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俘虏了大量辽兵，完颜少政很快就摸清楚了蓟州城内辽兵的兵力及部署。
数日后。
术虎真鉴掀开门帘，走进营帐。
“十七王爷，封亦兄弟来了。”
“有请！”
封亦走进营帐，说道：“十七王爷，你找我？”
“嗯！”完颜少政点了点头，“你先坐下。”
封亦依言盘腿坐在一侧的一块羊皮之上。
“封亦兄弟，我们从辽国俘虏那得到新的消息，现在蓟州城内大约还有五万兵力。只不过他们依城而守，我们想要攻下蓟州还没那么容易。那天，完颜宗干向我下了挑战书，说什么谁先攻入燕京，以后就由谁负责燕京防务。我刚得到消息，今天一大早完颜宗干已经开始猛攻儒州。如果我们被蓟州挡住去路，那燕京迟早会被他先拿下。完颜宗干这人和我父皇不一样。我父皇每攻下一座城池，会想法安抚城中百姓。而完颜宗干在攻下一座城之后，通常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威。在他手下已经发生过好几起屠城的事件了。”
“十七王爷，你会屠城吗？”
完颜少政精神有那么一刹那变得恍惚。
“我只想早点拿下燕京，安抚好城里的百姓。”
“十七王爷忘记了吗？金国和大宋签订的协议中，说好将要燕云十六州归还大宋的。”
完颜少政苦笑一声，说道：“如果大宋能拿下燕云十六州，我大金国自然无话可说。可问题在于，十万宋军昨日被两万残余辽军大败，已经退出了燕云十六州。”
“什么！”封亦不敢置信地看着完颜少政，“怎么会这样？”
完颜少政摇了摇头，说道：“大宋军队的战斗力，我实在不敢恭维。我们今天要做的，是要怎么先完颜宗干一步攻下燕京。封亦兄弟，你可有良策助我先拿下蓟州？”
封亦想了想，说道：“辽军依城而守，然而金军的优势是骑兵，但这对于攻城战没有任何优势。要拿下蓟州，除非逼辽军出来野战。或者，让他们自己放弃守城的想法。”
“那你觉得这两种方法哪一种会更容易？”
“我觉得，辽军已经吃过一次亏，想让他们再次出城交战，有些难。至于第二个方案，我倒有些想法。”
“你说说。”
封亦想起当日五百陶家营大败三千辽军的经过。
“既然辽军不了解金军虚实，不妨让辽军自乱阵脚。我们可以将俘虏的辽兵应用起来。大军先趁夜色绕到西门，用俘虏的辽兵装扮成金兵，假装攻打东门，将辽军守城大军吸引至东门。”
完颜少政点了点头，明白封亦的意思。
“而真正进攻的主力，却在西门。”
“可惜辽军主将是耶律雄。耶律雄在辽国人心里是个神一样的存在。否则，根本不需要进攻，辽军自己都会先崩溃。”
“哈哈哈哈！”完颜少政哈哈一笑，“封亦兄弟有所不知，耶律雄早已离开蓟州。率两万辽军残余打退大宋十万大军的主将正是耶律雄。”
封亦也跟着笑了笑，却是苦笑。
“还好，辽国只有一个耶律雄式的人物，不然这战还真不好打。耶律雄在辽国军中的个人声望太高，只要有他在的地方，辽军就不会轻易投降。”
完颜少政一声令下。
这一夜晚，金兵八千骑兵趁着夜色偷偷绕过蓟州城，前往蓟州西面。
而蓟州城东面，这一晚点燃无数火把，将金军阵地照得宛如白昼。
辽国守军见东面人影晃动，似乎在准备战事，纷纷将兵力调往东面。
这一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天刚亮，四千金兵拿刀剑逼着数日前被俘的两万辽兵穿上金军服饰，然后在蓟州东面城墙三里之外排成方阵，一副要大肆攻城的模样。
俘虏们从昨天开始就没吃饭，又饿着肚子站了半天，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金兵驱赶着上前。
此刻，这些俘虏们全身无力，就算想反抗，也是有心无力。
突然，漫天的箭雨从城墙上射来。
这些俘虏望着昔日同伴射来的箭雨，脸上露出各种绝望的神情。
完颜少政看着封亦脸上的不忍，说道：“这就是战争！你也知道，如果他们不死，我大金国不知要死多少将士才能拿下蓟州。”
“所以，我不想陷入这样的战争当中。十七王爷，每一个人都是一条命，不管是敌人还是同伴。如果你真想君临天下，就应当一视同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真正能一统天下的，不是有多少能人帮你，而是你有没有一颗能容天下百姓的心。”
完颜少政愣了一愣，许久。
“封亦兄弟，你想得太简单了。不过，我同意你的看法。”完颜少政再次沉默片刻，对一傍的术虎真鉴说道，“下令，让俘虏退回来。蓟州城内辽军已被吸引至东门，令西门伏兵出击。”
傍晚时分，蓟州东门城门被打开。
金兵阵营一阵欢呼。
完颜少政叹了口气，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我们也进去看看吧。”
封亦随着金兵进入蓟州城内，只见蓟州城内尸殍遍地。其中有着辽兵装束的，也有着金兵装束的，但更多的是着平民老百姓装束的尸体。
“尸骸成山！十七王爷，这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坐在马背上，封亦问完颜少政。
完颜少政面无表情，说道：“就算不是我想要看到的，但我又能怎么做？放任完颜宗干攻入燕京？我能约束我手下士兵不滥杀无辜，可是我约束不了完颜宗干手下的人。一旦让完颜宗干攻入燕京，燕京城内会比这蓟州城还惨。所以，我必须先他一步进入燕京。”
“不管怎样，十七王爷，我能帮的，也只能帮到这了。”封亦幽幽地说道，“对了，你似乎很在意燕京。”
完颜少政回头望了眼封亦，说道：“是的！我母亲是燕京人。燕京，有我的亲人。”
封亦一愣，他也没想到完颜少政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这一晚，封亦，无争和天明被安排住在一间客栈。
“封亦，你真的决定不随大军西进，就在这里等我师叔？”
无争接过掌柜颤颤巍巍递过来的一壶热酒。
“是的！你们呢？”
无争与天明对视了一眼。
天明倒了一杯酒喝下，说道：“我们和十七王爷一同西进。不灭辽国，难解我心头之恨。耶律雄杀我南宫全家，杀我师父，那我就要灭他一族人。”
封亦摇了摇头，给无争和天明各倒了一杯酒。
“契丹人只有两个姓氏，你要灭耶律一族人，那就是要杀一半契丹人。天明，你要杀耶律雄我能理解，但要杀耶律一族，且不说你有没有那个能力，就算有那能力也不能这样做。当年慕容氏何尝不是如此，让天下人愤恨，被天下人围攻，但天下人也没有灭掉慕容氏一族。”
无争苦笑一声，默默地将杯中酒喝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