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缇是最先憋不住的。
莫黎随手拿起玉珏给她准备好的热茶,茶盏带着茶水扔到了旁边的地下,瓷做的茶杯瞬间四分五裂成了无数片碎瓷,锋利的切面像是一颗颗獠牙,上面还沾着洒了一地的茶水。
玉珏带着藤井进来的时候安缇似乎想要挣扎一下,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于是眼睁睁的看着玉珏和徐璐两人一脚踢在了藤井的后膝盖处,藤井没撑住,膝盖一弯,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那堆碎了的瓷片上。
藤井的膝盖处的裤子肉眼可见的淌出了红色,和地上的灰泥茶渣混在一起,显得格外的脏,脸藤井的眼角都疼的抽了起来。
莫黎:“不吃饱怎么有力气说话,拿点吃的来吧。”
莫黎的语气始终是一滩死水一样的平静,玉珏连半声分辩都不曾有,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吃食再次走了进来。
三棍存心侮辱他们,玉珏拿进来的东西怕是连好人家的猪都不吃。
可饿的头晕眼花,已经濒临死亡频频昏死过去的人却如饿狼扑食一眼张大了眼睛。
玉珏刚刚拿走安缇嘴里的沙袋,她就率先破口大骂了起来,莫黎看见她嘴角被沙袋撑的红肿,却丝毫不影响她说话。
“好你个猪狗不如的贱婢,我早该掐死你清净的,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啊!”
莫黎依旧是那个姿势看着她,看着柱子上的其他几个冷眼旁观的人。
其他人默默、在接二连三的犹豫之后还是吃起了玉珏递到面前的东西,秉承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心态,一边进食一边看安缇形似癫狂的辱骂,却都不曾开口制止或是怎么样。
包括安缇的父亲,安老国公安佛寿,和安缇那个虚伪的夫君藤峰。
莫黎:“您说笑了,我这不正要冲着您来呢。”
安缇此时满眼都是藤井渐渐苍白的嘴唇,知道他一定疼的快要抽了过去,却一直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越想越是更是恨不得扑上去把藤莫黎撕成碎片。
莫黎:“老国公连猪食都吃得下去,可见想活之心强烈。”
安佛寿咽下最后一口那难忍的味道,看着藤莫黎的眼神也愈发阴狠了起来。
“你是谁。”
莫黎看了看正狼吞虎咽的老太师许孝和太尉许夏,没有急着回答安佛寿的问题。
只有藤峰,看着莫黎的眼神中的畏惧和惊恐更深。
“本宫悔不该信了你的花言巧语,你有今天还不是本宫一手提拔的,你何苦忘恩负义的要致我们于死地,这对你又没有好处,反而会害得你不得好死,因为本宫即使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皇后不肯吃那猪食,估计也是没有饿很多天的缘故,还有力气挣扎。
德妃也死死的盯着莫黎,那眼神仿佛要一寸一寸的将莫黎凌迟才解恨的缘故。
“早知道今日,那天我真该杀了你。”
莫黎知道她说的是之前在宫里,差一点就真的杀了她那次。
莫黎笑出了声:“几位长辈语气逞口舌之快,不如学着点德妃娘娘,说点有用的。”
安佛寿皱了皱眉:“你必然不是藤家那小子的什么私生女,就凭他也配生出置我于死地的女儿。”
许孝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和你无怨无仇,你若是此时放了我们,我们也可以摒弃前嫌,既往不咎。”
安缇突然开口:“你做梦!我就是死也会拉着——”
安佛寿却呵斥了她:“还不住嘴!”
莫黎看着似乎想要游说她的两个人,又看了看满眼难堪的藤峰,突然扬了下眉毛,藤峰或许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吧。
莫黎悠哉游哉的转向许夏:“许太尉怎么不说话,好歹说点什么再努力一下。”
许夏却哼了声,嘴唇上的胡子都气的翻了翻。
“我只恨没能在你如烂泥一样的时候早早杀了你,如今对着你这副恶心的嘴脸说什么都是脏了我的嘴。”
莫黎伸出手,替他鼓了两下掌。
不得不说,他是对的。
“许太尉也不是没有努力过,你的人不是早就来试过了。”莫黎对着许夏说,当时官道截杀的时候,不正是德妃知会的母家,许夏亲自挑的人手。
“你们肯定都在想,如果早早发现我对你们的恨意,早早的除了我,今天你们也就能依旧高高在上的逍遥了。”莫黎继续用薄淡的嗓音填补着房间的空灵和窒息感。
不知道是说中了谁的心事,莫黎看见许孝和安佛寿的眼光同时闪了闪。
莫黎继续:“或许再早一点,你们十一年前要是能杀了我,也不至于今天落得这副鬼样子了。”
莫黎低着头,拨弄着手腕上的玉珠,再次放柔了声音,用着甜腻恶心的语气问:“诸位长辈们,是不是都特别后悔呀。”
许老太师许孝嘴边的残渣还粘在胡子上,听见莫黎的话却恨不得把眼珠子抛出眼眶的瞪着莫黎。
“你是……你是!”
莫黎没理他,自顾自地说着:“像我这样的东西怎么会怕不得好死呢,我只怕拖下去的人还不够多。”
安国公安佛寿的胡子也上下颤了两下,始终是没有说出话。
莫黎轻轻的挥了挥手,玉珏随意的拖着藤井出门,藤井的膝盖在地上划过一道长长的血痕,瓷片似乎又扎进去了一些。
“你是谁!”皇后的语气似乎更摇摆了一点,其他人却纷纷低下了头。
德妃心里有着呼之欲出的答案,却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
“皇后,装傻充愣有意思吗。”莫黎问:“您当年一日一日的把蚕食生命的里料加在皇后娘娘的汤药中,还不辞辛苦的‘亲自’把最后一碗要了命的毒药灌在先皇后娘娘的嘴里,掐着她的手腕看着她一点点没了气息,您还记得吗。”
德妃冷哼了一声:“我这一生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你也不必……”
莫黎懒得听她说下去,徐璐随手扔了个东西到她面前,德妃的嘴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那是凌珏夜的玉扳指,在他走之前莫黎要来的。
“你还觉得自己干过的坏事儿不够多呐,那致命的毒药当时的小宫嫔是哪儿得来的,您不会忘了吧,在她动手的时候支开皇上、事后又把当时在先皇后宫外当差的所有宫女全都处死的,不是您吗。”
莫黎从徐璐手里接过了一把匕首,拿在手里摸了摸。
“不知道您和您儿子的血,还是红色的吗。”
“你对他做了什么!”德妃的声音变了调,连带着身体都要冲过来,徐璐看准了时机狠狠的踢了德妃一脚,她后仰了一下,膝盖也在地上划过。
“在场的我也都叫过叔叔伯伯,我不喜欢你们装傻的样子,也不是真的要杀了你们。”莫黎再一挥手,屋外的玉珏打开门扔进来了一个人。
好像已经不能说叫人了,那更像是一副皮囊。
是太后身边那位老太监的皮囊。
褶皱的皮肤,梳的柔顺的灰白头发,眼眶被人挖的空空如也,看得出剥皮之前就已经没了手脚,整整一副人皮躺在莫黎脚边。
看的人头皮直发麻。
“安伯伯,你知道人皮怎么才能剥的这么漂亮吗。”莫黎开口问安缇的父亲安佛寿,也是她叫了许多年的安伯伯。
安佛寿却直摇头,别开头不肯看那副人皮。
莫黎转头问许老太师:“那许爷爷知道吗。”
还没等许老太师回答,莫黎就对着皇后笑了一笑:“你肯定知道吧,镇姐姐。”
皇后原名镇离庚,是早先梅妃身边的一个陪嫁,这名字还是梅妃赐的,后来当了皇后就没人再叫名字了,加上她恨透了这名字,杀了不少知情的人,如今知道她姓镇的所剩无几,更没有人喊她镇姐姐。
除了叶茜。
皇后捂住了嘴,手下传出了几声呜咽,莫黎转向德妃:“您之前还求着讨我做儿媳呢,怎么如此健忘。”
“叶茜!”
莫黎倒是没想到,率先叫破她名字的竟然是藤峰。
莫黎原本都懒得料理这种货色的鼠辈,可他既然率先耐不住性子,那自己就只能拿他开刀了。
反正这屋子里的人,死了谁都不冤枉。
“当年得了太后的授意,不论青红皂白,没有任何实据,在我大婚之际把我家人聚在一起,拿着一些子虚乌有的所谓证据诬告我那刚从战场上浴血归来的爷爷,和我那已经为了蝗灾操劳多日不眠不休的爹爹,说他们通敌叛国。”莫黎一口气说完,转过头看许孝和许夏:“是您吧,许太师。”
莫黎的情绪微微有点激动:“甚至你们硬逼着陛下,不许他反抗,愣是在太后一句话之后就举起了屠刀冲向他们,他们连辩白的话还没有说完!”
莫黎看着许夏和许孝纷纷躲闪的目光,冷哼了一声。
“至于在陛下都没有听完你们泼在我家祖辈身上的屎盆子之前,就带兵闯到我家里屠杀肆虐,手起刀落,恨不得连我家的草都砍干净的,就是几位吧。”
这次是对安佛寿,当年带兵闯进叶府的,正是安国公的兵。
莫黎深吸一口气,重新坐的端庄了些,用轻快的语气的问:“看看可还少了谁。”
“你怎么可能没死,当年的火那么大,你早就该烧成灰了,像你这样的小贱种早就该去地狱里陪你的死鬼老娘了!”安缇的手被绑住了,于是她没办法伸出手去指莫黎,可丝毫不妨碍她朝着莫黎满嘴喷粪。
莫黎看了眼徐璐,点了点头。
徐璐走到安提身边,解开她的捆绑,让她跟柱子分离开。
安缇似乎做了个想要扑向莫黎的动作,可徐璐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还用那根绳子困住了安缇的手脚,然后把绳子从房梁上穿过去,两只手一紧就把安缇倒着吊在了梁上。
莫黎目不斜视地看着其他人,徐璐的手也没停着,虽然匕首给了莫黎,但是她还有一把小刀。
只见徐璐手起刀落,大夫人的身上被捅了好几个口子,安缇张嘴嚷了几句之后就觉得身上疼的要命,眼睛也冒出了金星。
“知道为什么她先被挂起来吗。”莫黎善意的提醒:“因为她太吵了。”
藤峰率先坚持不住,眼看着他两条腿之间开始打颤,可莫黎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弄脏了我的地,就拿你的皮铺在这儿哦。”
莫黎勉强的抬起头:“那我就接着说了,想要一块完整的人皮,首先得先倒吊着把血放干净,这样剥起来才不会流出来些脏东西,然后得把肚子里的肠子、脾胃都扯出来,不然容易被塠烂了,哦对了,我这儿动手的人手可利索了,到这一步你们或许还能残存着一点点的意识,你们想看看他的肠子吗。”
安缇呕了两声,徐璐的刀捅的不深,所以她的血是慢慢留下来的。
“啊我忘了,你们刚刚吃的就是。”莫黎做出惋惜的表情:“好吃吗?”
这下子一阵阵恶心从胃里翻上来,许老太师的一把老骨头更是显得随时都要死过去了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莫黎笑出了难得甜美的声音:“这就不行了吗,我当年可是亲眼看着我娘的眼球被你的长枪捅到我眼前啊,安伯伯~”
安国公这下子恶心的更厉害了,可他依旧只是变了脸色,执着的盯着莫黎。
率先开始吐的是皇后,她虽然没吃那些东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胃里一阵阵的恶心,跪在那哇哇的吐了起来,味道更是催生了恶心。
“既然你们都这么想活着来报复我,我作为晚辈的也不能不给你们这个机会。”莫黎换了个姿势靠后坐着,笑眯眯地看着那些人:“这间屋子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我答应放他走。”
莫黎看了眼安缇:“大夫人再纠缠不休,你就亲眼看着藤井最先变成一块光滑的人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