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女生,因为一个屁,彻底敞开了胸怀。
很多时候,和同性朋友创造出的快乐,要远远大于与异性相处时产生的快乐,然而乐极易生悲。
我和楼雨提心吊胆的回到宋府,已是晚上七八点。
今日的送饭婆子理应早就发现我们失踪的事实,看着眼前齐芳斋内风平浪静,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本以为是侥幸逃过了一截,万万没有想到,宋夫人领着七八个婆子,正在黑暗里静静的等着我!
一脚踏进房门屋,险些没有被黑暗中的轮廓吓到灵魂出窍,半点没有夸张,感觉七魂六魄都去了大半。
颤抖着取出火折子,橙黄的火光下,才看见夫人黑着一张脸,于堂上正襟危坐。
她这次没有追问我去了何处、见了何人,不经过审问,直接就宣判了死刑。强行调走了楼雨,当场搬进齐芳斋与我同吃同住。
也不知是哪一位天使大妈将这位宋大妈安排进我的生活里!
同居后,宋大妈将我每一天的日程安排的满满当当。上午两小时书法加两小时绘画,下午两小时围棋加两小时古筝,最过分的是!晚上还要再学一小时礼仪外加一小时的女红!
这哪里是来江南避难的!简直就像是进了一所监狱一样的学校,还是专门为我一个人开办的那种!
面对这样的“暴政”,我又怎么肯乖乖就范,谁料刚发出一点不一样的声音,夫人提起戒尺就是一顿暴揍。
人就是生的贱,为了免受皮肉之苦,我只好卧薪尝胆。
为了学刺绣搞得十根手指全被扎伤,为了学大家闺秀的仪态不小心撞到花瓶砸伤自己的脚踝,然而这些都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零基础学习琴棋书画。
因为当场展示了我的书法——狗爬,导致之前楼雨替写暴露。找枪手一时爽,被抓包悔恨终生。偷一时懒的我,现在每天天还没亮就必须起床练字。
大概是老年人觉少,夫人每天都会准时叫醒我,然后监视我,一面研墨一面唠叨,可怜我耳朵都被叨出了茧子。
几乎每一次我都会情不自禁的睡着,每一次都会被宋夫人的无情戒尺唤醒。
不过幸好写字儿这事儿不需要天赋,有道是勤能补拙,经过一个月锲而不舍的努力,我总算是暂时告别了狗爬。
围棋考的是智力,凭我的智慧还是可以轻松应对的。可是绘画和弹琴,这两项天赋与情操缺一不可,偏偏这两样我都不沾边,愁煞人也!好在夫人似乎也不太擅长,于是烹茶、插花还有焚香被迅速的提上了日程。
我哪里是来江南避难的,每日累的倒头就睡,最可怜的就是连做梦的时候我都在练字、插花、下棋、烹茶。
这一类的恶梦多了,使得我每晚入睡后都会激动的踢被子,手舞足蹈,好几回折腾的整个背都晾在外边儿,然后生生的被冻醒。
深秋夜里这样反反复复折腾几次,很快我就着了凉,发起了高烧。虽然鼻塞头疼很难受,但是!终于可以休息几天了!
我就像是一个小学生,为了逃课,故意不好好吃药,乘着别人不注意,还故意把大光腿露在被子外边儿,企图延长病时。谁知身子骨太弱,对自己下手又太狠,这一任性之举害的自己连续三、四日高烧不退,整个人都被烧糊涂了。
万分痛苦!悔不当初!
这可急坏了宋夫人,她几乎连着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照顾我,事必躬亲。
白天怕我躺在床上闷,就天天给我读南曲话本,我烧的糊里糊涂,什么才子佳人的故事半句都未能听进耳朵。
夜里担心我再受凉,夫人干脆支一张躺椅守在床边,随时替我掖被子。半梦半醒之间,隔着模糊的视线,看着她立在床前的轮廓,忍不住唤她一声“婶婶”,稀里糊涂的说两句话,扭脸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如此反反复复。
在夫人的悉心照顾下,我终于退了烧,睁开眼,她却不在我身边。一路寻到了齐芳斋的小厨房,厨房内一片狼藉,全无下脚之处,墩子前的夫人忙的焦头烂额。
她娇生惯养,根本不会做饭,一双玉手全是深浅不一的刀口,却不觉痛,全神贯注的对付着手中的那根大萝卜,将刀口换了几个位置,犹豫不决,无从下手。
还没攻克这个难题,小炉子上煲着的粥又扑了出来。
丢下萝卜的她心急去端粥,忘记拿帕子护住手,烫伤了不说,还砸了一个上好的紫砂锅。
巧的是,大锅里的炖菜刚好也糊了,一股子焦臭味窜的满厨房都是,她顾不得烫伤,连忙去铲锅底的菜。
四五个下人在边上心疼到五官拧作一团,有替夫人上药的,有麻利收拾残局的。夫人眼里包着泪,委屈道,“我就只是想亲手给乐儿做一顿饭,我怎么就这么笨?”
躲在小厨房门外的我,喜极而泣。
悄悄的回到屋里,钻进被子,蜷着身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人生变得这么顺利。因为从未拥有过这样的幸运,所以傻傻的觉得眼前的幸福太不真实。
“这姑娘怎么了?怎么把头埋在被窝里?”是宋夫人的声音,她拽着我的被子,企图将它掀开,“仔细闷着了!”
脸上挂着眼泪的我怎么会轻易让她如愿,死死的拽着被子,三两下抹掉眼泪,自己乖乖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一把将眼前的夫人搂在怀里,撒娇道,“婶婶,我饿了。”
宋夫人连忙用被子将我裹住,摸了摸我的额头,确定退烧后,“我就知道你这只小馋猫饿了。翠翠,快把我亲手熬得粥端上来。”
亲手熬得粥?那一大锅不是已经砸了吗?
我伸长脖子,见着翠翠端来一小碗鸡丝粥,一看这粥的品相便晓得不是夫人的手艺。
不过比起眼前这一碗色香味俱佳的粥,我倒是更想喝夫人弄砸的那一锅神秘的糊糊。
“婶婶喂我!”我撒完娇后张开了嘴,像一只嗷嗷待哺的雏鸟。
见我的样子,夫人高兴坏了,她伸出缠满绷带的手端过碗,忍着疼,“来,小心烫。”
也不知是这粥香,还是大病初愈胃口特别好,我连着喝了三碗,最后撑到实在咽不下去,方才作罢。
夫人欢喜的将我搂进怀里,“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天天熬给你喝。”
我调皮的伸出小拇指,“拉钩。”
“幼稚!”虽然嘴上嫌弃我幼稚,可还是乖乖的勾上了我的手指。不过,片刻的温情转瞬即逝,夫人捏了捏我的鼻子,“既然好了,就起来学习!落了这么多天得全部补上!”
全部补上?!我真的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