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的病，想好办法了吗。”
见她坐在亭子里，雪淼走过来。
莫黎:“先生还没走吗，天都黑了。”
雪淼想要坐下的动作一下就尴尬了起来，还好他及时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既然天都黑了，郡主不打算收留我们俩吗。”
莫黎:“今天的事，多谢先生了，先生本来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雪淼:“看病而已，举手之劳，林夫人之前醒了，虽然还很虚弱，但勉强吃了一点东西之后睡着了。”
莫黎点了点头，又陷入了沉思，雪淼突然伸出手，抓住了莫黎的手腕。
莫黎警觉的转过头，看着雪淼。
雪淼干笑了两声。
“郡主身体恢复的还不错……”
莫黎:“先生，请放手。”
雪淼轻轻的松开手。
“之前穆风来看你，回去之后心情不太好，我还以为你恢复的不咋地，这才冒犯了，郡主勿怪哈。”
莫黎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我没有收到穆先生的帖子。”
雪淼啧了一声。
“怎么，郡主没见到他？”
莫黎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就说:“关于滴血蛊，先生还有什么能透露的吗。”
雪淼也稍稍正色了一些。
“其实，若药材齐全，我大概知道怎么在接生同时拔除。”
莫黎没有说话，继续沉默的看着雪淼。
雪淼:“郡主真冷静。”
莫黎:“先生说但是吧。”
雪淼:“但是药材极为稀有罕见，比滴血蛊还要罕见，所以我没有当着那位姑娘的面说。”
莫黎点了头，他才继续说。
“基本的药材呢，就是灵芝、人参、龙涎、何首、麝香、冬虫、雪莲、鹿耳等十几味，各有各的用处徐徐图之，麝香要天然的人参要血参，但是这都不是最难的。”
莫黎翻了个白眼。
“先生，你知道你刚刚都说了什么吗。”
雪淼:“嗯我知道，普通人肯定听到这就放弃了，但郡主不是普通人啊。”
莫黎:“血参血燕雪莲，这些我现在没有，天然的麝香……我也就是见过。”
雪淼严肃了一天，此时也有点放松下来，满意的看着莫黎说:“不仅仅如此，我还需要三样东西，分别是阿胶、天麻和红景天。”
莫黎:……
“您不如要我的命。”
默默了半晌，莫黎才忿忿的说。
雪淼摇了摇手指:“非也，蛊虫吸食元气，蚕食生命，所以才要以滋补的形式提升本身的精气，这样也能大大降低拔除的危险，提高拔除后身体的康健程度。”
“没有这些，难道就救不活了？”
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雪淼回头，看见穆风站在他背后。
雪淼：“话不能这么说，纪前辈当年顺手救的就是一个普通人，别说啥贵重药材了，就是紫苏叶可能都买不起，可人家就是给救活了，你能对我也有这么高要求嘛…”
穆风：“你把技不如人说的这么骄傲啊。”
莫黎听着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只觉得耳边乱糟糟的，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进去了。
“总之，如果在临盆的时候不能准备好这些东西的话……那不如准备一下纪前辈。”
莫黎看着雪淼诚恳的目光，心里更是乱糟糟的了。
“现在的情况，先生有没有办法维持林夫人的生命?”
雪淼看了眼穆风。
“这个……倒是可以。”
莫黎点了点头：“那就先这么办吧，至于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
这就等于在下逐客令了。
可是雪淼厚脸皮的假装没听出来，继续稳稳的坐在椅子上。
“郡主，你有什么好的计划吗，能否分享一下，让我也学习一下，或者看看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莫黎短暂的思考了片刻：“不、我暂时还没有想出来。”
雪淼只好假装自己相信了莫黎的话，心里暗说这郡主也太鸡贼。
“好吧，那么……我先去为林夫人的身体恢复做准备了。”
莫黎站起来，点了点头表示恭送。
穆风直觉告诉自己，这位郡主心里绝对有了计划，只是不愿意告诉他们而已，对此她压根就没有掩饰。
“其实，纪前辈难寻，但是医仙姑娘就算云游多年，江湖上依旧有她的只言片语可寻，如果郡主需要帮助，穆某可以提供一些门路。”
莫黎摇了摇头。
“谢谢先生美意。”
与其说她不知道纪清绯在哪，恰恰相反，她清楚得很。
但知道人在哪是一回事，要不要去寻求帮助又是一回事，能不能寻求的到帮助更是另一回事。
莫黎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刚刚我过来的时候，看见徐姑娘在找你——现在她找到了。”
穆风又说。
莫黎抬起头，看见朝她跑来的徐璐。
“慢慢说。”
莫黎给徐璐倒了杯水，才让她坐下说。
徐璐看了看穆风，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穆风也识趣，走到亭外很远的地方默默地背过身，负手而立。
“姑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莫黎抬眼看了看徐璐。
“出发去哪?”
徐璐单纯的眨了眨眼。
“去找纪姑娘啊。”
莫黎看着她。
徐璐：“纪前辈在外云游，清绯姑娘还是很好找的吧……姑娘你不是一直跟她有书信往来吗。”
莫黎继续看着她。
徐璐意识到了莫黎的沉默，小心翼翼的开口：“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莫黎叹了口气。
“徐璐，我是谁。”
徐璐咽了咽口水。
“藤府四小姐，皇后钦封的卉秀郡主。”
莫黎点头，“这样的我，不应该认识纪清绯。”
徐璐转了转莫黎的逻辑，还是说：“可现在是特殊情况、林夫人和她肚子里孩子……”
莫黎没说话，继续看着她。
徐璐张了张嘴。
过了好一会，莫黎才说。
“林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太安静了，徐璐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一股无法反抗的力量扼住了喉咙，
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地上，但似乎又没有。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东西——当然她也不需要摆什么动作，她现在整个人动弹不得。
似乎是早秋的凉意，暗下来的天空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凉风，划过徐璐后脊的时候，刺的她骨缝直痛。
“姑娘是想说……”徐璐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不救……?”
莫黎的眼睛闪着寒光，那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似乎挡住了她一闪而过的动摇。
“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我。”
徐璐知道。
徐璐还知道，姑娘回来是为了做什么的，那件事有多难。
“为了一个……毫无干系的婴孩”莫黎接着说“我真的值得把那个名字、暴露在那些人的眼睛下吗。”
徐璐看着莫黎，轻声重复了一遍莫黎的话。
“值得吗?”
莫黎重新低下头，双手轻轻的放到头上。
“我不知道。”
徐璐看着莫黎，莫黎毫无低垂着头，矛盾的回答自己的问题，一颗心仿佛沉了下去，不知道底在哪，只是一直一直向下坠。
但她还得说点什么，徐璐心里的声音叫嚣着。
所以她磕磕巴巴的说：“姑娘有多辛苦，徐璐知道。”
徐璐斟酌着，一字一字的说。
“姑娘，我从没有忘记你是谁。”
徐璐说
“就像殿下没有忘了您一样。”
徐璐接着说。
“所以无论您做出什么决定……”徐璐勉强的笑了一下，她真的不太擅长开导别人。
“我们都坚定不移的认为你是对的。”
“所以如果于那件事无益……那就不、不救……”
“徐璐。”莫黎叫她
徐璐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再想一想……”
莫黎的声音并没有颤抖，还是那么坚定，仿佛在下某个命令一样。但徐璐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莫黎坚定下的撕扯和挣扎。
“我再想一想，可以吗。”
徐璐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呢。
莫黎摆了摆手，竟然还笑了一下。
“你瞧你、把气氛搞得。”
徐璐也顿了一下，好吧她知道她把气氛搞得苦大仇深的，但莫黎入京后的每一步确实都如履薄冰，所以她这不也是……
莫黎站了起来，用下巴点了点远处依旧站的笔直的穆风。
“那位先生还在呢，我们可不能一副悲萋萋的样子。”
徐璐点了点头。
莫黎走出亭子，走向穆风，徐璐突然喊到。
“姑娘！”
莫黎转过头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徐璐抿了抿嘴。
“徐璐记得您是谁、您以前发生过什么。”
徐璐笑了一下
“所以我也还记得，姑娘你以前，也曾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惹事精来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