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为谁风露立中宵
“这么说,你已经在她的面前现身了?”如浅酌一杯醇香的美酒,闻声便能令人陶醉。没有责备,却更胜责备。
玄砚的心猛地一沉,有些心虚地说:“是。属下见姑娘被恶人欺负,情急之下便现身出手了。”
魅风轻哼了一声,语气微凉,“看样子对方竟还是个绝顶高手,居然要你现身才能救得了!”
脊背瞬间僵硬,冷汗涔涔的凝聚于额头。玄砚承认对付那几个家丁仆从,他的现身确实有些小题大做,只是见到姑娘被掌掴他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除了想着决不能让姑娘再受到伤害,其他的一切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如今想来,他确实太过冲动了,但是就算让他重新来过,他仍然会做出如此选择。他想光明正大的跟在姑娘身边,照顾她,不想再那么无力的看着她受苦!这念头募地窜入脑海,不禁吓得玄砚出了一身的冷汗。深低着头,他喏喏的不知该如何应答:“属下……属下……属下该死!”
魅风若有所思的盯着玄砚,长密的睫毛慢慢的起伏,眼中的星芒忽明忽暗,“玄砚,”他缓缓的开口,充满磁性的声音有着金属碰撞的质感,“你可还记得天极宝阁的阁规?”
玄砚的呼吸窒住,身体愈发的僵硬,握住剑身的手指一寸寸紧缩,指甲泛出青白的颜色。深吸口气,他的目光固定在地上的某一点,好似那是唯一可以给他力量的源泉。“属下不敢忘记,更不敢违背。尊卑有序、主仆有别。玄砚一定会谨守本分。”
银色面具下,修长的眉毛皱了皱,魅风的目光不禁又凉了几分,心房似乎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占领了去,“那个女人……玄砚……”他刻意甩开心头的不适与别扭,侧过身望着探出墙外的银杏叶的影子,道:“看来你早已忘记了本座交给你的任务,不是只有保护,还有监视!你可查出了她的真实身份吗?”
玄砚一愣,随即便涨红了脸,他想到哪里去了。真是该死!连忙抱拳拱手,十分汗颜而尴尬地说:“回禀圣君,属下一直跟在姑娘的身后,并未发现任何的异常。也未发现姑娘与其他人有什么接触。”
“嗯。”魅风点了点头。片刻的沉默,他忽然说:“戒指不必找了。”
玄砚诧异的抬头,又立即低下了头,轻喏道:“是。”
白色的身影鬼魅一般的飘忽远去,只留下浅浅淡淡的回音:“不许跟来。”
吃饱了饭,又舒服的洗了个澡,洁儿拥被躺在床上,惬意非常。似乎好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她浅笑,其实也不是很久——不过两天而已。只是这两天的经历太过震撼,颠覆了她以往的信念,还差一点摧毁了她的自信——生存的压力与自己的渺小。
“可是自己仍然是个幸运的人!”眼皮慢慢的沉重,投入周公的怀抱时,她如是想。唇角不自觉的勾勒出一弯玄月的弧度。
不知过了多久,鼻端仿佛闻到一丝清香的味道,更似有一股暖暖的温度在自己略有些红肿的脸颊上慢慢的移动。她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不知为何变得重如铜鼎,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过才能掀起它的一角:挺拔的身姿,宽大的衣袖,一抹纯白的颜色,立于床边,罩在月影之中。水一般的银色月光萦绕在周围,静谧中,恍惚间,那飘逸隽秀的美好身影,竟好似神话中的仙人落入凡尘一般。
他是谁?洁儿想要看清他的面孔。她挣扎着想要更努力一些,却在以为自己睁开眼睛的瞬间,忽然被一股沉重的睡意压垮。
身不由己的走进房间,魅风几乎是被床上的那股莫名的力量牵引而去的。“女人,女人。”他下意识的喃喃念着,似乎是在与自己较劲儿,心里千百次的提醒着自己要小心、要防备,可是脚下却偏偏还是一步步的靠近着她。一如她离开天极宝阁的那一天,自己对她默默的相送。
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有问题,更不是不知道这个女人藏了太多的秘密。他应该将她视为危险而除去,或者让她远远的离开自己早已破败不堪的生命,如果是因为她救了他而使得他心存感激,那么他已给了她足够的谢礼,并让玄砚保护她的安全,难道这样还不够吗?玄砚……一想起他提到这个女人时眼中闪烁的亮光与温柔,他就觉得极不舒服。
几天,不过才几天的时间,他竟然有些忍受不了见不到她的痛苦。只是他不晓得这痛苦是来自身体,还是来自心里。“一定是身体!”他十分肯定的告诉自己,因为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凉凉的感觉,能够令他的身子格外的舒服。
仿佛终于说服了自己,魅风暗自呼了口气,目光落向床上的人儿。
侧着身,拥着被,一颗臻首绵绵的置于枕上,带着些湿气的乌黑长发松散于脑后,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好梦正酣,那样子即恬静又可爱。
魅风不自觉的笑了笑,微微俯下身,细细的端详着洁儿的睡脸。突然,他的瞳孔急缩,一股怒意夹杂着几许心疼海啸一般掠刮过心房,瞬间便吞噬了理智。
是谁做的?他滔天的怒气凝聚在头顶,可触摸在她红肿的脸颊上的手指却轻柔得无以复加。
她的五官不算精致,也不算绝美。
他凝视着她……
这样相貌的女子恐怕尊龙国中要多少有多少。然而……
他望着她粉红的双唇。
为何她竟是如此的吸引着他,就像是找到了生命中丢失的另一半,无形之中仿佛有一道锁链将他紧紧的桎梏在她的身边。
募地,发现她的睫毛在轻轻的颤动,面具下的眉梢微动,白色的袍袖翻飞,他探手点了她的睡穴。
天亮了,玄砚只抬头望了望泛白的天际,便仍旧保持垂首侍立的姿势。他已然在客栈外站了整整一夜了,可这样的等待对于他却完全算不得什么,从前受训的时候,他曾经在冰天雪地中站过两天两夜。那一年他十岁,因为寒冷与疲累几乎丢了性命,可是到最后他还是咬牙挺了过来。
他的手上提着一个小包袱,里面是一套崭新的簇绽裙,他知道姑娘不喜欢弥波裙,虽然那才是贵族小姐该穿着的装束。他默默的伫立在晨曦中,静静的感受着时间的流逝。圣君去看姑娘了,他心里清楚得很。圣君不准自己跟随,所以他只能在客栈的门口候着,可没料到的是,这一等便是一夜。
圣君对姑娘……玄砚抿着双唇,又渐渐露出一抹浅笑,年轻的脸上交杂着苦涩与欣慰。尊卑有序、主仆有别,他原本就不该放任自己的感情,只是那种吸引,他也是身不由己。
脚步声极轻,可玄砚却十分敏锐的感觉到了,是圣君,他连忙向前紧走了几步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