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空空迈着欢快的步子，走向那雕花大床边，双手勤快地将散乱在床上的被子团起来，抱进怀里。
又走到燕无双跟前，谄媚地一笑师父，跟我来啊，我带你去你晚上要住的房间，呵呵……虽然及不上这里的奢华，但也温馨无比，房间里还放了很多书呢，师父你不是爱看书么，正好，可以打发那漫漫长夜啊，这名剑山庄的人，考虑的真是周全啊。
空空望着稳如磐石的师父，师父那嘴角一抹意犹未尽的笑，为何看来如此熟悉，如此让空空胆战心惊。
继而凄厉地问了句师父……你你你……不会是……？
“正是……将被子放回去吧，再将你房间里的被子也抱过来，我们同眠……空儿，你说，可好？”
我的小空空，为师白白浪费了一年时间，让你野了心，是时候收回你的心了。
“师父，这个，不不不……不大好吧？”空空退，退到墙壁，退无可退了，瑟瑟地问道。
“空儿想到哪里去了，竟然将为师想成那样的人么？着实不应该，我们睡不同的床，可知？想让为师与你同床共枕，空儿，为师不知道，你竟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思想。”
燕无双撑起他强壮有力的手臂，将空空圈在怀里，热气氤氲着吐到空空脸上。
夹杂着师父特有的淡淡迷香，沁人心脾。
继而回神，拼命摇头没……师父，我绝对没有过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在我心中，您永远是神一般的师父，无人可及，无人可替代。
“空儿，你也不问一问，为师是否想做心中的神，就擅自给为师定了位，如此，着实又是太不应该了。”
燕无双呵呵笑着，瞧这光景，他真真是太爱这姿势了，太爱将他的徒儿圈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了。
“师父……”
空空垮了脸，撇撇嘴，有点愤怒地望着眼前的人。
带这么欺负人的么？
就仗着你是我师父，就这么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么？
哼……
就看在我敢怒不敢言的孬种样上，你丫欺负我上瘾了吧。
“不知道这隐休真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为嘛要出来作这么一幅画呢？而且我觉得，这画工如此拙劣，真是难等大雅之堂。”
为了转移注意力，空空将话题引到了身侧的这一幅老头垂钓的水墨画上。
“空儿觉得这画工拙劣么？”燕无双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意有所指地望着空空，脸色不大好。
空空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到师父脸色略有好转，继而放心了。
“恩……为师也是这么觉得的，毕竟这是为师早期的作品，手法比较稚嫩，也是情有可原，恩……”
最后一个恩非常的肯定，非常的自我肯定。
却叫空空张大着的嘴巴张的更大了，怔怔地望着燕无双，咽一口口水“师父，你你你……你是真人啊？隐休真人就是你啊？”空空指着水墨画下面的那一行楷体小字隐休真人，惊愕地望着墨发飘摇至腰际，红色发带随清风飘摇的师父。
原来真人也可以如此风神，如此的俊秀。
伸出去的手却被师父的折扇一把敲掉，好看的凤眸就这么望着空空闪烁的大眼里。
幽幽地问一句空儿看着我像真人么，我像真人么？
“呵呵，师父，你就是真人，难道还是假人啊。”
空空自认幽默了一把，却叫师父刚刚好转的脸色又黯了下去。
“为师不是隐休真人，隐休真人是你祖师爷，是为师的师父，那幅画，是你祖师爷叫我画的，当时，我觉得画的不是很好，他却觉得甚好，便问我，署名用隐休真人，可好，我觉得无所谓，便由着他了。”燕无双径自离开空空的身边，走到床榻边，懒懒地坐下，神色有点疲倦。
“啊？是我祖师爷啊，那他一定非常厉害，能教出我师父这么厉害徒儿的人，着实不一般啊。”空空赶紧狗腿地跟上去，拍马屁道。
“恩……以前的天下第一，便是他，若然他在世，为师便只是第二，永远的第二，因为为师不会跟他打，毕竟他是我师父，我要给他一定的脸面。”
师父软软地倒进柔软的云被里头，绢滑的丝绸滑在师父温润如玉的脸庞上，相得益彰的效果骤然显现。
“那个，师父啊，我总觉得，这个隐休真人，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似的？好眼熟啊好眼熟。”
空空隔着珠帘幔帐，看着那一幅静然林立的垂钓画，摸索着下巴，幽幽道了一句。
“不可能的，师父十年前便死了，空儿不可能见过他的。”燕无双又突然精神抖擞地坐起来。
“十年前就死了么？可是，我真的觉得他还蛮熟悉的，师父，你现在还能画一个近相出来么？这么着看，好像太远了，就画一张脸出来，能么？或许那样比较好辨认呢。”
空空就这么着怔愣地望着对面墙壁上那幅画，越瞧越觉得那泰然自若坐着的老头，自己确确实实在哪里见过的，到底在哪里？
却又一时想不起来，这种上不来，下不去的滋味，真让人觉得憋屈。
“很久不练笔了，生疏了，等回去蜀山再画给你看吧，空儿，为师饿了，去看看有什么吃的没？叫他们端进来就行了，为师不去饭厅了。”燕无双说着伸手将团成一团的被子拉扯上自己的身子，倦容满面。
“师父……你不去吃饭的话，那四大护法肯定特失落，都等着瞻仰您的风采呢。”
“为师累了，有点倦……别吵着了为师。”燕无双微闭着双眼，轻声说道。
“师父，你衣裳都不脱，这样睡，很容易着凉的。”空空望着和衣而睡的师父，突然有点心疼，师父也会有疲惫的时候，这是一件多么让人黯然神伤的事情啊，师父是神啊，神也会累了，那么，这个世界里还有什么事情是完全不会改变的呢？
“恩……”师父轻哼一声，便没了下文。
空空瑟缩着伸出手，柔了心神，慢慢替师父解扣子，无情无欲，仿佛天地间，孝顺师父，替师父更衣是件多么自然，多么神圣的事情。
伺候好师父安睡，空空轻声退出房间。
门外是愁眉苦脸的小九师兄，空空没当一回事，这小九师兄，芝麻绿豆大点的事，他都能吵吵嚷嚷地让全天下人都觉着他是受了委屈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空空欲要绕开小九师兄，荫蔽地捂上自己的耳朵，想要这么低调地走开。
空空淡然着一张脸，走到小九师兄面前，然后走过去，真的走过去了，没想到小九师兄丝毫没有反应，而是叹了口气，然后转身，走到师父房门外长廊的木栏坐凳上，拖着腮，望了眼天空，接着又叹了口气。
这让空空觉得，事情或许比以往的都要严重了几许，不然咱家小九师兄不会如此长吁短叹。
遂也扶着大红的木柱子，坐在小九师兄身边，漾起笑脸，热情地喊了声“小九师兄，你唉声叹气，为的是哪般啊？”
声音温柔，竟还是将那神游太虚的小九吓得魂不守舍，拍着小胸脯，哀怨地望了眼身旁如画的人而。
怎么越来越觉着咱家空空美得不像个人了呢。
“空空……别咋咋呼呼地出声，吓着你师兄了。师父这么早就睡了么？你也不陪着师父，师父最近夜里老是叫你名字呢，而且叫得特起劲，特激动，激动之余，最后都是嘶吼出来的，这两天跟师父同住一个房间，搞得我睡眠很是不好啊。”
“师父经常叫我名字么？我这几天应该没怎么招惹师父啊，不过，你怎么跟师父住一个房间啊？你现在有这么讨师父喜欢么？师父向来不跟人家同住的啊，说，你跟师父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如实招来，抗拒从严，坦白从宽啊……”
空空一把捏着小九白嫩嫩的小下巴，恶小姐的本性又乍然间显现。
“我我我……我不是断袖，我不是断袖，我不喜欢男人，我不喜欢男人，我喜欢女人，我最喜欢女人了，我最喜欢像空空你这样好看的女人了……”
小九师兄突然抽风，神情闪烁，避开空空的眼睛，右手攀上左手上忽明忽灭的玉石手带，脸色开始微微转红。
叫空空瞧出了点蛛丝马迹，微眯了眼睛，情不自禁地点点头，然后奸笑数声，笑得小九师兄毛骨悚然地回过头来，咬着唇，大气不敢出一声。
“小九师兄，我原来不知道，你竟然对师父存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思想，哼哼哼……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吧，就算我们师父是断袖，他也觉得是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况且，师父不喜欢你这路货色的。”
空空好心劝导，内心里，却不知道，自己好像还满在乎别人来跟自己争夺师父的宠爱的，不管是女人，还是阳刚气息甚重的男人。
不料此话一出，小九师兄当即很不给面子的沉了面色。
“我才不是喜欢师父呢，我怎么可能喜欢一直折磨我的师父呢？我才不喜欢师父。”小九师兄嘟着嘴，很不服气地回瞪了眼空空。
“那你喜欢哪个男人啊，让空空去为你参谋参谋，看看值得不值得啊。”
“空空，你真是讨厌，师兄每次看到那庄主庄力铭，总觉着自己的心，为何会跳得那般奇怪，师兄觉得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小九师兄掩面，忧伤笼罩在身上。
空空却很不客气地爆笑出来师兄啊，原来你喜欢庄主啊，庄主很不错啊，跟你在一起很登对啊，你是小攻，他是小受，挺不错啊。
“空空，你是在取笑师兄么？你太过分了。”
小九师兄掩面泪奔，暴走。
“小九师兄，别太纠结啊，敢爱敢恨，才是我蜀山弟子的真性情哦。”
空空在后头大叫。
唉，该不该告诉小九师兄，他看上的其实是一姑娘呢，而不是一小伙子。
但是，自己已经答应了人家庄主了，不能将这天机泄露出去的。
不然该遭天打雷劈的。
遭天打雷劈是没什么好怕的。
就怕劈糊掉了，模样惨了点，叫人家不敢给自己收尸了哇。
那晚上，空空抱着被子，睡到了师父的房间，隔着纸窗，看着外头寂寥，清冷的月光，突然无心睡眠。
心里头数着小绵羊，越数越清醒。
“空儿……”师父叫了一声，空空随即应了一声。
大半夜的，师父这么柔情蜜意地叫自己做什么啊？
纱帐栾动，空空看着对面大床上的师父，并无反应。
便起身，套上鞋子，惦着脚，来到师父跟前。
“空儿……空儿……空儿”师父随即变得激动起来，额头上沁出许多汗珠。
空空心一紧，赶紧伸出袖子，要替师父拭汗，被师父一把抓住。
倏然睁开眼，就这样对望着。
空空眼里闪过一丝尴尬，半晌，开口道“师父，我看你流了许多汗，想替你擦擦的”
“空儿……为师活了三十载，发现有所期盼的时候，上天却想收回我的性命，你说，为师何以甘心，何以能就这么撒手而去。”燕无双抓着空空的手，就这么喃喃自语道。
空空不好缩回手，就这么任由师父抓着。
“空儿，如果，有一天，师父死了，你会难过么？”燕无双坐起来，伸出另一只手，抚上空空的脸颊。
“师父，你不会死的，你怎么会死呢？我死了你都不会死的。”
空空突然就泪如泉涌，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好像这眼泪一直就放在眼眶里，只要师父一说话，就能将他们引下来似的。
“傻丫头，为师怎会让你死去？”揽过空空的肩头，燕无双的下巴顶着空空的头，轻轻摩挲着。
希翼，这一刻，能够地久天长。
名剑山庄庄主，二十寿宴，如火如荼地举办开来。
山庄内立刻多了很多命人。
空空有点目不暇接了，跟在小九后头，听着他一个一个地介绍“那个是轻眉派掌门人，叶轻眉，那个是火翼族族长，还有那个……飞鹰帮帮主，雪莲教教主……咦？那个小白脸是谁啊？看着穿得挺奢华的，不知道是哪家公子……”小九指着大树底下，身着紫色锦袍的男人道。
空空一偏头，心里一紧妈呀，那不是上离墨帝嘛，他他他……他怎么会来这小小的名剑山庄啊……
“公主……”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旁响起。
唉，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小王爷，你为嘛总是跟着你家皇兄呢。
“呵呵，原来是筝王爷啊，筝王爷，好久不见了啊。”空空立即漾起笑容，甜甜地看着身旁的小矮子蓝筝王爷。
“你那日，何故就没了踪影，还带走我家皇妹，你知不知，我跟皇兄寻了多久，终是没寻到皇妹，以为她遭遇什么不测了呢，你家皇兄有找到你么？”
小王爷义正言辞的小模样，让空空忍俊不禁。
随即点点头我家皇兄什么人啊，几天就找到我了，这不，派我来名剑山庄祝寿呢，你们跟庄主是什么关系啊？
“老庄主跟父皇是莫逆之交，此番，本王才会随了皇兄来给庄主祝寿的。你去跟我见见我家皇兄吧？”蓝筝说着拉起空空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