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皇上对百里于道自然是十分的信任,听他这么说,立即便点头道:“就依照爱卿的意思来。”
“用刑!”有了皇上的准许,百里于道底气十足地一扬手,立即便有侍卫听命走上前来。
眼看着当下的局势已经被百里于道所掌控,廖至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后背的冷汗立即浸透了衣裳。这些多出来的黑衣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冒出来,倘若只是多了这些人,也许他还不会多想什么,可刚才在那一场混战当中,就只有他先前安排的人被杀,这就令他不得不多想了!
至于谁会安排了这样一场戏,事到如今,谁又在这场暗杀当中获利最大,毫无疑问……这件事必定同百里家脱不了干系!廖至公狠狠一咬牙,额角青筋毕凸,现在倘若由着百里于道来审问的话,今天可就……
这样想着,廖至公一个箭步冲上前,“启禀皇上,臣认为此事很是可疑!”
见这站出来的是廖至公,皇上的目光有些冷,“廖将军认为有什么可疑之处,不妨就这样说出来。”
“恕臣直言,这次刺客的暗杀,难道诸位不觉得很是蹊跷吗?”廖至公看了一眼百里于道,“百里大人可是一名毫无功夫傍身的文官,来的这些刺客,个个都是身手不凡,即便是不能够算一等一的高手,但要轻松杀几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百里于道闻言,冷眼看向廖至公,“听廖将军的意思,是在质疑本官为什么没有死在这些刺客手里?”
“正是!”廖至公也丝毫不绕圈子,指着百里于道腹部的伤口,“那刺客刚才分明可以一剑要了你的命,可现在,大家瞧瞧,百里大人哪里像是受了刀伤的样子?那伤口未免也太浅了吧,一个诚心要来进行刺杀的刺客,出手的力度却只会这样轻巧?”
“更何况,今天随着陛下来到山顶祭天的,还有几位娘娘和诸位皇子,刺客就算是近不了皇上的身,目标也该是这些人才对。但方才那些刺客,却只是在皇上的身边颤抖,明明有机会上前,却连一次都没有。最后受了伤的,除了几个无关痛痒的下人,就只有百里大人一个。”
“这难道还不够蹊跷吗?”廖至公扫了一眼百里于道,目光意味深长,“这场刺杀,处处都透着一种不合理,简直就像是故意为了让百里大人在陛下面前挡下这一剑而设定的。”
说着,廖至公又面向皇上,重重一抱拳,“皇上,臣很明白自己这大胆揣测,极有可能会得罪了百里大人,只不过,这件事臣实在是怎么想都觉得蹊跷的很,臣也只是希望皇上,不要受到奸人蒙蔽啊!”
“奸人?!”百里于道面露怒容,“廖将军所说的奸人,这是在指名道姓的说我了?!你这胡言乱语,最好也得要拿出点证据来才成!”
百里秋水也上前一步,“廖将军,那一剑是实实在在刺下的,在场的人都已经看到了,父亲之所以没事,是万幸之事。倘若真要说什么人可疑的话,同奋不顾身上前为皇上救驾的父亲相比,那些明明可以上前阻止,却一动都不动的人要好得多吧?”
方才一团乱的时候,多的是人没能挡在皇上的面前,可现在百里秋水这话里有话说的是谁,至少皇上的心里清楚得很。
廖至公铁青着脸,冷哼一声,“在皇上面前,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样一个黄毛丫头来插嘴了!?”
“我的女儿为了我不受冤枉,而仗义执言,这难道有什么不对,也要引得廖将军不痛快吗?”百里于道僵冷着一张脸,“来人,给我仔细拷问他们,今天说什么也要将这几人的来头给探查个一清二楚!”
就在身后侍卫听了百里于道的命令,正待要上前用刑时,却听到自人群当中传出略带沉闷的一声,“不必拷问了!皇上,臣知道派出这些刺客的人是谁!”
这声音一出,几乎所有的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诧的神情,向那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待到看清楚那人是谁之后,脸上的惊愕神情顿时更加加深了许多。
廖家的三少爷,唯一的庶出儿子,此刻正眉头紧锁,目光凝重。一旁的廖于海眼底的惊愕几乎要从他的眼眶当中冲出来,这是什么意思?这个看起来不声不响的三哥,难道在暗处又做了第二道布置?
“三哥?”廖于海眉心一沉,压低声响,“这是怎么一回事?”
廖至公脸上的惊愕神情,丝毫也不比廖于海少半分,他紧盯着廖少飞,完全想不明白他到底是要做什么,“少飞,你……?”
对于他的疑问,廖少飞连多看一眼都不曾,而是直接跪在了皇上的面前,面色恳切,“陛下,臣可以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诉陛下,但臣有一个请求,倘若陛下不能答应,臣也绝不会开口说出半个字!”
“你在同朕讲条件?”皇上的目光扫过廖少飞的脸,“好,你先把你的请求告诉朕。”
“臣请求,无论以后皇上对廖家如何勃然大怒,也请皇上不要赶尽杀绝,不要彻底毁了廖府,为廖家留一条血脉,为廖家曾经的祖先们留一丝颜面。”
皇上略一思索这话,眼底划过一抹略为微妙的神情,缓缓一颌首,“你这个请求,朕允了。”
“谢陛下隆恩!”廖少飞重重一叩首,再抬起头的时候,眼底已经是热泪翻滚,声音颤抖道,“父亲,请您原谅儿子不孝,儿子实在是不能看您一错再错下去了啊!”
廖至公唇角狠狠一抽洞,脸上尽是一片不敢置信,“你在说什么?什么一错再错?”
“陛下!几天派出这些刺客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臣的父亲!”廖少飞沉痛道,“臣可以将此事一五一十全盘托出,还望陛下也能够遵守陛下的诺言!”
“三哥!?你在胡说什么?!”目眦欲裂的廖于海冲上前,“你为什么要栽赃父亲!?你——”
“五弟!父亲他做了错事,若是别的事情倒也罢了,可现如今,却是刺杀皇上的重罪,我实在……实在无法装作毫不知情!更何况陛下向来英明,父亲就算是掩藏的再深,陛下也还是可以找到线索,揪出咱们廖府来的!”
廖至公只觉得眼前一片金星四射,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居然会是自己的儿子,站出来在背后狠狠捅了自己一刀!
“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廖至公气急攻心,“陛下,臣这个儿子,只不过是在胡言乱语,陛下不必当真!臣向来便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么会派出刺客来刺杀皇上!?”
“皇上,臣所言句句属实。”廖少飞道,“自从二哥被皇上您重责之后,父亲的心里就总认为,皇上您是已经开始厌恶廖府了。于是父亲便想了这样一个法子,趁着祭天的日子,派出刺客来,之后当皇上险些欲刺之时,再由父亲上前救驾。”
“可没想到,父亲原本要做的事情,却被百里大人阴差阳错抢了先,父亲就……”
“逆子!还不给我住口!”廖至公一口闷气堵在了胸前,险些要活活气晕过去,上前狠狠一拳头便挥在了廖少飞的脸上,“你竟然污蔑自己的父亲!你简直大逆不道!”
廖至公这一拳挥下,廖少飞一个躲闪不及,便被硬生生地击在了脸上,顿时一个踉跄,一缕鲜血沿着他的唇角流淌了下来。廖少飞面色分好不改,缓缓抹去了唇角血迹,指着地上已经死了的那人,“倘若皇上不信,大可以去调查一番此人来历。”
“这人是去投靠父亲的一名属下,陛下倘若有心调查,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这人的身份给调查个一清二楚!”
“你——”廖至公的脸色在一瞬间变成了灰白一片,他无法相信,更加不敢相信!他纵横驰骋了一辈子,末了竟然会毁在了自己儿子的手上!他现在已经彻底没有法子了,那人的身份是什么,有廖少飞的提醒,皇上只要搜寻一番,便不难查探个清楚!
百里于道愤愤然道:“廖将军方才,可是在贼喊捉贼啊!怪不得廖将军字字句句都在对准我,原来是因为,我无意当中阻拦了将军的大计!陛下,廖将军此举,着实可恶至极,陛下这次,绝不能轻饶了他!”
“陛下,臣,臣……”廖至公不甘地张开口,他企图辩驳,想要扭转这对自己显然已经不利到了极点的局面,可当他一张开口,便发觉自己已经是冷汗流遍了全身,口舌干涩到连声音都快要发不出了。
见这反应,皇上的脸色已经重重地沉了下来,“大胆廖至公!你竟然敢对朕做出这样的谋划!你简直大逆不道!来人啊,把这逆贼给朕拖下去!明日午时三刻,凌迟处死!”
“皇上!臣知错了!臣真的知错了!”当凌迟二字从皇上的口中坚定吐出时,廖至公这才感到一股浓重的恐惧感,就像是浓雾一般,将自己瞬间吞没在了其中。
事到如今,廖至公也是真的后悔了,就算是被百里府压下一头又怎样,至少他还有命活着,可现在,连命都没了,他还要拿什么来跟百里府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