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玩笑开大了。邹伟直嘬牙花子,他太了解陈铎,绝对暴风雨的前奏。为了避免在表弟面前跌面儿,邹伟赶紧掐了电话。
林逸阳坐在旁边想笑又不敢笑,手背遮住翘起的嘴角。
邹伟本想在表弟面前耍个威风,不想陈铎动了真格,这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吗,唉!
翌日,陈铎在办公室批文件,余光瞟见邹伟进来,头都没抬。
邹伟痞惯了,脸皮厚,拉开陈铎办公桌前的黑皮椅坐下,“欸,”手指敲桌子,“多少年的兄弟了,你知道我开玩笑,至于吗?”
陈铎没好脸色地睃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批文件。
一拳打到了棉花上,邹伟觉得无趣。这也就是陈铎,换作别人邹伟早就暴跳如雷掀桌子了,可在陈铎面前他向来好脾气。
陈铎对他也真够意思,上幼儿园时就罩着他。那时邹伟长的瘦小,总被人欺负。
不过这个玩笑让邹伟彻底明白,关于伊倾心这个人,半句玩都开不得。他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欸,说正经的,我表弟逸阳回国淡生意,他们两口子和伊倾心是大学同学,昨晚恰巧遇上。”
陈铎签字的笔顿了下,世界这么小,签好的文件推到一边,靠到老板椅上:“谈什么生意?”
终于开了金口,邹伟敢紧陪笑:“什么大数据、云仓储,我不懂。要和国内几家电商谈合作,就是你家老爷子上次带去出访的那几位电商大佬。他住我哪儿,你晚上过来聊聊。”
陈铎浓眉微拢,大数据、云技术,他在美国读硕士研究生时,就有几家大型国际网络公司成立专门项目组对此项技术进行研发,他对基于大数据精准运算的人工智能和云仓储管理模式倒是颇为了解。
几年间,这项技术已成熟运用到各大电商后台物流管理上。不过,林逸阳要洽谈的这几家海淘电商老板,可不是一般人物,个个特立独行,手碗强硬,打起商战都是从不手软的狠角色。
陈铎思忖,林逸阳若想拿下这几位电商巨头,难度堪比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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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心来B市几年,知名景点没怎么逛,这次休假陪桔子悉数逛了个遍。桔子喜欢健身,体力好。倾心典型的宅女,走了几个景点就累得气喘吁吁,脚上的平底鞋愣把脚跟磨出了血泡。
暮色低沉,旅游车终于转回了市中心。
两人下车,找了家临街的咖啡馆休息。桔子刚坐下就拿出手机查岗。倾心帮桔子点了杯花式咖啡,自己要了杯拿铁。
没几分钟,咖啡端上来,倾心示意服务生把拉着心型图案的咖啡放到桔子的面前,自己动手把拿铁端下来。
她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眼睛欣赏窗外楼宇间的彤云霞影,热腾腾咖啡暖在胃里,耳边是桔子和老公腻歪的撒娇声。
半分钟后,桔子娇滴滴的声音突然换成了惊喜:“真的吗?”倾心转过头,见桔子棕褐色瞳孔真发光。
“好啊,我这就和倾心过去,嗯,知道。”桔子笑晏如花,瞟了眼倾心,挂了电话。
“去哪儿呀?”倾心问。
“别问了,跟我走就对了。”桔子说完拉着倾心就要走。
“欸,你等一下。”倾心搞不懂什么事令桔子这么兴奋,她大口把剩下的半杯咖啡喝完,叫来服务生结账。
然后就稀里糊涂地被拉上了计程车。桔子和司机报了地址和小区名字。倾心知道这个小区,富人聚居区,一米方要十几万,贵的咋舌。
因为太出名,网络有很多关于这个小区的帖子,主要介绍住在里面的明星大腕。
电梯停在十九楼,桔子像生怕倾心逃跑似的,一路拉着她的手。两人出了电梯,很宽敞的走廊,独门独户,桔子按下门铃。
一分钟后,门从里面推开,倾心惊讶地看到一个熟悉身影立在门口,一双乌黑深邃的眸子看着她,眼神里隐着笑。
“陈总......”太意外。
“我说过,私下叫我名字。”陈铎简单的白衬衫,双手很随意的插在西裤兜里。
什么情况?倾心顺了下耳边的碎发,偷瞄愣在一旁花痴状的桔子,抬头问陈铎:“你家?”
陈铎莞尔一笑:“朋友家。”他侧过身,示意她们进来。
不会是邹伟家吧?倾心偏头用眼神问桔子。
桔子还沉浸在这男人长得真好看的感叹中,倾心用力捏了捏她的手。
桔子吃疼的恍过神。
“你就是陈铎吧?”桔子讪笑:“我是倾心的朋友鞠梓鑫。”昨晚考问倾心无果,这会终于见到真人了。
“是的,”陈铎难得笑的纯良无害:“进来聊。”
桔子第一次见陈铎,印象分就给了满分。
房子很大,门厅就有二十平,倾心随陈铎拐进客厅。桔子出国前和逸阳来过一趟,知道邹伟家是超大的复式户型。
三人刚在宽大的沙发上落坐,邹伟和林逸阳从枣红色木楼梯上下来。桔子见到林逸阳,上一分钟对陈铎的花痴状顿时忘了个干净,两眼放光的朝老公跑过去。
在她眼里,世间再好看的男人都是用来欣赏的,老公才是实实在在能摸能抱自己的。
林逸阳快走几个台阶,把老婆抱在怀里:“一晚没见,想我了?”国外呆久了,林逸阳习惯了感情外露。
“欸,欸,”邹伟看不下去了:“我说逸阳,你们两口子能不能收敛点。”
真是邹伟家,难怪桔子不肯说,怕她不来。
陈铎看出倾心不自在,“这小子说话有时没把门,你别往心里去。”陈铎接着说:“他人不坏,重情义,时间长你就知道了。”
倾心微笑点头,还没见过他这么夸过谁。
邹伟走过来,“你们说我什么坏话呢?”他正想戏谑一下两人的关系,被陈铎用眼神挡了回去。
不长记性。
“咳咳,那个……”邹伟立即转了话题。“人都到齐了,开饭吧。”邹伟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众人进了餐厅,一道道精致的小菜已摆满长方型餐桌。
“坐吧,我家阿姨烧了一手地道的上海菜。”邹伟说着走到餐桌后面白色酒柜前拿酒。
桔子直接挨着林逸阳坐到了长桌的右侧,然后暧昧地朝倾心眨眼睛,示意她坐陈铎那边。
倾心在心里大喊了句叛徒!没的选,只好坐到陈铎的下首位置。
“想不到你们是同学,”陈铎偏过头看她,唇角含笑:“世界好小,小到你我都转不出彼此的圈子。”他压着声音,像微风拂过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她忽的红了脸庞。
“这瓶茅台是我收藏的1987年的......”邹伟握着白瓷瓶回身正要给大家介绍年份,见左右坐成了情侣组合,不禁笑了:“怎么感觉我像个孤家寡人。”
他自嘲地拧开酒盖,捞过陈铎的杯子倒满。接着给倾心倒,不等她开口,陈铎挡住了杯口:“她不会喝。”
“哦?”邹伟玩味的抬起酒瓶,扫了眼倾心,然后和陈铎调侃道:“你这护花使者当的可够尽责的。”
说完也不强求,转过去给表弟倒酒。
林逸阳主动递上杯子,但明确表示老婆不能喝:“哥,她一喝就多,我不想找麻烦。”怕邹伟不信,又说:“大学毕业那会儿......”
“喂!”桔子瞪了林逸阳一眼:“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林逸阳摄于老婆的淫威,没说下去。
倾心抿嘴笑。林逸阳想说什么,除了桔子,她最清楚。大学时,每逢社团活动事后大家都要聚餐,喝酒助兴自然免不了,她和桔子从不敢喝。
毕业吃散伙饭,算破了例。
北方人大都喝白酒,同寝姐妹一半北方人,抬手半杯老白干,面不改色,心不跳,淡定得跟没事人似的。
一想到毕业大家天南海北,两人一股胡勇豪情万丈也跟着喝了半杯。白酒滑过喉咙,火辣辣的通过食道流入胃里,顷刻间五脏六腑像烧着了一般。
几分钟后,两个人捏着酒杯先后卧倒。
后来林逸阳和同寝室的姐妹怎么费劲儿把两人运回去的,都不记得。事后听寝室大姐说两人当时那叫一个丢人。
“都不喝,多没劲?”邹伟叫来阿姨:“用陈酿花雕,放姜丝、话梅煮热拿过来。”交待完,又和倾心和桔子说:“花雕这么喝养生还不醉”。
“酒还可以这么喝?”桔子跃跃欲试。
倾心也觉得新鲜。
这次陈铎和林逸阳都没拦,花雕酒比米酒度数还低,是南方人爱喝的养生酒,尤其对女孩子有活血祛寒养颜的功效。
就这样,三个大男人喝典藏茅苔,两个女生喝起了花雕。
邹伟没骗人,确实挺好喝,口味醇厚甘甜。
两个女生从开始尝试着喝,到你一杯,我一杯,就着上海本帮菜,喝得兴致盎然。
没一会功夫,汤品还没上,一壶花雕酒见底了。
邹伟叫来阿姨:“再煮一壶过来。”
陈铎出声制止:“度数低,喝多也会醉。”
邹伟促狭的看了他一眼,潜台词是:你就惯着吧,有你难受的时候。
阿姨又被打发了回去。
邹伟的爱情观正应了那句: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这些年他身边的女人像走马灯似的换,经验丰富的足以写本书。
陈铎挑眉不予理睬,抿了小口酒,问林逸阳合作谈的怎么样?
一提这事,林逸阳立刻苦着一张脸:“唉!跑了一天连老总影子都没见着。几家公司跟商量好似的派得都是项目经理。本来具体事宜已经谈的差不多,这次就是奔着签约来的,可现在老总不露面,项目经理又集体绕回利润点上,明显要逼我们再让出两个点。”
林逸阳愤愤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为了拿下这几家电商,我们已经将利润降到最低,要再让两个点,真要吐血了。”
陈铎听林逸阳大倒苦水,握着杯口的手指动了两下。
如他所料,几位大佬在签约前还要进行最后一轮压榨。倒也不是腹黑,在商言商,追求利益最大化无可厚非。
陈铎思忖帮林逸阳一把,忽觉肩头一沉,软香如玉的温热气息在脖颈弥漫。他偏头,晚霞般红扑扑的半张小脸占据了所有视线。
像刚跑完五千米,心脏猛烈撞击着胸膛。
“倾心......”陈铎喉节轻微滑动,低声问:“怎么了?”怕她跌倒,伸手在后面揽住她的腰肢。
“我.....”她费了好大力气挤出几个字:“我没事。”身体却轻得不听使唤,听陈铎的声音也像在云里飘。再看对面坐着的桔子,像慢放的电影,一帧一帧,都是重影。
“还说你们没事.......”桔子大喊大叫:“我才......不信呢。”她拿着空酒杯指着陈铎怀里的倾心。
林逸阳抓住桔子胳膊:“我的姑奶奶......”说着,抢下酒杯,人揽在怀里,这是要撒酒疯。
桔子的酒品林逸阳早在毕业时就领教过。喝多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桌子都敢掀。当时不但打碎了人家七碟八碗,还叫嚣无礼取闹,吓得店主差点报警。
“哥,你这酒里不会下药了吧?”怎么说醉就醉了?林逸阳想不通,度数这么低。
“开什么玩笑,”邹伟说:“这酒度数比啤酒还低,两人喝一瓶,怎么可能醉。”可事实摆在眼前,又不得不相信,两个女生醉得不清。
正事还没谈,这顿家宴就散场了。
林逸阳连哄带骗,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才把桔子背上楼。得赶快把老婆哄睡着,不然撒起酒疯来可不得了。
邹伟看着表弟狼狈的样子,算明白林逸阳之前那句“不想找麻烦”指的是什么了。
“我送她回去,”陈铎扶起倾心。她腿软得站不稳,直接栽到他怀里。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情潮翻涌,陈铎身体不觉僵了几秒,觉得喉咙燥热难耐。他深吸了口气,压住体内躁动的分子。躬身,手抄到她膝弯处,打横将姑娘抱起。
邹伟看到这一幕,心想陈铎算栽了。
按理说,女追男,隔层纱。这么多年对陈铎投怀送抱的姑娘可不少,没见他动过心。
印象最深的一次,有一个女孩子为了和陈铎发生点什么,混进他们喝酒的包厢。记得那晚两人在昏昧的光线下喝得微醺,那女孩轻纱薄裙推门而入,走到陈铎面前,突然敞开了衣裙。他坐在旁边,隔着朦胧的沙料看得春心萌动。
现在想起那女孩火辣的身材,都不禁让他有生理反映。而陈铎简直不是人,不屑地睨了女孩一眼,丢给她一件衣服,起身走了。
如今陈铎为了怀中这个姑娘甘愿被俘虏——不对,目前的形势是陈铎渴望被人家俘虏。
想到这儿,邹伟露出一副揶揄的笑。
陈铎现在哪还顾得上邹伟的取笑,抱着倾心进了电梯。
等在地库的小李见陈铎抱着倾心出来,急忙打开后车门。“这是怎么了?”问完,闻到了酒气。
陈铎抱着她坐进去,倾心脸颊绯红,斜靠在座椅上,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嘴里呢喃着。她又在念着那个男孩的名字,他心里不舒服,霸道地将她箍在怀里,下颚摩挲她头顶的发丝,是在克制此刻的情绪。
“陈总,解酒药。”药是小李为陈铎准备的,从来没派上用场。
陈铎拧开水瓶喂给她喝,瓶口刚触到唇边,就见她眉心蓦地紧锁,不及反映,倾心翻江倒海、胃里的食物混杂着酒水冲口而出,吐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铎微怔,一大堆热乎乎粘稠带着难闻异味的秽物,全部吐到了他两腿中间。
“快拿毛巾,”顾不上那么多,陈铎轻拍她的后背。小李忍俊不禁,递毛巾给陈铎,回身又抽了一大把纸巾给他擦裤子。
陈铎先给倾心擦干净,把她弄脏的外套脱下来,盖上自己的西装。这会儿胃倒空了,她眉头也舒展了,枕着他的肩安然的睡着了。
陈铎再看自己的裤子,惨不忍睹,里边的内裤湿透了,可以想象,这对一个洁癖患者阴影面积有多大。一想到自己的“那个”被倾心吐得乱七八糟的胃汁泡着,陈铎放下车窗,一阵干呕。
到家,陈铎把倾心抱上楼交给阿姨,钻进浴室洗了一个小时才出来。
当陈铎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推开客房门,倾心已经被阿姨擦洗干洗,换上了他的睡衣沉入梦乡。
床前一豆灯光,他走到床边坐下,看她乌发瀑布般的散落在枕边,捏起一缕放到手心轻搓,视线一路从她清秀的眉眼和挺直的鼻梁滑至饱满微张的唇瓣,又是那种原始的冲动,像燎原之火轰然窜起。
他俯身将两片鲜嫩的樱唇含在了嘴里,饥渴的吸吮起来,这一刻,他无比感谢邹伟的那瓶花雕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