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不透尤物的意图,捏着手中的药,迟迟不敢进洞,生怕她言而无信,耍一套回马枪。
“嗯!”
直到听见多尔衮痛苦的呻吟。
未有迟疑,一个箭步冲进山洞。
我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他。蜷缩在地,浑身颤抖,满脸是泥。
将他揽入怀中,替他拭去满脸的汗水和尘土,轻拍他的脸颊,试图将他唤醒。
“多尔衮!多尔衮你醒醒!”
他浑身滚烫,却冷的直哆嗦,极有可能是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若是再耽误下去,恐怕……
我紧盯着手中的两瓶药,狠下心来,决定赌上一把。
将多尔衮平放在地上,褪去已被鲜血浸湿的外衣和内衬。他的手臂还有背部都有新的刀伤,五处新伤深浅不一,却都不是致命伤。
当拆掉缠在他腰间的纱布时,让我始料未及的情况出现了!
昨夜那个大夫并未将多尔衮的伤口处理妥当,导致感染流脓,圆形的窟窿里全是腐肉,若不是我曾见过大场面,恐怕早就吐得昏天黑地。
虽然我从前经常给自己处理各种枪伤和刀伤,可那都是在有碘伏和消炎药的情况下,古代特喵的也没有碘伏啊!
颓然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整整三分钟,我彻底慌了神,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历史上的多尔衮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随着他生命体征越来越微弱,我感到了一阵锥心之痛,大脑同步响起了尖锐的轰鸣声,仿佛下一秒身体就要被撕裂。
我自问还没有爱多尔衮到这种程度。可是这该死的窒息感又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我想起了一个细思极恐的问题。
如果多尔衮今天真的死在了这里,历史还会不会按照原来的剧情发展?
牵一发而动全身,大明或许就不会灭亡,大明不灭哪里来的大清百年统治,必然会有一个全新的未来,而这个全新的未来里还会不会有我。
如果未来没有我,那穿越而来的这个我,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原地自爆?
生死一线,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放手一搏。
我从多尔衮身上搜出一把匕首,攥在手心,开始在山林里寻找赤心草。我记得,那是一种可以消炎止痛的中草药,非常普遍,随处可见。
穿过一条小溪,在彼岸成功搜集到大量赤心草后,我捡来一堆柴火,准备在山洞里钻木取火。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本就是个四肢无力的主,如今可真是拼上了老命,使出浑身解数,娇嫩的双手被磨得满是水泡,待到水泡又被磨破方才点燃了眼前的篝火。
忍着疼,我连拖带拽的移来了一块儿平整的大石头,将所有的赤心草捣碎,混入尤物给的外伤药备用,脱下自己的内衬撕成长布条后,开始烤匕首消毒。
我,要替他刮去腐肉。
值得庆幸的是,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这样甚好,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我就不害怕弄疼他了。
这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刀,而我是一个极具经验的老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刮去腐肉后,我把混有药粉的赤心草敷在他的伤口上,小心的缠上布条。
此时天已擦黑,我一路跌跌撞撞跑到溪水边,包了一口水在嘴里,又跌跌撞撞的跑回山洞,自红色瓶子内取出四五颗小药丸塞进多尔衮的嘴里,将水送入他的口中,勉强让他吞服下。
静待片刻,他的情况却并无任何好转,借着跳动的篝火,看着怀里的他痛苦的模样,我有生以来第二次哭的像个傻子。
舍不得他死只占了伤心的百分之一,剩余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因为自己还没有活够。
“多尔衮,你可千万别死啊!”
我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念着。
脱下自己的外衣替他御寒,抱着他的双手一刻也不敢松懈。我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剩下的一切,就只能看天意了。
夜,死寂。
他在我耳边的梦中呓语尤为清晰。
“海兰珠……海兰珠……”
他嘴里不停重复着那个女人的名字,让我颇感意外的是,他心中挚爱竟不是传闻中的孝庄,而是宸妃海兰珠。
宸,帝王星;宸妃,乃是帝妻之意。皇帝的妻子,将中宫正位置于何处?
我突然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位女子,能让皇太极不顾正宫以宸为号,又让他多尔衮这般魂牵梦绕。
呵,难道当真逃不过“好玩不过嫂子”定律!
当一滴泪划过多尔衮的脸颊,我已收拾好自己连日来所有的心动。
一夜未眠,暮光破晓,林中传来异响。
放下依旧昏迷不醒的多尔衮,我强撑着身子摇晃着走出山洞。连续两日不眠不休,完全靠意志力存活的我,距离成仙已经不远了。
“乐儿!”
是冷寒竹的声音!难道我已经开始出现幻听了?
“乐儿!”
他的声音在树林间回荡,他逐渐模糊的身影印在我的眼中。
“冷大哥……”我尝试着回应,一步步向他走去。
当冷寒竹出现在我眼前时,我知道,紧绷的神经可以放松了。
眼前一黑,跌入他的怀里,是再熟悉不过的香,这个该死的男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这么好闻。
要不是昨夜将这两年的眼泪全部用光,我想我一定是会哭的。
被他打横抱起的我,还不忘指着山洞的入口反复叮嘱道,“救他,救他,救他……”
再次醒来,已在回济南的马车上。
冷寒竹能这么快找到我们,一定是尤物通风报信,这女人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我一直睡在冷寒竹的怀里,途中多次因颠簸而醒,“你怎么回来了?”
我开口,他却不答我。
后来在宋家沐浴之时,我才明白冷寒竹到底在气什么。我的外衫有损,内里的衬子早就撕了给多尔衮绑上,整个光洁的背部都敞在外面。
荒郊野外,孤男寡女,衣不蔽体,随便哪一个都足够把他活活气死。
想到这里,蹲在浴盆里面的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姐在笑什么?”
伺候我的是楼雨,周世显被我强行留在了多尔衮身边,他若是死了,我也活不成。
“再见到楼雨姐姐,我高兴。”我换了一个姿势,双手扒在浴盆边,笑嘻嘻的盯着楼雨,“姐姐想我吗?”
楼雨宠溺的盯着我,“你可急坏了我们所有人。”
“我这不是被坏人捉去了嘛。”我可怜巴巴的盯着她诉苦道。
楼雨脸色一沉,低声叮嘱道,“以后这事儿对谁都不要再提了。”