫黎:“如果可以,我希望殿下顺便事无巨细,把和玉凛将军争执的原话复述给莫黎听。”
凌珏夜:“郡主,有些事情该问,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问的好。”
莫黎也丝毫不怂。
“若非同命相连,莫黎也懒得过问殿下这些事。”
莫黎这一次分毫不让寸土必争。
凌珏夜半带嘲讽:“我倒是忘了,现如今我跟郡主也算是‘同命相连’了,倒底还是母妃厉害,我以前连见郡主一面都难如登天。”
莫黎一挑眉:“殿下无需说这种话来中伤自己,也叫莫黎听了难受,殿下想见的从来都不是卉秀郡主藤莫黎,殿下要见的不过是叶茜。”顿了一下,几乎没给凌珏夜说话的时间:“玉凛将军十年未曾归京,一回来就和殿下发生争执,还是在皇宫之内,这不是摆明了殿下不得诗家的支持,殿下一时冲动,就把自己放在诗家对立面?”
凌珏夜一个头两个大。
“母妃已经教育过一次了,郡主还要再来一次?”说罢似乎又想对于那句‘莫黎听了也难受’说点什么,只是被莫黎干脆地打断。
莫黎叹了口气:“莫黎只是想知道所谓的‘陈年恩怨’而已,殿下宁愿和莫黎在这儿浪费时间也不愿意告诉莫黎?”
凌珏夜深思了一会儿:“你觉得是浪费时间我却······”
此时屋外传来陈玉儿的声音。
“殿下,嫔妾来给您和郡主送些茶点,可以进去吗?”
凌珏夜沉默了一下开口。
“请进。”
陈玉儿推开门,温和的朝莫黎笑了笑,自己端着托盘,小心翼翼的放到凌珏夜桌子上。
莫黎连忙过去帮忙。
“那,家里还有点儿事,我就不打扰殿下和郡主了,嫔妾先告退了。”
眼看着陈玉儿要走,莫黎开口拦住了她。
“娘娘,莫黎还有点事要向您请教,不知一会儿可有时间。”
陈玉儿点了点头。
看着陈玉儿离开,莫黎关上了门,又重新回到桌前凝视着凌珏夜,凌珏夜照例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了口
“郡主请相信我,今日之事影响不到郡主的筹谋,至于一干细节,我现在还不能告诉郡主。”
莫黎把这句话每个字都揉碎了思索了一番,笑了。
“殿下,我其实对于陈年往事并没有兴趣,我不过是要弄清楚,玉凛将军如今的立场是否在殿下的对立面····至于殿下咬死不肯告诉我,无非是还拿我当成了叶姐姐,如果殿下相信我只是一个单纯的谋臣,想必就会言无不尽了。”
凌珏夜看都没看陈玉儿送来的点心,沉思了一会儿,只回答了前面那个问题,也可能是一时间没有像莫黎一般缕清。
“她不在我对面。”
莫黎:“殿下为何如此确定?”
凌珏夜凝视着莫黎:“我和诗扶歌之间,有一个永远不可能逾越的坎,但正因为这个坎,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加害于我,我更是如此。”
莫黎叹了口气:“殿下的话说得太满了。”
凌珏夜摇头否认:“她虽不在我对面,但也不在我旁边,朝中元老大臣虽然凤毛麟角但也不只诗家一门,我劝郡主放弃玉凛将军另择他人,否则郡主你要碰壁了。”
凌珏夜抬起眼睛,继续盯着已经起身的莫黎:“不过我说这话,是希望郡主记住,无论如何,不可以伤害诗扶歌,她于我而言和旁人始终不同。”
莫黎挑了挑眉。
“我尽量。”
莫黎刚要转身离去,就听见凌珏夜的声音再次响起。
“郡主也别把话说的太满了,说到底、我还是没有完全相信郡主的身份。”
听到这话,莫黎也只是稍稍停了下脚步,就头也不回的推开了书房的门。
陈玉儿并没有如她所言去处理家里的事儿,而是站在了凌珏夜书房小院外,等着莫黎。
“娘娘怎么自己在这儿站着,派个丫鬟给莫黎指路就是了。”
陈玉儿:“无妨,郡主有什么要问的,但问无妨。”
莫黎看着陈玉儿真诚的目光,心中阵阵叹息,这么好个丫头,怎么就对凌珏夜这个倒霉孩子痴心一片呢。
“莫黎先给娘娘陪不是,因为一些原因,辛苦娘娘了。”
陈玉儿领着莫黎穿过一片花圃,找了个小亭子坐下来。
“若是为了陈聪和令姐的事,郡主无需多说了,是嫔妾分内的事。”
莫黎抿了抿嘴。
陈玉儿抿了口茶,幽幽的说。
“若为了小妹的事·····”
莫黎心里一紧,陈杭的事确实是她一手促成,陈玉儿不可能没有半分怨恨,但陈玉儿如何看出是她所为?
“嫔妾是二皇子的侧妃,郡主记住这一点就好了。”
“对于殿下珍宝的、痴护的,嫔妾亦是。”
莫黎垂下眼睛:“娘娘爱殿下爱的如此刻骨,就只想做他的妾妃吗。”
陈玉儿声音中藏了一丝哽咽。
“郡主,若他心中有我,我就算是无名无份,我也是他的妻,可他若心中没我,名义上的妻与妾又有何分别呢。”
莫黎叹了口气:“娘娘。”
陈玉儿摇了摇头:“郡主,你不明白···”
莫黎摇了摇头:“不明白的是娘娘。”
心中的妻叶茜厚颜无耻地占着了,名义上的妻,莫黎也无法留给陈玉儿。
“我欠娘娘无数句抱歉,若有机会,一定回报娘娘。”
陈玉儿叹息声很低,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